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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实并非十年未见过那个她。在她闭门不出的五年里,前四年的时间,他每年都会去安亲王府看望她几次。可她一直都像个没有魂的木偶,从不理会他,也不愿看他,不同他讲话,有时甚至冷然举刀相向,想要杀了他。
他和这个最疼爱的妹妹,早已在很多年之前,就彼此疏离,也早在很多年之前,就没有了兄妹情分。即便他仍然想要像小时候那样,日日牵着她的小手,给她喂饭,带她沐浴,陪她睡觉,做一切哥哥该做的事情。可是在她的心目中,他却如同父皇一样,是可恨的存在,是厌恶的对象,是不可饶恕的杀父仇人。
因此那日在乱葬岗,他之所以会把这个不是她的她带回来,不只是想要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只是想瞧一瞧,她会有怎样有趣的反应。他当时还想要,或者说他真正想要做的,是让假的她,代替真的她,作为长平郡主,作为他的妹妹,继续活下去。
这样一来,他便可以像小时候那样,好好宠着她,好好疼着她,与她逗趣玩乐,看她开心大笑。将他欠她的,用另外一种离谱的方式,一点一点地还给她。
但她们毕竟是不同的人,除了是有着相同的外貌,其它的一切都天差地别。不同的脾性,不同的思想,不同的言行,让他根本无法将她当作是曾经的她。
此时此刻,躺在他面前的这个小人儿,与已经死去的瑶儿没有一丝半点关系。即便是有着一样的眉眼,看在他眼里,也是完全不一样的。他对如今的这个瑶儿,有的已不只是兄妹之情,还有着炽热的男女之情。
所以真正应该担忧的人,担忧着对方会不会讨厌自己的那人,是他而非她。他害怕当她知晓他最初的目的,会觉得他这个哥哥很卑鄙,很无耻,会不再喜欢他,甚至突然离他而去……
“哥哥,你怎么不睡?”梓瑶迷迷糊糊转醒,朦胧中见他还睁着眼睛,不解地问道,同时不忘补上一句,“若是不想睡,就给我滚到地下凉快去,不准跟我抢床……”
沉思中的景离回过了神。在听到她的这几句话后,他有些严肃的表情立即就缓和下来,面上不由地浮起了笑容。
他熄灭快要燃尽的油灯,再将梓瑶揽到怀中,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柔声道,“哥哥要睡,跟你一起睡。”办完了所有的事情,刚回到王府的夕语,本准备进屋给主子汇报情况的。但是她看到屋子里油灯已熄后,踌躇了片刻,决定还是等到明早再说,反正也不是什么着急事。
主子每晚在郡主睡着后,都要起身处理事务,等天快亮了才回到床上。为的就是能在夜间将事都办好,白日里郡主醒着时,能够一直都陪着她。眼下终于有了一个无事的夜晚,还是让主子先好好睡上一觉吧!再这么下去,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的。
不知是何时刮起的夜风吹散了厚重的乌云,月光透过或稀疏或繁密的树影,斑驳地印照在窗前。落进屋子里的微弱亮光,勾勒出床榻上两人相拥的身影,再伴随他们绵长的呼吸,与渐渐发白的天空交织在一起,迎来又一个大晴天。
梓瑶醒来的时候,景离还未睁开眼。她悄悄地仰起脑袋,发现他这回不是像平日里那般假寐,而是真的睡得很沉。估计是累到了极点,无法再继续撑下去。
她一方面觉得他是自虐,另一方面又觉得很幸福。早已经通过容岚和夕语,摸透了他作息时间的她,如何会不明他每夜不睡,就是为了能全天候陪她,让两人在相处之时,没有任何琐事干扰。
她实在不知自己该笑他,还是该气他。在专注地看了他半晌后,她还是决定把脑袋埋回他的怀里面,陪着他继续睡下去。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景离终于醒了过来,刚一低下头,就见到怀里的小人儿那对亮晶晶的眸子,“哥哥睡好了吗?”
景离轻轻嗯了一声,抬手顺了顺她的发,“瑶儿肚子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肚子一点都不疼,也没有哪里不舒服。”梓瑶眨了眨眼睛,“要不要起床?”
“再躺一会儿。”景离将她搂紧了些,阖着眼睛道,“午膳后我带你进宫,让父皇把圣旨拟了,再过个两日就下旨。”
梓瑶听他提到了皇伯父,想起昨晚的事情好像还没有处理完,担心地问道,“哥哥,被消除了记忆的大臣们,还有他们的家眷们,已经不记得昨晚的事情。但是昨晚那些被杀之人,是真的都死了,不可能再重新还阳。若是大臣们问到这件事,皇伯父会不会趁着这个时机,把实情全部说出来?”
“有花暝宫暗地相助,他的江山只会坐得更稳,赤峦国也只会更加繁盛。所以为了这些好处,他心里就是再窝火,也不会说出实情的。”
景离淡淡地道,“而且老四昨晚送了父皇回宫后,已经带人抄了宁家,夕语也按我的吩咐放话出去了。那些大臣们现在都以为,宁文天被父皇逼得走投无路了,于是暗地里招兵买马,想要谋权篡位。昨晚的盛宴,他悄悄在酒水里下了药,迷晕众人,然后率手下冲进百花园,欲杀死父皇。不巧早已盯上他的四皇子及时赶来护驾,粉碎了他的阴谋。”
“老四这下子肯定是风光无限了。”梓瑶听后放宽了心,勾起唇角道。
“他既是日后的太子,总得折腾些个功绩出来。”景离安然地嗅着她身上少女的清香,轻声道,“哥哥还想再睡一会儿,你陪陪哥哥。”
“嗯,你想睡就睡,我陪你。”梓瑶知他连着几夜不睡,只是补三、四个时辰的眠根本就不够。于是她扯过刚才掀开来的薄被,又盖在自己和他的身上,再在他怀中调整好姿势,跟着他继续睡下去。
也不知过了有多久,落宣突然跑进了院子里,站在门外对着屋内大喊,“景离!小瑶瑶!太阳都已经晒到屁股了!你们快点给我起床!不然我就冲进去了!”
两人睡得不算很深,所以一听到落宣的声音就醒了过来。
“哥哥,这一回睡得怎么样?”梓瑶仰起小脑袋看着他,“还要不要再继续睡?”
“妹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善解人意了?”景离支起胳膊撑着头道,“不但不把我踹下床,还问我要不要继续睡,莫不是突然开了窍,知道要心疼相公了?”
“谁心疼你了?”梓瑶哼了一声,“我是怕你疲劳过度,一个不小心猝死在床上,那我的麻烦就大了。”
“疲劳过度?猝死在床上?”景离听到后笑了笑,挑了挑眉道,“没想到都还未成亲,妹妹就想得如此深远了。”
他伸手摸上她里衣的腰带,“不如我们今日不进宫了,先来热热身。”
“我是怕你每夜不睡,哪日刚一躺到床上就没了气儿,你怎么又去想其它的了。”梓瑶不满地打开他的手,“大清早的,不准乱来!”
“都跟你说了,哥哥就是连着十夜不睡,也不会有什么不妥的。”景离虽没有继续摸腰带,却是将手直接滑进她的里衣中,“哥哥的身子可是铁打的,绝对不会疲劳过度,猝死在床上,瑶儿就放心吧!”
感觉到他在自己腰身上游走的指尖,梓瑶的脸微微有些发烫。她一边使劲儿拽着他的手,一边不好意思地道,“快点拿出来,不准再摸了。”
外面的落宣见两人一直没动静,就放出神识想要查探下里面的情况,结果刚好听到梓瑶这话。他顿时挺直了身子,抬脚朝门上狠踹了两下,“景离!我警告你啊!还没成亲前,你可绝对不能乱来!你要是敢对小瑶瑶做什么坏事!别怪我对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向他袭来,让他生生朝后退了好几步。紧接着景离清淡的声音传进他耳中,“瑶儿来葵水了,你快去熬汤药。”
落宣本想要冲进去和景离打斗,但是在听到这话后,立即把刚抬起的脚给收了回去,并且精神劲儿也跟着都提了上来,扯着嗓子对屋内大喊道,“小瑶瑶!你若是真来葵水了,记得千万不要去碰凉水,也别吃生冷的东西,那个什么也要经常更换。我马上就去熬汤药,给你补身子,你如果还困就再睡一阵,这几日一定得休息好,要用午膳了我过来叫你!”
他说完之后就一个闪身离开青玉轩,心情愉快地向后院奔去。
“你干嘛告诉他?”梓瑶羞愤地瞪着景离道,“还让他那么大声地在院子里喊,眼下府里的人都知道了。”
“我的小王妃来葵水可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府里面的人怎么能够不知道呢?”景离的手仍在她的腰身上游走,“我看你好像还是挺乏的,不行就听落宣说的,今日呆在府里好好休息。我自己进宫见父皇,很快就回府,不会耽搁太久。”
“我是来葵水,又不是断胳膊断腿儿。”梓瑶撇了撇嘴,“而且也不是特别乏,还不至于连进宫的力气都没有。”
“既然你不是特别乏。”景离一边说着,一边把手向上移去,“我们就等到半个时辰后再起身。”
待太阳爬到头顶正上方,释放出它一天当中最为耀眼的光芒时,梓瑶才有气无力,懒洋洋地被景离带到偏厅用午膳。
她刚一落座,眼尖的落宣就发现了她脖颈上略显诡异的几颗小红莓。再见到她一副没精打采,却又是脸颊绯红的样子,他忍不住地唏嘘感叹道,“小瑶瑶,你就这么放任他,由着他的性子来,只会让他变本加厉啊!日后成了亲,你立马成了沾板上的鱼,再也没法逃出他的魔爪。所以你不如再考虑考虑,别那么早就嫁给他,先给他吃一点苦头,让他知道你没那么容易被拿下。”
梓瑶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但却没有说什么话,只接过景离递来的碗筷,等他布好菜,接着就认真地吃了起来。
景离见她埋下头了,对着落宣挑了挑眉,用传音入密对他道,“看到了没有?瑶儿早已经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