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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恕诚紧拢眉头,坐回位置上,两手抚着扶手上的花纹,道:“若颁令要求分布于各国各地的人民协助呢?”
日光宇道:“不可,宗主殿下这么做可能会引起我天朝子民的惊慌,也会陷亦玄于险地,我们并不知道敌人劫走亦玄意欲为何,但从敌人杀了恕缘夫妇却留下亦玄活口看来,一时之间亦玄必无性命之忧,倘若宗主殿下策动分散各地的人民,说不定会逼急了敌人,一旦狗急跳墙,反而造成不可挽回的悲剧,还望宗主殿下三思。”
天恕诚重重一叹道:“这也行不通,那也行不通,光宇你告诉本宗主,究竟该怎么办呢?难道要因为无计可施,就弃亦玄于不顾吗?还是你们认为不值得为一个对天朝毫无贡献的小娃娃出生入死?”天恕诚会提到最后一个问句,主要是因为他发现整个殿上,似乎只有他、净衣、镜玄及心蝶在忧心而已。
众臣垂头不语。
看到众臣默认般的行为,不仅天镜玄和月心蝶对他们报以愤怒的眼神,连一直不作声的天后天净衣也惊诧的站起身来。
天恕诚更是怒不可遏,右手用力拍击扶手道:“一群蠢东西!难道你们想重演百年前的内乱事件吗?”
面对宗主恕气冲天的模样,众臣无不噤若寒蝉,唯日光宇缩着脖子道:“宗主殿下请息怒,听臣一言。臣等以为不一定要以拥有莲花印记的人方能为宗主,当年上宗主在位,我天朝蓬勃发展,人民衣食充足,其功绩丝毫不逊于任何一代的宗主,甚至尤有过之,兼且我朝今已远离其它诸国,又有奇阵守护,根本无须忧虑会有其它国家的高手前来挑战。”深吸一口气,续道:“所以臣等认为宗主已不必要以拥有莲花印记者任之,继任宗主者也不必再经过那些不人道的严苛训练,宗主之位应以有德者居之。”
天恕诚冷笑数声道:“好,好一个有德者居之。”紧盯着日光宇道:“那光宇接下来是不是要说,本宗主无德无能理当让位了?”两眼爆射的冷芒直迫得日光宇受不住的低下头去。
日光宇诚惶诚恐的道:“微臣不敢。”
“不敢!”
天恕诚气势雄浑的站起,轻哼道:“日光宇,本宗主问你,你处处反对派人拯救亦玄,现在又直言废除传统,你老实告诉本宗主,敌人能够顺利劫走亦玄,杀了恕缘夫妇,是不是你把他们的行走路线泄漏出去了?”
日光宇脸色一僵,勉强笑道:“宗主殿下怎会怀疑微臣?微臣对天朝的忠心日月共监,宗主殿下莫要抹黑微臣。”
“哈,哈,抹黑?”天恕诚仰天大笑,笑声中隐含悲切,忿然道:“恕缘和慈芯奉命前往天府相助镜玄前,曾与本宗主秉烛夜谈,他们告诉本宗主,日光宇你近年来行迹可疑,本宗主却不以为意认为是他们多心了,没想到今日他们竟因本宗的盲目信任,而失去宝贵的性命,本宗主实在愧对他们夫妻二人。”说着大步走下阶梯,与天净衣并立一起。
其它人也从日光宇不寻常的表现看出端倪,均对其投以讶然的目光,其中素与其交好的月开云道:“光宇,宗主殿下说的不是真的吧?你真的勾结外侮出卖恕缘夫妇和亦玄吗?你不是说只是想将本朝的假禅让变为真正的禅让而已吗?”
日光宇神色一沉,目光闪烁不定,突然脸上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道:“哈哈哈,人人都说天人族是最优秀的种族,在我看来也不过尔尔!”两手在脸上轻轻一搓,取下一张人皮面具,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张阴狠的面孔,配上他那双掩不住邪气的眼眸,更添几分令人憎恶的感觉。
众人虽曾耳闻过易容之术,却从未见过,不由呆了一会。
天恕诚道:“你是谁?为何要冒充日光宇?你把真正的光宇怎么了?”
最下一殿的近衣卫冲上来,一部分将冒充日光宇的人团团围住,另一部分则护在天恕诚的身前。
假日光宇冷笑道:“哼,我的工作是从内部瓦解你们,没想到天恕缘夫妻俩死前还不忘扯我的后腿!”斜视天恕诚道:“天朝人远离战祸不过几十年,什么警觉性都没了,枉费我主子这么看重你们,哼,今天若没有天恕缘夫妻的警言在先,天恕诚你自认能识破我的真面目吗?”
天恕诚面不改色道:“不能,真正的光宇在那里?”
假日光宇道:“哼,你可真是老实的可爱……自然是死了,难道你以为我会留他活口吗?”冷冷望了在场所有人一眼道:“整个天朝里只有天恕缘夫妻俩像个样,哼,若不是他们今天我就要叫你天朝四分五裂,再体验一次五十年的内战。”
天恕诚道:“你与劫走亦玄的该是同一伙人,告诉我,究竟是谁指使你们的?你们掳走亦玄到底想做什么?你若老实说了,说不定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假日光宇冷哼道:“不用假好心,我不会告诉你们任何事的!”脸上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
“不好!他自尽了!”
天镜玄叫道,他曾听说过有种名为“离魄”的毒药,临死前都会出现的表情,这种毒药入口即亡,一旦中了此毒,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天恕诚一个箭步冲上前,原要触摸假日光宇的手,闪电般的缩回来,只见假日光宇全身发黑,随着一阵恶臭的散发,他的尸首竟在瞬间化为一滩黄水。
天恕诚呆看着流过脚边的黄水,道:“好霸道的毒药,镜玄,你见过这种毒药可知他的来历?”
天镜玄摇头道:“镜玄未曾见过此毒,只是曾听江湖上的朋友形容过罢了。”
“是吗?”
天恕诚不免感到失望,究竟是何方神圣?思考如此周密,竟不露蛛丝马迹。
一旁众臣垂首不语,脸上都露出了羞惭的神色,没想到他们自诩优秀,却被人玩弄于鼓掌间,险些便成了国族的大罪人……
天恕诚长叹一口气,道:“罢了,近衣卫将殿里整理整理,可别碰到了这黄水,以免中毒。”目光里透着疲惫道:“本宗主累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大家都下去休息吧,镜玄和心蝶肯定好几天没睡了,让净衣带你们下去休息。”
天净衣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却不容人抗拒的带着两人走了,一干大臣亦不敢久留,鱼贯而出。
待殿中所有走个一干二净后,天恕诚面向宗主的宝座,喃喃道:“唉,假禅让吗?其实他并没有说错,宗主并不一定要拥有莲花印记才做,只是若不如此这天底下又有谁能做到真正的禅让呢?”
茫然的抬头望着殿顶,道:“亦玄,你可要平安无事才好,否则这才平静几十年的世外桃源,又要再次的名不符实了……”苦笑着踱步离开大殿。
~第六章望月残缺~
天空还是阴暗的,空气里还飘浮着冷冷的晨露,小道两旁高耸的古松,在明月之下在地面之上布满黑影,丛杂的芒草带着露水,弯向路中。
一阵细弱的抽气声传来……
小道幽暗的一端出现一个矮小的人影,小小的人儿身后似乎有着一个巨大的黑影。
随着他的前进,芒草向道路两旁分开,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小小的人儿渐渐从树阴下走出暴露在月光里,年约六、七岁,拥有一张长大了肯定会让所有女性为之疯狂的俊美脸庞,修长的剑眉配上一双宛如含着两颗黑色晶石、冰冷而深遂难明的眼眸,高挺的鼻梁下是两片微薄红润的嘴唇,轻轻的、略带倔强的抿着,小小年纪却令人感觉他的脸上带有淡淡的忧郁,夹着孩子特有的纯真气质和若有若无的憎恨,形成一种独特的引人魅力。
小男孩拖着一个比他高了半个身体的大水桶,水桶上加了盖子,水桶下还有两个小木轮,随着他的走动发出“叽叽”的怪声。
小心翼翼的反身顶住水桶走下坡,耳边传来令人精神一振的流水声,小男孩天刚暗下来便从霸王寨出发,走了好几个时辰,天都快亮了才走到邀仙江,这是自他会走路时就有的日课,只因从霸王寨到邀仙江的路上,岐岖难行,走惯了这山道的人,到了行走平地时没有不健步如飞的,所以天霸王便以此来打他轻功的底子,加上夜凉如水,又可锻练他耐寒的能力,路途之遥更可培养毅力,可谓一举数得,只是对一个孩子如此未免太苛,也难怪小男孩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憎恨。
小男孩额上布满细密的汗水,小小的、急促的轻喘着,停在那条长不见源头,宽不见彼岸的邀仙江畔,蹲下身拆下桶子底下的两个轮子,将水桶放倒后,自里头取出一个小水桶,将大水桶重新放正,用小水桶汲起江水,吃力的爬上一旁的大石头,将小水桶里的水倒入大水桶里,如此反覆动作,到得大水桶半满时,小男孩已是气喘如牛、汗如雨下,两条纤弱细小的手臂酸痛难当。
他停下动作,两手撑在膝盖上,闭上眼低头休息。
突然,他心里升起一丝危险的警告,两眼猛的睁开,只来得及看见水面倒映着一个模糊的身影,背后受到一股强大的推力,瘦小的身子整个失去重心的向前跌落江中,事情发生的太快,小男孩甚至连惨叫也梗在喉头发不出来,一下子就被湍急的江水带走了。
小男孩原本站着的地方上,站着另一个约十二、三岁的男孩,两眼带着阴毒,鹰勾鼻,薄薄的嘴唇带着得意的微笑,自语道:“残缺啊,残缺,你可别怪沐锋哥哥,怪只怪你吸引了爹和干爹们的目光,从你出现,他们的眼里就只有你,把什么都教给你,还特地为你请了个隐世的高人教你武功,哼,现在这一切都是我的了…不…这本来就该是我的……”怨毒的目光注视着下游,转身飞起两脚,将大小水桶全踢落江中,施出轻功向来时路飞窜而去。
※※※
热……好热……
好冷……
一处临时以茅草铺成的简陋床上躺着一个小男孩,这小男孩自不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