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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浔不说话。
“浔儿,不要逼朕!适可而止罢。”良久,皇帝悠悠叹息。
“朕累了,等会的早朝取消了。”皇帝对成恩道,又指着楚浔说,“哼!朕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不过朕不准。起来罢。楚照受伤严重么?”
“只是手臂受伤。”楚浔起身,坐回位置,淡淡道。
皇帝冷哼道:“你把人带回府里了?”
楚浔默认。
“也罢。”皇帝喘着气,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皇帝让楚浔回去。
满心担忧的来,一心沉重地回,楚浔刚出殿外,呜呼的寒风席卷而来,她有些冷,拢紧了披风。
形单影只地,慢慢地走着宫道。她恍然察觉,好像现在才发现,宫道是如此的狭窄,两旁的朱红色的宫墙是如此的高大,一堵连横,长长幽深的宫道是望不见尽头的。
不知何时,天空飘起了细细轻轻的雨丝,几乎是感觉不到的轻柔。她看着前边打着灯笼在引路的内侍,在这种黑地见不到光的天色,那盏在风雨中飘摇的灯火,显得格外的明亮和柔和。
此时的夜色是最浓的,走在宫道里,抬头望天,除了那一道长长的,窄窄的黑色,什么也瞧不见。
风雨黑夜,宫墙深道。
楚浔没由来的地感觉到一股渗透骨头的寒冷凄凉。
她脑海里闪现一幕幕的血腥。她曾经在这座巨大的皇宫里,听到最多的,就是“杖杀”、“处死”、“赐死”、“处斩”、“凌迟”、“毒酒”、“白绫”……她心里发渗,不知道自己脚下踏的,到底是石头,还是人的骨头。
甚至,她疑心这里住的到底是恩泽天下的帝王君主,还是主宰生死的阎王判官。她警惕地回头去看走过的路途,那漆黑无底的深道,似乎有谁在哭喊嚎叫,撕心裂肺的惨叫此起彼伏地回荡着。她忽然停下步伐,转身向先皇后生前的寝宫去,任发现她折回的内侍着急地呼喊,全然不顾。
很快,她踏进了黑暗的宫殿。
长长的宫阶通向紧闭的殿门。长泽殿已经许久不曾有人住过。这是皇后的寝宫,而当今大陈天子,只有一位皇后,那位曾经被受恩宠,最后一杯毒酒赐死的皇后,长公主殿下的亲身母亲。
门外的台阶被打扫得干净,青铜的门环却是锈迹斑斑,无人问津,任它被无数次的风雨侵蚀得不成样子。抬头可见,那金色朱笔亲题的三个字“长泽殿”依旧那般遒劲有力,红色的油漆却早已脱落,露出黑色的木板。
长泽殿。恩似水流长泽卿,端得是好名头。只可惜那个深爱这座华丽宫殿的男子,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忘记了下一句。
恩似水流长泽卿,奈何东去不回头。满怀柔情的男子,许诺的恩泽,却如同水流一样,一去不复返。
这长泽殿,除了堆积的灰尘,还有那残缺不全的回忆,仅剩下的,也是能剩下的,只有那块似乎是讽刺的匾额。
一把铜锁,锁住了里面的世界,连同那位苍老的帝王唯一的爱,也一起锁住了。
楚浔伸手,指甲搭上被磨地发亮的铜锁,那金属的冰冷,夹带着冬末季节的寒气,迅速地从指尖穿透脉搏,刺入心脏。
她想起了母后死的那天。她亲眼看着母后死去。
宛若一朵开到极致,灿烂到极点的花卉,在最为鲜艳,最为美丽的一刹那,全部凋残。
她的母后,到死,被盖棺定论之时,嘴角还残留着对她父皇的眷恋、深爱。她是笑着死去的。
以前她不懂,为什么两人这么相爱,结果却是这般遗憾。她以为是因为皇帝不够爱她的娘亲,以为是大臣的逼迫,可是当她复仇之后,却不知真正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父皇爱她的母后,一爱就是一生一世,而可笑的是,天子的爱,却是毁灭一切的始作俑者。
那么楚照呢?
当楚浔把自己锁在过去的,在隐忍地承受自己父亲的漠视时,是那个蛮不讲理的小郡主楚熙这样莽莽撞撞地占领了她的世界,把她强行从黑色的噩梦中拉回来。
虽然手段恶劣到楚浔恨不得立即处死这个以下犯上还不知悔改的家伙。
楚照的心结她知道。她不是瞎子,她看得见,她不是聋子,她听得到,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反而她是清清楚楚的。
连自己的心,她也能够理得很清楚。
只是楚照太傻了。她的动心是真真切切的,楚浔体会得到。
如果她们不是生在帝王家,如果她没有亲眼见证了深爱娘亲一生的父亲将母后赐死,如果她不是长公主,不是太子的依靠,就算是一个农妇,她也愿意和楚照在一起。
她承认,她是喜欢楚熙。她也得承认,她要顾虑的太多,太多。
明明是想要给楚熙回应,她努力地想要让楚熙满意,可是……她不可以。
皇帝在看,百姓在看,天下都在看。大陈的祖宗们打下来,一直坚守的江山,她不允许在楚渝手上毁灭。
她的隐忍,父皇不懂,林湘不懂,秦淮不懂,连楚照,也不懂。所有人都在指责她有不臣之心,贪恋权势,结党营私,残忍心硬。
她的残忍,如果是对楚照而言,那她还真是可怜。
咄咄逼人的楚照,把她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然后还想着随时抽身。
她可以对她哭诉她的不公和铁石心肠,她可以对她百般为难,却怨她看不见她的真心,她还可以……像方才那样随意欺她,轻薄她,最后还可以闷闷不乐地等她许给她不嫁别人的承诺。
然而楚浔不可以。这个长久的帝国已经如同父皇一样,衰老,腐朽。它再也经不起一点波浪了。楚浔如果露出一点破绽,年幼的太子,老迈的帝王,谁能够承担?
就算楚照对大陈没有威胁,那其他宗亲呢?魏王楚慎真的半点心思都没有?楚浔绝对不信。年轻的魏王世子楚燕呢?还有那些皇亲国戚,面对这样的局面,是谁都可能对她动手。
楚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终究是,守不了多久的。楚照已经让她别无退路了。她还能做什么呢?
她似乎看见自己走上了当年先皇后的老路,飞蛾扑火般地押上了一场注定要两败俱伤的赌局。
输的结局,昭然若揭。
可她真的别无办法了。可笑的是,楚家人不但是心狠绝情,一旦动情,还是专情不改,死活都要喜欢。
然而,楚家人还有一个劫数,犹如是诅咒般的,世代相传——爱则死。
一直都是如此,谁也逃脱不了的厄运。如先帝与太后,如皇帝与皇后,如她与楚照。
无可例外。
作者有话要说:
☆、长公主与虎谋皮,楚子锦无心之失
冬季末的夜,在清冷荒凉的长泽殿外,楚浔轻声叹息。
情之一字,可比杀人利刃,可比救人良方。对于楚浔来说,楚照才真的算得上一味毒药,让她慢性中毒,还不知不觉,等到发现,一切都追后悔莫及。
她摩挲着光滑的门环,指尖微凉,心里也寒冷着。
和皇帝谈过之后,楚浔的心情显然压抑了很多。不管是皇帝想用亲情来感化她的冥顽不灵,还是她心里梗塞的那个结,她都无法说放下就放下。
她不需要皇帝那补偿的父爱,她也不是要锱铢必较,可是她得为了楚照讨一个说法。
还有外使来朝这件事,归根结底,她就算是呆在长公主府,心里忧心的还是国事。
最重要的是,楚照那儿已经无法回避,她得想办法,平衡楚照和皇帝的冲突。
皇帝的指婚是一定的,即使是而今放任她自由,她也无法拖延太久。届时皇帝若是强制指婚与她,父命难为,君命更难为,她又该怎么办?楚照可不会甘心放她嫁作人妇。
她烦恼地皱着眉,出神地看着静静站立在风雨中,一直举着灯笼的内侍。
“是长公主殿下在此么?”一道女子娇柔的声音突兀地打破这场安静。
楚浔转头去看来人。
那人裹着宽大的披风,一手提着宫灯,一手撑着竹骨伞,由远及近,款款而来。
正是满朝文武一边唾弃,一边巴结的妖女国师,秦淮秦明月。
“……后来秦国师去见陛下,劝陛下天明出发不急,陛下大怒,非要出宫不可,一气之下,气急攻心,结果当场昏倒在地。”
楚浔忽然想起成恩来皇宫之前,曾经跟她说过,皇帝在莫名其妙昏倒之前,见过这位三更半夜还在宫中乱逛的秦国师,没想到现在快天亮了,她还在游荡。
是何居心?
“原来真的是殿下。”秦淮微笑道,“微臣见过殿下。”她微微欠了欠身。
“国师免礼。”楚浔点点头,冷冷清清道。她不愿和秦淮多交谈,正打算离开这,“本宫这就要走,国师要一同去么?”
“且慢。”秦淮笑吟吟地拦住她,“殿下既然到这儿了,不进去瞧瞧么?”
楚浔淡淡拒绝道:“不过是本宫神思远游,误来此处,并非是特地来的。”她抬眼望望朦朦胧胧的天色,说,“就快天亮了,本宫也得出宫回府了。就此别过。”说着便要离开。
“殿下不想知道里面有什么么?”秦淮再次出声阻拦。
楚浔身形一顿,继而回头道:“这皇宫里,最好不要有好奇心,不然今日知道的好奇事,明日就变成穿肠毒。秦国师还是少知道些罢。”
“若是里面是子锦当初给陛下用来作为出宫交易的东西呢?”她将宫灯递给内侍,从腰间取下垂挂的钥匙,不管楚浔的反应,自顾打开锁。
“你怎么有长泽殿的钥匙?”楚浔的视线落在她手上被打开的锁。
“这个啊……”秦淮扬了扬手里的东西,娇笑道,“自然是陛下给的。”
楚浔默然。皇帝对秦淮的信任,已经到达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秦淮推开门,走进去。
楚浔没有跟进去,她还是很犹豫,她不是好事之人,然而她也想知道,秦淮到底想做什么。
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