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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鬼-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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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落在红毛番厮手中,实是三位的功劳。”

    阿张旁里插口道:“想那荷兰鬼纵是取了这古书卷亦识不得的!”“张兄弟言之差矣,”文书悉心解释道:“这《御鹤经》里除行文细述外,不乏诸多配图,其间尚存几幅似有所指的山泽河岳、幽踪秘地的图样,番人虽识不得这鱼虫古篆,却还是能识得这书卷中的配图的。而此先古遗册所载之地必是这天下的要害所在,难不保亦关联我大明之国势气脉,还是慎之为上。”

    三人面面相觑,惶恐地点头称是。顿了一顿,文书续道:“端的也是憾事,这《御鹤经》被林老哥尽毁了后十余页,终章谓之‘绳御方’,讲究的是依平日里所见的寻常绳索针对人体诸部按特定的缚结之法束之,佐以时辰星宫、山形水势或是丹石息络,籍此激发人体本元潜能,极尽神妙玄奇之事。当下图示尚存,但部分法章要诀晦涩不明,终不能尽意,而其间的玄奥诠注恰是在缺了的那几页内。”

    听得此番,老林当下一阵目眩脑鸣,恨不得尽给自己几个大耳括子,虽是冷月晖光,树影婆娑之下,几人皆能看得老林的一具愁容苦面。饶是文书机敏,即时打了个哈哈:“但亦属林老哥能通晓天意,未曾让这册奇书尽泄天机才是!”

    老陈念及兄弟的老面子,忙岔开话头附言道:“就是就是,老林实不必太过介怀,只是奇就奇在先前这好物事怎就落在红毛贼的手里?”文书微矜片刻,回道:“诚不知所以然,不过按你等兄弟三人日前所述,只是兵卒小队在仓皇间掉落此书,且仅以布囊装得,谅那红毛贼亦不明此间何物了,许是在哪处老宅旧舍间寻得的,只当是寻常图谱而已。”老林想想前后之事,确是如文书的一番析解,心里亦泰然了不少。

    三人正待前行,文书忽又在后执住老陈的腕子,浅声言道:“诚是忘了多问一句,陈老哥于三位兄弟中年次最长,识见想也颇丰,不知老哥对方才所谑之‘长生不死’之事有何见地?”老陈面上一阵犹疑恍惚,但亦是稍纵即逝,续而正容道:“神怪之说,不足为信!与天同寿如何作得?”文书露出一丝诡笑:“所谓‘长生不死’,其意非取‘与天同寿’,陈老哥信不信世间有种怪人,除得上天收其阳寿而自卒,否则任其受得诸番伤害亦能安之若素,伤肌可生,斩首可接,损四肢而自长,焚五内而自愈,端的厉害!”

    老陈听得竟痴了,一副“诚不知如此”的神情,当下亦无何以答。文书见状,心里有了番思量,旋又补道:“陈老哥家中可有绳索借得一用?”老陈似一头雾水,呐呐低声回道:“文书大人敢是说笑了,想来文书大人屋内还能缺得几捆绳索么?”

    二人对视片刻,文书先自抚掌大笑起来,老陈也只得不明就里地陪着讪笑数声,惹得林、张二人一番纳罕。

    再次抱拳挥别后,四人径自散了去,文书返营,陈、林、张三人亦各归家,一夜无话。

    

    

    

特别篇《溯缘》 溯缘 005 守宫缚

    文书返得行营中,与驻哨几人打过招呼,便自回房。房中甚是简陋,但却布置得格外干爽整洁,一桌一椅一卧榻,案前燃着青灯一盏,枕畔摞着经史数卷,仅此而已。

    文书姓洪,名季常,籍地泉州府,少年时即与族兄一并入了郑公帐下行事,生性素敛但颇有主见,待人接物俱能张弛有度,也就深得军中老文书的赏识,日里常带在身边教予其令辞行文。这洪季常本就是个伶俐机巧之人,再加上老文书的举荐提携,很快便舆以重用,数年后,老文书由恶寒而一病不起,挨不得半月即撒手人寰,洪季常也就理所当然地接了郑公军中文书一职。

    夜已渐深,洪季常却仍旧呆坐桌前,双眼直勾勾地地盯着面前的如豆青灯,似有所思。只见他眼神游移,面色亦是阴晴变幻,时为冬日,额上却沁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印堂间青筋隐现,在灯影之下竟有了一番狰狞可怖之感。

    又是半柱香的工夫,似是思酌了结果,洪季常忽地重吁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看来这几个渔人确是不知,想是我多虑了……”当下从抽屉中取了那《乩神临洲志》残卷,又细细地研读了起来。他似乎对书末的“绳御方”一章别有兴致,虽是被老林一时脾气毁了数页,但那结绳的手法、相佐的物事却还算周全,唯缺的即是一些要诀的细解。此刻他的目光长时间地停留在“守宫缚”一节上,眉间微蹙,若有所思。

    “生之所生,息息不绝……其身骸各部恰若守宫之尾……伤肌可生,斩首可接,损四肢而自长,焚五内而自愈……终其阳寿之年,唯天可收……”文书暗暗读着这几句早已是滚瓜烂熟的诠注,面色也愈来愈凝重。

    不多时,文书轻叹一声,合起《乩神临洲志》,继而又从抽屉中取出一捆红绳、一把铰剪和数支亮银灸针,将诸物事整齐地码放于案前,似将有所作为。

    “梆~梆~”更号响起,不觉已是子夜时分,洪季常起身将窗启开些许缝隙,只见那满月盈盘,一缕惨淡的月光洒落在案前,冷风袭近,烛台上的灯火诡异地飘晃了几下,竟隐隐透露出丝许青碧羼杂的古怪焰色,洪季常周身通彻地打起个激灵,喃喃自道:“时辰对了……”

    言迄便立起身子,将红绳铰下约四尺有余的一段,在落满月光的桌前缓缓纠结成一套繁复诡异的绳式,洪季常结绳的手不住地微微震颤,一张汗涔涔的面孔在窗外透袭而入的月光下显得异常煞白狰狞,那嫣红若血的绳式在烛光摇曳下忽明忽暗,似是一条格外蜿蜒曲折的毒蛇信子,随时即要悸恸纠缠过来一般。

    不少时,那绳式已然布置得当,洪季常又捻起旁里的一撮亮银灸针,数了七支,依月华入室之向为主位,请了黄道,就七曜星宫之阵列将灸针依次插入绳式的接扣处,方才算是大功告成。

    堪堪一盏茶的光景,洪季常竟似是累得颓然虚脱,面色骇人地碜白如纸,虽身处南方沿海,二月亦正值冬尾,但他通身的汗水竟也不住,阵阵牛喘,宛若害了湿热症一般。

    洪季常不转眸地直盯着桌面,四下里一片沉寂,偶有未名夜枭暗泣数声,更衬得周遭静得可怕。待喘息渐缓,他慢慢探出身子,置双肘于案前,小心地把亮银灸针依次拔下并将整套绳式翻转过来,这些灸针的尾部皆有一个凸起的圆柱形空槽,想是用来燃药香的,而这一翻转,绳式的接扣皆卡在这灸针空槽处,竟保持了绳式不曾散落开,洪季常用双手缓缓捧起,若一朵腥妍的阴冥之花绽于掌间,此时七支亮银灸针的针尖朝上,皆闪烁着寒光,更显得一派妖邪异象,仿佛刹那间魑魅魍魉竟欲从此绳式中喷薄而出,令人心悸不已。

    只见洪季常面部不断抽搐,双唇紧抿,隐隐听得其后槽齿上下研磨的“辙~辙~”之声,那烛火亦是受了感应一般不住地颠颤,蜡芯子“吡啵”作响,映得他额前汗渍一片油绿,端的可怖莫名。沉寂半晌,洪季常低声言道:“希望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似是自嘲,亦似是自勉,猛然间,他竟将双掌间的红绳灸针诸物一古脑儿地覆扣在天灵盖上,那使得的力道甚大,竟将那些灸针皆钉入了灵台之内!

    随着一声闷哼,案前烛火快速地跳动了几下便即熄灭,室内一片死黯之色,仅见青烟缕缕在惨淡的月光下氤氲升腾,似是烛台残烟……不!端的竟是从洪季常灵台上缥缈升腾的一息怪烟!

    黑暗中,只见他身躯不住地摇晃,虽是坐在椅子上,但身躯摆动的幅度饶是惊人,宛若发了臆病,又似乩童在请符作法般,而那怪烟在窗前的一线月光下腾挪跌宕,萦而不霰,始终在他的头顶正上方盘绕往复,恰如一名凄云惨雾里的妖姬正拖着流连水袖在其头顶翩然而舞,直叫人看得寒毫倒竖,无可名状。

    忽然间,洪季常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呆呆地定在一处,双手依然是覆在头顶,而那怪烟亦随着他动作的停止而逐渐飘散怠尽。许是他折腾累了,暗里传来阵阵急喘,续而又是一叠声地“桀~桀~”怪笑,笑声细而低微,但似有着针椎般的穿透力,依依艾艾却又挥之不去,在这样的静夜里显得格外悚然。

    这番怪笑引得值夜兵士至文书门前,轻轻叩门问道:“文书可无碍?端的会有此声响?”

    室内归于静寂,须臾只听得“吱呀”一声,房门洞开,文书立于门前,面若金纸地沉声答道:“无事,奈何有事?”

    值夜兵士一脸惴然:“方才此处确似有一番古怪聒噪啊,怎地现却没了动静?”洪季常此间沉吟半晌,有些不耐烦地应道:“许是听错了甚么禽鸟嘶叫之声吧,端的无事,我且睡了!”

    值夜兵士见状,也就不复理会,告了个安便径自走开,洪季常左右扫视一番,见再无他人,便也就急急关了房门,继而依微昏黄的烛光自窗前映了出来;却再未闻得半点声响。

    

    

    

特别篇《溯缘》 溯缘 006  腹里别洞天'完结'

    灯影曳曳下,方才骤然惊现异变之状的洪文书,此时正坐于桌前,仔细地端详着手中的那把铰剪。只见他虽面容宁静,吐息均匀,但一张脸皮在烛火照耀下竟是如此生冷而隐隐泛出金铁之色,他看得甚是认真,那把铰剪在他手中颠来倒去地往复瞧了数遍,似是仍未看够一般。

    铰剪的刃口新而锋利,淬火适中,咬合处闪烁着幽幽蓝光,洪季常缓缓地将它移至左臂,忽而猛地刺下旋即往上一撩,竟将自己的膀子上剐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创痕!即时,一件更为匪夷所思之事出现了,那皮开肉绽的伤口并未若想象中一般血花喷溅,甚至于在创面附近无丝毫渗血,而复观洪季常竟是一脸狞笑,似察觉不得疼痛,这…这样的行为,这样的反应,他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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