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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他们更希望,能够通过栖颌的手将左靖楼除掉。
第四卷 情兮·两心悦 第315章 惊人真相
“沈珏,你来帮我。喏,等下我要除去他喉咙里的一样东西,你帮我锁住他的头,别让他乱动。”白凤隐把重要任务交代给沈珏,之后再一次将栖颌确认,“我只听说过锁喉钉,从没有亲手取出过,无法保证你会安然无恙。所以……你还坚持要这么做吗?”
栖颌那双小眼睛里漫过一抹坚毅并着痛苦的眼神,轻轻一点头。
白凤隐一不做二不休,深深呼吸,在沈珏锁住栖颌头颅那一瞬间,猛地将手从栖颌口中探入!
把手伸进别人嘴里去掏东西,那种感觉白凤隐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第二次。幸好她脑子里熟记取出锁魂钉的办法,很快就在栖颌沉闷嚎叫声中将手抽出。
当啷,一枚寸长的铁钉被丢到地上。
沈珏放开栖颌,栖颌扑倒在地上一阵呕吐,过了好半晌才恢复粗重喘息。
“多谢,凤隐姑娘……”慢慢平定呼吸,栖颌回头望着白凤隐,终于说出第一句流利的话。
他的嗓音,意外地清透好听。
白凤隐松口气,连忙跑到水盆边反复洗手。
沈珏隔着汗巾捡起那枚锁魂钉,嫌恶地丢到门外,而后回到容定尘身后,和裴少卿、容定尘一起看怪物般看着栖颌。
“哎哎哎,你们三个干什么呢?哪有这么围观别人的?”白凤隐冲过去,照着容定尘屁股狠狠一脚。
她很清楚,任何左靖楼派来的人都应该提高警惕。可是压迫栖颌喉咙的锁魂钉,他刚才砰砰砰砰一连十几个响头,让她无法抑制地生出恻隐之心。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栖颌的嗓音很好听啊……
“我还在这里,少给我心猿意马。”容定尘瞄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闷哼一声把她拽进臂弯里,仿佛急于宣布自己的所有权一般。
“……定尘,你个大男人,能不能霸气些?”裴少卿看得万分嫌弃。
白凤隐窝在容定尘臂弯之下,倒也逍遥自在,撇撇嘴道:“你先站起来,栖颌。这么跪着我没办法和你好好交流。”
栖颌用力点了下头,捂着伤口摇摇晃晃慢慢站起。尽管他喉咙里的锁魂钉已经除去,却还是不怎么开口,看样子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才好,不如你自己说吧。就从你和左靖楼的关系开始说起。”白凤隐在沈珏搬来的椅子上坐下,依旧和容定尘紧挨着,好奇地盯着栖颌,“当初我们第一次遇见时,你就故意暴露破绽让我脱身,那时我就很困惑,完全无法理解你究竟站在什么立场之上。”
栖颌稍作沉默,用手轻轻揉了揉喉咙,缓缓开口。
“我……不知道你们会不会相信,其实,我才是真正的左靖楼。”
白凤隐也好,容定尘也好,还有作为旁观者的裴少卿和沈珏,都被这一句话震惊到愣住。
在帝都那个阴阳怪气的死龟公左靖楼并不是左靖楼,眼前这个丑陋如怪物一样的人自称是真正的左靖楼……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左靖楼又是谁?
一声悲凉叹息落地,栖颌捂着喉咙,声音悲怆:“名字就忘记吧,反正那也只是一个人的标记,他是左靖楼又或者我是左靖楼,有什么差别呢?反正从我们出生开始,宿命就已经被彻底扭曲了。”
“出生开始?你们两个认识得未免太早了些,该不会是兄弟吧?”白凤隐干笑,半开玩笑道。
不料,栖颌还真点了点头。
“是,没错。我和他是同父同母所生的亲兄弟。”
啪,白凤隐一巴掌拍在容定尘额头上。
“……要拍拍你自己,拍我干什么?”容定尘不躲不闪,却带着几分抱怨。
“拍我自己会疼啊,我又不傻。”白凤隐翻翻白眼,又对栖颌道,“既然是亲兄弟,那你对他应该很了解吧?与没有什么小秘密分享一下?或者他有什么痛苦过往,说出来让我们高兴高兴。”
裴少卿同情地看了栖颌一眼。
“左靖楼要是知道自己惹上这么一个无耻的女人,恐怕睡觉都不能安生。”
“宗主自重,这个无耻女人的夫君在呢。”容定尘悠悠道。
沈珏有些受不了几个人不紧不慢、随时随地插科打诨的节奏,不禁皱起眉头:“为什么你和左靖楼会互换身份?因为外貌吗?”
栖颌一声悲凉苦笑:“与外貌无关。在他用我试蛊之前,我和他在外貌上并没有什么差别。都是父母所生,虽然我们性格不同,长相却有八分相似。”
“左靖楼用你试蛊?这疯子!他的良心被自己吃了么?你们可是亲兄弟啊!”白凤隐惊呼,一怒之下拍容定尘而起。
容定尘木然地把她的手从自己头顶一开,继续望向栖颌。
“这就说来话长了……”栖颌有些恍惚,低叹一声,将那些恩怨纠缠的过往娓娓道来。
靖楼和栖颌,这是他们的母亲给予他们的名字。他们的母亲曾是帝都之中最为风光的青楼头牌,姓左,小名唤作莹蕊,身为异族有着罕见姿容,才艺无双。数不清有多少王侯将相、商贾富绅持着千万两银票,只想要与其共度良宵。
左莹蕊虽是妓女出身,却有足够资本选择一个位高权重的王侯,或者家财万贯的富豪度过余生,就算不能做正房,做个掌管大权的妾室也是相当轻松的。
可她没有在那些一掷千金的恩客中做出选择,而是选择了一个身在朝廷,无权无势,却有着万般温柔的男人。
那男人,自称姓苍名疆。
说到这里,白凤隐陡然倒吸口气:“苍这姓氏是巫族独有的,而且是巫族五大贵族之一,享有学习巫族秘术的权力。当初我那个蠢蛋姐姐也曾说过,左靖楼也有巫族血脉,看来是真的了。不过为什么你父亲要离开巫族?”
“父亲的事,我们了解并不多,他从来都是个沉默的人。”栖颌摇头,神情惘然,“母亲用自己赚的银子赎了身,之后在帝都置办房产和父亲成亲,没过两年就有了我们兄弟二人。对父亲来说,他除了妻儿之外已经别无所求,一生就算是圆满了。然而好景不长,在我和弟弟七岁那年,家中遭逢一场本不该有的惨烈变故……”
第四卷 情兮·两心悦 第316章 不可饶恕之罪
在苍疆和左莹蕊成亲后第九年,也就是左靖楼和栖颌七岁的时候,一场人祸突然降临。
当时的苍疆是个品级不高的小官员,无意中卷入派系党争之中,所属立场正是前任皇帝容萧宇。在容萧宇被容萧夙逼宫自杀后,整个容萧宇派系的势力彻底垮台,那些曾经帮助容萧夙、打压容萧夙的朝臣,无一幸免都被容萧夙给予残酷报复。
苍疆只是个小小文书官,从不主动参与那些纷争,却也没能幸免于难。
某天晚上,在左靖楼和栖颌眼睁睁看着的情况下,容萧夙派人抄了苍疆的家。眼看温馨的家被打砸,左莹蕊伤心得失去理智,竟然抢过官兵的佩刀意图反抗,结果惨遭杀害。
目睹妻子惨死,苍疆悲痛欲绝,动用蛊术杀死十几名官兵后,抱着左靖楼和栖颌逃走。
如果苍疆就这么一走了之,或许今天还不会有残忍无情的左靖楼出现。偏偏,他舍不下亡妻的尸骨被悬挂在城门之上示众,在安顿好两个孩子之后,毅然返回帝都去接妻子的尸骨,最终在上百官兵官刀下惨死。
栖颌永远也忘不掉当时的场景。
苍疆浑身是血,抱着死去两日的妻子尸首时,最后的笑容悲怆而温柔。
“那天之后,我带着弟弟四处逃窜,几次被官兵抓到毒打,都靠他从父亲那里学来的蛊术侥幸脱逃。他性子一向酷烈,很多次都哭着问我,为什么我们非要这么凄惨,像只老鼠一样东躲西藏?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能像母亲那样告诉他,这都是命。”
回忆往事,栖颌的语气平淡且疲惫。
白凤隐愣了愣,也染上几分惆怅:“那之后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成了栖颌,而他变成了左靖楼?”
“大概是我们十岁那年吧。他很聪明,这点无可否认,所以父亲留存下来那些蛊术书籍他一学就会,还能摸索出很多新的东西。”栖颌叹息道,“十岁那年,他突然神神秘秘跟我说,想到了为父亲母亲报仇的好办法,但要我做出一些牺牲。我并没有想太多,按照他的要求来到一处池塘边。之后……”
有那么一瞬,白凤隐好像听到他在哽咽。
“我以为他是想让我看什么东西,却没想到,他突然之间把我推进池塘,还用竹竿打我,不让我靠近,上岸……那时的我们骨瘦如柴,时常饥一顿饱一顿,我根本没有力气反抗。当无数爬虫爬到我的身体上,咬破我的皮肉拼命钻进我体内时,我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我弟弟,他打算把我变成他的工具了。”
带着同情低叹一声,白凤隐起身走到栖颌面前,柔软手掌轻轻抚过他凹凸不平的面庞。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同为兄弟,左靖楼能有那么精致的面容,而栖颌确实如此丑陋了。
十岁那年他就已经没有了自由,没有了身为人的尊严,而且是被自己亲生弟弟亲手夺走的,那池塘应该是左靖楼豢养蛊虫的温床,当栖颌被推下去后,他就成了蛊虫的食物,和她一样,作为蛊母孕育着无数剧毒蛊虫。
柔软掌心的温柔,似乎让栖颌想起了什么。
经历过那么多不堪回首过往的男人,突然之间放声大哭,扑倒在地上歇斯底里。
家,没有了;眼看着父母惨死;他唯一的亲人将他推入万丈深渊,从此永劫不复。
白凤隐忍不住动容。
栖颌所经历的痛苦难以想象,可悲程度不亚于她遭到容萧夙背叛。如今她从背叛中解脱,得到一个真正爱她的男人,并且掌握着复仇的机会。
可是他呢?栖颌呢?
他能怎么复仇?亲手杀死自己的兄弟吗?
“你,希望我怎么做?”白凤隐垂下眼眸,沉沉叹息,“我可以帮你除去身上的蛊虫,甚至让你恢复到该有的模样,可那之后呢?你要复仇吗?”
容定尘和裴少卿等人怜悯地看着栖颌。
哭声渐渐变弱,背部的剧烈颤抖也慢慢消退,栖颌额头顶着地面,许久之后才慢慢抬起。
那双变形的眼眸里,闪烁着一种令人难以理解的慈悲光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