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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永湘刚转身回到灵堂,却见孟宗玉和李顺正满面焦急地站在席棚下等候着。
两人望见罗永湘,急步迎了过来,嘎声道:“不好了,灵堂里出事了。”
罗永湘一楞,道:“出了什么事?”
孟宗玉似乎没时间详细解释,只催促道:“霍大哥在灵慢后停枢处立等,请罗兄快些进去……”
罗永湘见灵堂前人涌如潮,哀乐之声未缀,看不出发生了什么意外。他心下狐疑,也来木及细问,连忙由例门匆匆转入灵堂停枢处,一脚跨进去,果然看见霍宇寰、林雪贞和金三奶奶,都围在棺木旁边,三人脸上都流露惊骇之色。
霍宇寰手里拿着一件东西——骇然竟是一柄纸刀。
罗永湘心头暗震,忙问道:“大哥,这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霍宇寰没有回答,只将“纸刀”递给他,又用手指了指棺木左侧。
罗永湘一低头,这才发现棺木左侧有一个清晰的掌印。
那是一只有手的掌印,位置在棺木左侧略微偏下的地方,外层油漆丝毫米损,掌痕却指节宛然,就像一只手按在软泥地上。
再看那纸刀,形式大小和金刀许武尸体上发现的一柄完全相同,刀柄处也有一行管花小字,写的是——人在见人,人死见尸。
罗永湘皱眉道:“发现多久了?”
霍宇寰道:“我在后庄接到孟少侠飞报,便匆匆赶来,准备应付龙氏兄弟,因见你已经将他们引往隔室,就在此地待等候,无意间,发现棺木上的掌印,再仔细搜查,又在外面供桌上找到这柄纸刀。”
罗永湘道:“这么说,凶手是在龙氏兄弟祭奠以后,才趁虚混入灵堂的了?”
霍宇寰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罗永湘转顾林雪贞道:“这段时间,你和金三嫂没有离开过?”
林雪贞道:“我们一直都在这儿,寸步未离,绝没有看见任何人到灵慢后来,也没听到任何异样声音。”
罗永湘沉吟道:“一个内功精湛的高手,由灵慢外隔空发掌,倒也木是难事。奇怪的是,他怎么知道灵堂中已经有人监视,偏偏等到咱们分身出去的时候才下手?”
盘宗玉道:“罗兄请想想,双龙镖局的人是否来得太凑巧?他们会不会跟凶手暗中早有默契呢?”
罗永湘摇头道:“这不太可能,双龙镖局是为了追寻失镖而来,如果他们发觉金兄之死有可疑的地方,就不肯这么轻易离开了。”
李顺顺口道:“好在事情发生还不太久,要不要通知桥头的武师们,先截断浮桥,再细细搜查?”
罗永湘想了想,道:“不必了。凶手既然留下纸刀,声言:人在见人,人死见尸。我想他一定还会再来的。”
金三奶奶惶然道:“他什么时候还会再来?若仍像今天这样,岂木是防不胜防么?”
罗永湘耸耸肩,道:“他若不来,急也无用,他若要来,怕也无益。事情演变到现在,咱们只有耐心的等待了。不过——”他微微一顿,接造:“凶手虽然向棺材打了一掌,迄今并未能确定金兄是否真的死了?这个谜底不揭开,他会比咱们更急。或许,时间就在今夜……”
金三奶奶失声道:“就是今夜?”
罗永湘点了点头,似乎胸有成竹地道:“这一次,不会再让他这么方便了。”
夜,是宁静安溢的时刻。
夜,也是孕育罪恶的温床。
当黑夜来!临的时候,正常活动停顿了,好穷之徒却趁机而起,世上许许多多丑事恶行,莫不是藉黑暗的掩蔽而发生的。
今夜的啸月山庄,正是外表宁静,内蕴杀机。尤其灵堂附近一带,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专等凶手现身。
罗永湘算定凶手一定会再来,是以从傍晚时分,便将在外巡夜的武师全部撤回,灵堂内诵经的僧侣也提前结束佛事,打发了斋饭,遣送出庄,甚至将原来住宿前在的壮丁们,也一律进入后庄安歇。
因为他情知凶手的武功惊人,一旦照面,很可能发生血战,留下那些壮丁非但没有帮助,反而徒增困扰,枉送性命。
至于鬼眼金冲所在聘的护院武师,大部分派去后庄保护金冲夫妇,只挑选出十名身手比较矫健的,留在霍字表身边备用。
灵堂前后,共有三道门户,前面两道角门,分别由孟宗玉和林雪贞负责监视,后面测门可通西跨院,由李顺负责把守——李顺的武功虽然平常,但西跨院内有霍宇寰率同十名武师接应,不愁凶手由侧门逃走。
罗永湘自己则挑了一处最隐密的地方藏身而待——那就是棺木的底座下。
一副考究的棺木,下面都有半尺的空隙,棺木下又有凳架承托,罗永湘在棺底加了一条方木梁,携带着兵刃暗器,舒舒服服躺在木梁上,对灵堂内的动静,尽可一览无遗。
除了他,连孟宗玉都远远匿伏在席棚外面,灵堂周围五十丈内,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偌大一座灵堂内,静悄悄的听不到半点声息,只有夜风拂动神案前的素烛和棺木后“长明灯”摇曳的灯火烛焰,映着满屋惨淡的白色灵幄,越发衬托得这屋子里一片阴森寂寥。。
时间渐渐接近午夜了,远处梆鼓,正敲着三更。
就在这时,一阵风过,灵堂左角门口,忽然出现一条人影。
罗永湘在棺木底下,虽然看不见灵慢外的情形,却已被风声惊动,心里暗喜道:“好小子,你终于来啦月
一念本已,风声再度入耳,右角门口也出现了一条人影。嘿!妙事成双,居然一来就是两个?
罗永湘有些感到意外,也微微有些紧张起来——如果对方两人武功同样精湛,自己一个人只怕要吃眼前亏。
想到这里,轻轻转动了一下身于,探手入囊,取出了一支“七巧黄蜂针简”。
“黄蜂针简”是旋风十八骑中的老四“巧手”韩文生,利用四川唐门的“夺命连环管”,改制而成,一简藏针七枚,可以单放,也可以连发,确是以寡敌众时最佳武器。
他刚将针筒准备好,灵慢外面两个人已开始低声交谈起来。
只听其中一人道:“这老骗子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这节骨眼上死了,这不是骗鬼么?”
另一人道:“本来是,咱们从老远赶来,总不能空跑一趟!”
“人死见尸。好歹咱们得亲眼瞧上一瞧,才能相信,回去也好有个交待。”
“现在就动手?”
“你动手吧,老夫替你把风。手脚利索些,别弄出声音,也不要留下痕迹。”
另一个嘿嘿笑道:“放心!干这种事,咱又不是头一次,保管干净利索,不留痕迹.”
说完,一掀灵慢,大步走了进来。
罗永湘急忙凝目望去,可惜藏身的位置太低,只能看见那人一只脚,看不见上身与面貌。
那人脚上穿一双芒鞋,小腿粗短,并且扎着护腿,举步轻‘捷,不带丝毫声音。
罗永湘只看了一眼,心里对来人的形状已可推想到六七分了。
小腿粗短,表示此人身材不高,步履轻捷,说明此人轻功”必有过人之处。
至于那脚上的芒鞋和护腿,更无异指明来人的身份,不是僧侣,便是头防。
一个佛门弟子,居然深夜擅闯民宅,开棺暴尸,而且还自称已经不是第一次,这还算是个出家人吗?
罗永湘心里暗骂,不禁起了杀机,便想将“七巧黄妖针筒”放回囊中,另取贸道的“霹雳金梭”。’9
他手时屈时,不慎衣袖擦着棺底,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音响。
谁知那僧人的耳目竟十分敏锐,陡地停下脚步,一面侧耳倾听,一面蓄势戒备,口里哺哺道:“他妈的,难道有鬼不成……”
罗永湘连忙屏住呼吸,不敢再动。
另一人在灵慢外低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那僧人道:“我好像听见棺材里有声音。”
灵慢外那人低笑道:“敢情是金冲知道咱们来了,又活过来啦?”
那僧人道:“我真的听见里面有声音,不是说着玩儿的。”
灵慢外那人道:“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反正把棺盖掀开,不就明白了吗?时间不早,快些动手吧!”
那僧人被同伴催促不过,只得又缓缓移步向格木走近,但每走一步,必停下来倾听一会,步步谨慎,十分小心。
罗永湘屏息而待,直等那僧人慢慢走到棺木近旁,才举起黄蜂外筒,对准他的左膝关节……
那僧人的膝盖,就在针简前不足两尺距离内,罗永湘只须轻轻一按筒上机簧,七针雷发,万无不中之理。”
一个人的膝盖关节如中了黄蜂针,任凭有通天本领,也插翅难飞了。但罗永湘并不急于发射“七巧黄蜂针”。
因为他深深了解那僧人必定也正在全神戒备着,随时准备应付突击,机簧的声音虽然很轻微,也很可能使之惊觉闪避。
那僧人既已进入灵慢,必然要开棺,开棺的时候,必然要运气使力,当他运气发力的刹那,双腿膝盖必须承受全身重量,那才是下手的好机会。
罗永湘平举针筒藏身在棺木底下,就像一个沉住气的渔翁,耐心地等待着鱼儿吞钩。
果然,那僧人在棺木旁站立了片刻,见无动静,便伸手抚按着棺盖,双腿半分微屈,开始缓缓提气。
谁知就在这时候,他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口里发出一声诧异的轻呼,猛然松手,纵身疾退……
罗永湘忽生警惕,急忙按动针筒机簧——“喀!”一声轻响,七枚黄蜂针电射而出。
那僧人正向后退,黄蜂针未中膝盖关节,都射在小腿部俊/只听他一声低吼,整个人凌空飞起,冲开灵慢,掠了出去。
罗水湘紧跟着由棺下疾翻落地,一面尾随直追,一面大喝道:“朋友,你还想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