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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老夫子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加以忧郁伤神.早已支佛不住,宽衣上床,没多一会便昏昏睡去。
李顺直等到何家主仆五个人都已回房安联,这才离开了西跨院。
谁知他一走,何老夫子忽又悄悄爬了起来,踢足下床,轻轻掩至“仆人”何义夫妇的卧房外,屈指叩了三下,低叫道:“大哥,九妹,请开门!”
“呀”的一声,房门应手而开,“何老夫子”一侧身.闪了进去。”
房里黑漆漆的,未燃灯火,却已有四个人在等候着,除了假扮夫妇的霍宇寰和铁莲姑,还有冒充兄妹的孟宗玉和林雪贞。
窗户是开着的,铁莲姑身披黑衣,价窗而坐,既可防人窃听,又可游目院中,监视那两名守夜的壮丁。
百变书生刚坐下来,林雪贞便由衷地赞道:“罗三哥不愧为百变书生,日间那场戏,当真是表演得惟妙惟肖,别说金三奶奶,连我和孟师兄都要信以为真啦。”
罗永湘耸耸肩,道:“你若以为金三奶奶真会相信,那就大错而特错了。”
林雪贞讶道:“莫非她看出什么破绽?”
罗永湘摇头道:“破绽虽未必有,但她很快就会知道,当年金冲并没有一个姓何的朋友。”
林雪贞道:“她怎么会知道呢?”
罗永湘冷冷一笑,道:“因为,鬼眼金冲可能根本就没有死。”
林雪贞骇然,失声道:“真的?”
罗永湘没有直接回答,却对霍宇寰道:“小弟曾留心观察,发现其中可疑的地方很多。”
霍宇寰道:“好!你且说说看。”
罗永湘道:“石家离兰州不远,女婿亡故,竟无一人前来吊祭,这是可疑之一。”。
霍宇寰点点头道:“说下去。”
罗永湘道:“丈夫去世,那石绣云神色间并无丝毫悲痛色,未免不近人情。”
霍宇寰又点了点头。
罗永湘接着道:“以鬼眼金冲的身份,死后竟匆匆入殓,已经令人起疑,如果确是患的‘黑瘟症’,庄中必然会受感染,死的决不只金冲一人,何况,‘黑瘟症’多由食水传染,蔓延最为迅速,往往在数日之内,使整座城镇烟消云散,附近一带并未听说有此瘟症蔓延,偏偏金冲独染恶症,有这可能吗?”
霍宇寰动容,道。“不错。‘黑瘟症’是最可怕的病疫,一人患病,万户走避,石绣云停棺庄中、难道自己就不怕感染么?”
罗永湘又道:“还有,金冲夫妻一向各啬成性,庄中从来极少外客光临,如今石绣云居然大开庄门,广迎吊客,唯恐别人不到啸月山庄来,这种行径,也太反常。”
孟宗玉突然问道:“如果鬼眼金冲当真没有死,他这般诈死欺骗世人,又是什么目的?”
罗永湘摇头道:“咱们必须先证实他有没有死?然后才能推测出他的目的。”
林雪贞接口道:“那要怎样才能证实呢?”
罗永湘微笑道:“我已经放下鱼饵,只不知鱼儿是否育上钩?钓鱼总是要有耐心的。”
孟宗玉道:“如果鬼眼金冲真的没有死,咱们住在庄内,岂非不利?”
罗永湘笑道:“不会的。至少他得先弄清咱们的来意,更要在确定那一篮子夜明珠,只有一颗真货,其余都是假的之后,才会对咱们采取不利的手段。”
林雪贞接口道:“如果鬼眼金冲的确已经死了,咱们应该怎么办?”
罗永湘仰面笑道:“据说金冲一生搜罗的奇珍古玩,都藏在这啸月山庄内,如果他真的已经死了。咱们总不会‘入宝山而空手回’吧……”
铁莲姑笑接道:“三哥说得对,反正是不义之财,取之何妨?”
霍宇寰正色道:“我要先提醒你们,事有缓急轻重,决不可合本逐末。咱们现在要全力查证鬼眼金冲生死之谜,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擅动在中一草一木。”
罗永湘忙道:“大哥请放心,关于金冲生死之谜,最迟三天内,便见分晓。”
霍宇寰道:“你有把握?”
罗永湘点点头道:“如果小弟没有料错,那石绣云或许正在后庄……”
说到这里,忽然压低了声音,“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话。
霍宇寰一面听,一面颔首,道:“好……就这么办吧……宁可守株待兔,不可打草惊蛇……”
罗永湘的推测果然没有错,这时候,金三奶奶正坐在上房复壁内一间密室中。
室内烛影摇红,兽毡铺地,软褥绣榻,纱慢锦帐……布置之华丽堂皇,不亚于皇宫大院。
在金三奶奶对面香妃椅上,斜躺着一个锦衣老人,手上拿着一具水晶镜子,正仔细审视镜架上一颗夜明珠。
老人身体臃肿,一身都是肥肉,油光光的胖脸上,嵌着两只细小的眼睛。
可别看他那只眼睛生得细小,目光却炯炯慑人,闪烁生威。
这双眼睛,就是名闻天下的“鬼眼”。
他反复将珠子看了又看,许久,才推开水晶镜架,抬起头来,仰面长吁了一口气,喃喃道:“奇怪啊!奇怪!”
金三奶奶道:“怎么?难道珠子会是假的?”
锦衣老人摇摇头:“一点也木假,的确是东海特产的夜明珠,一颗足值千两黄金……”
金三奶奶道:“像这样的珠子,他们有整整一大篮子,少说些,也不下百颗。”
锦衣老人道:“所以我才觉得奇怪,明珠是真的,我却根本不认识这姓何的朋友、”
金三奶奶道:“可是,他说的话并不错,当年你的确在城南颜家沟住过,也的确在颜家大院放过牛?”
锦衣老人冷笑道:“这些事,兰州城里人人皆知,随处可以打听得到,不足为奇。”
金三奶奶又道:“你再想想看,或许当年的儿伴,时隔多年,忘记了。”
锦衣老人连连摇头道:“绝不可能,颜家沟本是个荒村,总共不过几十户人家,既没有豆腐店,也没有姓何的邻居。”
金三奶奶沉吟道:“照你这么说,姓何的竟是来冒认朋友了?以他的身份地位.何必如此屈尊降贵,跟死人攀交情呢?”
锦衣老人道:“我想他们必然另有图谋,或许是觊觎庄中珍宝,或许是对头派来探查虚实的……总之,一定没有怀着好意。”
金三奶奶道:“依我看,他们倒不像坏人。如果说是为了觊觎庄中珍藏,出手怎么这般阔绰?像这么值钱的夜明珠,咱们还未必拿得出一篮子哩。”
锦衣老人道:“你懂什么,这叫做放长线钓大鱼。越是巨骗巨窃,越是出手阔绰,才能使人疏于提防……”
金三奶奶不悦道:“我说你是疑心生暗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自己干骗人的勾当,便把天下人都当作骗子看待。”
锦衣老人叱道:“胡说!”
金三奶奶高声道:“一点也不是胡说,你自己想一想吧,放着好好的活人不做,偏要疑神疑鬼,硬说有人要杀你,平白无故装死办丧事,我真不懂你在弄什么玄虚……”
锦衣老人挥手道:“不要呼叨,这种事告诉你你也不懂,你只管照我的安排做就行了。””
金三奶奶道:“好!我不呼叨,但现在人住在西跨院里,你说该怎么应付吧?”
锦衣老人想了想,道:“来的只有五个?”
金三奶奶道:“不错,主仆一共五人。”
锦衣老人又问:“西跨院是谁负责接待?”
金三奶奶道:“我已经派了李顺,同时也拨了人守夜,暗中注意他们的举动。”
锦衣老人点头道:’“很好,去把李顺叫来,我有话问他。”
金三奶奶站起身子,缓步走到壁角,将一条锦带轻轻拉动了两下,然后对着墙上一根钢管管口说道:“叫李管事来一趟。”
不多一会,脚步声由远而近,李顺低着头跨了进来,欠身道:“庄主、夫人,有什么吩咐?”
锦衣老人道:“你是从西跨院来的吗?”
李顺应道:“正是。”
锦衣老人“嗯”了一声,道:“那姓何的客人已经安歇了么?”
李顺道:“已经安歇了。”
锦衣老人道:“是你亲眼看到他上床的吗?”
李顺开道:“是的。”
锦衣老人又问:“西跨院布置了多少人?”
李顺道:“共派了六人,两名巡夜守望,两名监视出入通路,另外两名负责传报消息,只要他们踏出西跨院一步,绝对瞒不过咱们的耳目。”。
锦衣老人道:“灵堂方面呢?”
李顺道:“灵堂内外由二十四名护院武师分班守护,白昼每班四人,入夜以后,每班增为八人,片刻不离。”
锦衣老人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要特别注意守护灵堂,不仅西跨院姓何的主仆,任何人都不许接近棺木,事情过后,我有重赏”
李顺道:“庄主请放心,棺木周围五丈内,别说是人连蚂蚁也爬不进去。”
锦衣老人道:“除了严密守护棺木外,对那前来吊祭的每一个客人,都要暗中监视,如有行迹可疑的,随时传报上来。”
李顺应道:“属下会当心的。”
锦衣老人沉吟了一下,又道:“你看那姓何的主仆,有没有随身携带兵刃或暗器?像不像是会家子?”
李顺道:“兵刃暗器倒没有发现,不过,那位名叫何义的仆人,长相很有几分威猛,像是练过功夫的模样。”
锦衣老人造:“是吗?他长得一副什么模样?多大年纪了?”
李顺道:“看样子,大约四十多岁,满脸虬髯,身躯魁伟,虽然是仆人打扮,却令人感觉到举止气概上并不像是个仆人。”
锦衣老人道:“有没有请牛师父认一认?”
李顺道:“认过了,但牛师父也说没见过,只说很像武林人物,无奈瞧不出他的来历。”
锦衣老人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