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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枭哈哈大笑几声,长腿一迈,迈向那个标着小旗的地方,语气笃定而骄傲:“儿子,这是南蛮,是这块陆地的最南端,用不了多久,这也是以后大庆的疆土。”
南蛮之下是汪洋大海,楚枭再跨过一步,太子咦了声,弯着腰挥动手臂:“父皇,这里又是哪里?”
“ 这儿是海国,父皇宫里用的那面镜子,就是从这儿进贡来的。”
“父皇去过这里么?”
“没有。” 楚枭仰头,“ 父皇现在还没有那么多大船,等罂儿长大以后,就去把这里拿下来,怎么样?”
“不要。”
太子闷声闷的挺直了晃动,“我不要离开家,父皇也不要离开,太傅说了,父皇要带人去很远的地方。”
楚枭小心翼翼的将太子举了下来,放到地上,太子死垂着脑袋,这样看去,只能看到那可怜兮兮的睫毛,他从上往下看着儿子,一直等不到儿子的回应,唯有弯腰下去握住儿子拽的紧巴巴的拳头,低着头微笑:“父皇这是在给你打江山,你明不明白?以后这些都是你的,什么都是你的,父皇都是要留给你的。”
“不要!” 太子斩钉截铁的拒绝了,颇有些说一不二的固执。
这样倔强的小样子,真是让人爱不释手。
他马上想到自己一旦离宫,便要许久见不到儿子,也顿生心有不舍起来。
楚枭从小是见惯了死亡的,他知道一个人的死去是如此的迅速,昙花一现,转瞬即逝,有时候甚至快得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而已。
但一条小生命的出生却是这般的艰难。
他还记得当年自己捧起婴儿的时候,自己那颤动发抖的手,他捧着自己的孩子,感觉整个世界也一同在手中了,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摇动,太过神奇了——
那么小小柔软的身体,比小猫还要娇弱,竟然是他的骨血。
他这双手斩杀过无数敌人,但却在抱着婴儿的时候颤动了。
“小兔崽子,你懂什么……”楚枭抱着太子,低声到:“ 有了这些,天下间什么东西都是你的,你说一就没人敢说二,你是世上最尊贵的,父皇只给你最好的,你知不知道?”
想把最好的东西,连同自己无法看到的未来,一并交给儿子。
太子从楚枭颈间小脸,也十分的强硬,满脸执拗:“ 我只要父皇。”
“这些——这些都是乌鸦!” 太子红着脖子吼道:“ 我爱屋及乌而已!我只爱父皇!父皇没了,我就不管他们了!”
“我……我不要你留东西给我。” 太子用手背捂着眼睛。
孩子不知道怎么解释出心里的愤慨,他不想让父亲离开,更痛恨听到‘留’这个字眼。
什么都留给你,留给你……如果这些所谓的尊贵要用父亲的离开作为交换,他宁可一辈子都不要。
楚枭不知道小孩也会有这样敏感的心思,忍受着儿子不断用小拳头死捶他的肩膀,等儿子发泄够了,他才把孩子往空中一抛,稳稳接住:“走,跟父皇出宫,你六叔病了。”
在前半句中展笑的脸在后半句中又萎靡了下去,“我才不去看他!不看不看。”
这样不好,他得让儿子慢慢改变对楚岳的态度,不过小孩精力有限,被他闹了一早上,估计也要去午睡了,楚枭不勉强儿子,只是再次强调道:“他是你六叔,是父皇最重要的兄弟,你不是说要爱屋及乌么?父皇的弟弟你都不去喜欢,你打算去喜欢谁?”
太子哼哼唧唧的撇开脸,显然是左耳进右耳出。
昨日的早朝楚岳没来,听说是病了。楚枭派了御医过去,老御医回来说是伤寒入体,得好好休养一阵。
楚岳的房间他是再熟悉不过的了,还是记忆中的简单朴素的摆设,在经过那面铜镜的时候,他甚至停了下来,左右打量起镜中的人。
顺眼非常,无懈可击。
好歹他也在这儿睡过不少天,一切都熟悉,便让跟着的丫鬟们都下去,楚岳躺在床上,烧得厉害,连有人来了都没有醒觉。
楚枭将椅子搬至床边,坐在上头守着,青年额头上全是细汗,唇色泛白,但双颊又透着红。
“阿岳?”
他叫了一声,得不到回应,便从椅子上挪到床边,手掌盖到青年额头上,灼热的温度让他叹了口气。
被汗水蒸过的脸依旧俊美,鼻梁高挺,披下来的黑发被凌乱压在身后,在睡梦中眉头都似乎是皱着的,楚枭看着这张脸,有些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也不是大病,掉胳膊掉腿的场景他都没少见了,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病痛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不光是揪疼……还有那股赶也赶不走的饥饿感,像旧疾一样,再次复发。
楚岳动了动干涩的嘴唇,无意识的喃道:“水……”
声音极小,幸好楚枭此刻是俯低了身子的,他摸了摸青年的脸颊,正准备起身,手腕蓦地一紧,被人死死拽住了。
楚枭还没来得及回头,眼前景物就翻天覆地的倒转过来,躺在床上的青年意识依旧不清,力气却大的出奇,喘着粗气的趴在床上,压着身下的人,昏昏沉沉的偏了偏头。
“阿岳?”楚枭见人醒了,心情略好起来,并没有因为自己被强压住而愤怒,笑意都挂眉梢上:“ 怎么,不认识朕了?”
青年睁大了眼,像是认不清眼前的人,两人一上一下的对视许久,楚枭被压的肩膀也隐隐发酸起来,他动弹了一下,发现青年力气大的吓人,迸发出从未有过的魄力。
青年脸颊的热气似乎也传进了眼里,在昏沉迷茫间逐渐延起一团火。
“三哥。”
楚枭以为对方清醒了,正要开口,青年猛地俯低身子,狠狠的就往他唇上咬了一口。
回魂,第二十九炮
楚枭以为对方清醒了,正要开口,青年猛地俯低身子,狠狠的就往他唇上咬了一口。
脑中顿有金光万丈的天兵降临,百万兵马齐齐震吼着踩踏过他的脑间,天地间就只剩下轰轰隆隆的巨响声,眼前景色全无,什么都失去了该有的颜色。
唯有唇间的暖热是真实的。
唇舌交缠,紧逼不放,空气都被不断挤压走了,楚枭眼睛瞪大,几乎忘记了正常呼吸的办法,脸颊涨红的不行,心跳如鼓,耳膜都因为强烈的震动而嗡嗡作响。
青年伏在他身上,牙齿划过他颈下的皮肤,兽类一样轻咬了下去。
楚枭没忍住,闷哼了出声,在短暂的失神后怒羞交加,简直有磨刀霍霍杀人的冲动了,他用手肘子想把青年顶开,楚岳半眯着眼,微微的喘着浑浊粗气,无论他力气用多大都不肯退让半分。
青年的手滑至楚枭腰间,楚枭脸色一变,脚趾都因为全身的颤动而痉挛着。
“混账——放开朕,朕他妈宰了你——”
他怒吼,终于挣脱出一只手,想也不想的朝着青年扇了过去,清脆霸道的力道使楚岳呆滞了半晌。
“皇兄……”
楚枭屏住呼吸,因为青年这句低喃而脑中空白,所有的愤怒羞耻和不知所措神奇的一下子被抽空了,只能感觉的到针扎一般地刺感清晰的侵蚀着意志。
这种以下犯上的事,必须重罚,而且怎么罚都不算过分——
刚刚心里的确是一直这样对天发誓的。
但与青年这样静静的一对视,所有思绪都被像潮水瞬间湮没,口舌打结,思绪模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下一刻应该做些什么了。
毫无疑问这是紧张的感觉,天知道他当年独闯敌营的时候都没有这种类似要被窒息的灭顶感。
“你,你放开朕!听到没有!”他色厉内荏的命道。
楚岳的双手一路摸索至他两颊,然后将脑袋支到了楚枭的肩膀上,手也落了下来,轻轻揪着楚枭被扯开的衣领,刚刚的事耗费掉了所有气力,于是一旦埋下了头,就再度陷入昏沉的睡眠中,动也不动了。
从上一刻的激烈战斗到现在的安静收场,当事人完全的不负责任,就这样一句都不解释的倒在他肩头上。
不可言喻的空虚感,如同被抛弃一样。
又是只有他一个人记得,就像当时他回魂到最后,都是一个不可以说出来的秘密。
“你……给朕起来!”
楚枭愤怒的从床上爬起,将青年拽翻了过来,可是对着这样昏睡的没有知觉的脸,再怎么样滔天的愤怒都无处可以发泄,楚枭眉头紧锁,紧咬着刚刚被对方弄破的嘴唇,不停的变换脸色。
他在房里来回踱步,实在是心烦意乱到没有办法了,踹倒了房里的梨花木圆桌,这么大的响声,但是床上的人却依旧没醒。
可恶,这罪该万死混账!
楚枭一边整理自己的衣物,一边提脚往青年臀部踢去,飞速推门离开,岳王府管家在外头听着乒乒乓乓的怪声,心中担忧至极,但又不敢贸然进去,在焦急等待之际,看到皇帝脸色铁青,怒气滔天的大步走了过来。
“今天事要是敢告诉你家主子,你们就等着去陪葬好了。”
皇帝面目狰狞,一副欲杀之而后快的骇人口吻。
管家一个脚软,磕头不停:“奴才明白,奴才决不告诉岳王殿下。”
“朕今天来这里的事,也不准说。”
楚枭心里头实在燥热,油锅一样翻来滚去的冒着泡,他想好好去喝一杯,宫里头自然不会有人陪他,于是他便召集旧部老友们,一伙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其中一人的将军府上。
大家都是武人出生,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虽然也不比当年的亲密无间,但总比宫里头那些人好得多,楚枭端着酒碗,仰头一口就干了个干干净净,烈酒渗进嘴上的伤口里,一阵火辣。
他一碗又一碗的喝闷酒,身边的人大多五大三粗,但久久被皇帝身上的阴云笼罩,再粗枝大叶都察觉到不妥。
对于这帮人来说,皇帝会有这样的阴郁苦闷的表情,实在太过稀罕,他们有的追随皇帝十多年,皇帝暴怒见得多,因为皇帝是有权利可以对别人撒气的,相反这种闷闷不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