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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偿。”周泽楷俯身过来，轻吻了下他耳朵，“这是利息。”
“那可得好好考虑一下。”
“没得商量。”直接驳回。
周泽楷手中的书是《巴斯克维尔的猎犬》。他极少阅读小说，但侦探类例外。
小学五年级时有一次在书店中翻过一本侦探小说，立刻被里面缜密的构思和布局所吸引。那之后，他用零用钱买过不少侦探小说。
这本其实是老书，但拿出来重温时，仍觉意蕴丰富。
叶修很认真地听他读。
听周泽楷读书，这事听来很荒诞。但是有什么不可能呢？足以让众多粉丝癫狂的场景就这么发生了。
萦绕在耳边的，是周泽楷的声音。
他的声音很少有变化，不太有起伏，不管他所陈述的剧情是怎样的跌宕。
他只是很有耐性，即使过了100页也能依然维持着稳定的声调。
只要明了这一点，就觉得一切都很好。
可以称之为天籁。
读到一个紧要关头时，周泽楷停下来，将强烈的悬念置之不理，说：“下回分解。”
居然用了说书人的口吻。这意思就是要他睡一会。
猎犬的传说当然不是真的，只是遮人眼目的手段，但是，凶手到底是谁？又是在什么地方露了马脚？叶修心中有自己的猜测，挠心地需要作者的文字加以验证。
但，周泽楷却不打算继续了。
周泽楷要做什么呢？这样地戛然而止，刻意地叫人难耐。
叶修想了一会儿，便基本有了答案，他问：“要走了么？”
“明天。”
也就是说，所订下的期限已经到期。分手的时刻到来。
难怪如此处心积虑，要植下些挂念与牵肠。
美食，听读，悬念，还有陪伴的时间。
他要他以后也会想起他。
要走，周泽楷并不愿意，但他必得如此。他有自己界定好的路要走。
叶修又何尝不是如此？他当然可以选择一同回国，可是，放弃已规划好的道路，他做不到。即使罗陈在眼前的放弃的理由非常吸引、极具诱惑。
终究有些东西，凌驾在感情之上。
所以，最好是相忘于江湖，两不相干。
不过，在此之前，仍可把握当前烟花一瞬。
叶修问：“要一起睡么？”
“会不舒服。”
这是事实。单人床容纳两个人无疑会有些局促。
“没多大关系，又不是欧洲人。”叶修这么说。
欧洲人身量偏大，床并不算太小。
周泽楷看着他，嘴角微微动了动。
周泽楷身上的队服原本束得整整齐齐，现在他以修长的手指拉下拉链。外套脱掉后，呈现出来的，是优美结实的身体。
从上学起他身边就不缺少女生围绕。
有朋友羡慕不已，托他帮忙约会女同学。实因他自己去约总也不成。
他虽然觉得这样不好，但耐不住朋友双手合十可怜巴巴求恳，终究还是出手帮他订了个约会。
但朋友的约会最终是惨淡收场的。
不喜欢的，就是不喜欢。借助外力也没用。甚至还是反作用。
在那个年纪，他完全不能明白，为何有人会执意要做注定会伤心的事。
现在，却已渐渐明白。
人是会自己将脖子套进绞索里的。
他进到被子里，抱住叶修。
叶修是一个决不肯安定的人。
不管外在多么淡泊好商量，实际上决定了的事情，什么也改变不了。
若没有这种程度的坚定，他也走不到今天。
周泽楷相当喜爱这一点，任何情况下都无法摧折，被打压到极处也能爬得起来。
但，也正是这一点，如今变成了他们之间无法妥协的分歧。
床比想象中要大，即使拥抱着，仍觉有所距离。像在海里漂浮，让人想要捞起什么。把分明切近的这个人捞起来。
他吻着对方的后颈，慢慢把手伸到他的裤子里面。
叶修的身体已经回复到正常的温度，但仍较他的手温度高些，把他带着凉意的手指慢慢焐热。
然后，他滑进了被子里，在黑暗中抚摸和亲吻对方双腿内侧。
叶修挣了一下，他没有洗澡。
“没关系。”周泽楷说。
想要他的味道。
周泽楷在那业已挺立起来的部位又吻了一下，轻轻加入了舌尖的缠绕。
像在舔尝一般。
他用两只手固定住他的臀部，不让他退开，将嘴唇贴在上面。
把它吐出来的东西完全舔掉之后，周泽楷才从被子上面出来，吻了他的嘴唇。
淡淡的苦味弥散在双方的唇齿间。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略微拉开两人的距离，吻了一下他的头发，说：“睡吧。”
【周叶】Addicted47
他在一旁看睡着的叶修。
这个人睡着的样子十分细幼，连呼吸都是细细微微，像是能轻易拧碎。
他同他说话。在他耳畔轻轻说：“还没清算。”
不过，他不急着跟他算，他可以等。他的耐心一向很够。
荣耀这根线这么长，圈圈绕绕的，总会把他们拴在一起。
他的手轻轻落在他的头发上。如同多年前，在选手通道里，叶修落在他发间的手。
很多东西当时预料不到，要待时间将它缓缓地磨过后，才知道它是一直存在着的。
——你招惹了我。所以，我不放过你。
——不用着急，给你时间，慢慢想清楚。不要勉强，也不要后悔。
叶修醒来的时候，周泽楷已经不在。好像是故意觑着空挡离开。
叶修轻轻扯了扯一边嘴角。室内一片寂静，唯有窗帘微微拂动。
只有一个人的小世界。他其实极熟悉这种情形。却在此刻有了一种微妙的不同。
此刻门铃声响起。他起身，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面是身材高大、面容英挺的男人，将一身队服穿得整齐熨帖极了。
叶修自己呢？穿一件不知几多年前的T恤，且在被子里碾了又碾，皱巴巴的，如同一把盐浸的咸菜。
叶修全不觉怎样，仍是往常慵倦的样子，双眼尚含着方睡醒的朦胧。
这么随意，这么邋遢，却是一幅生生的风景。
周泽楷望着他，眼里漾出一种光来。他手中有个托盘，带了饭食过来。
叶修不问他怎样弄到的中餐，周泽楷总有他的办法。这人看起来木讷，其实聪明得紧。
将饭食在桌上铺开，他们坐一起吃饭。
两道菜，一荤一素，都是他爱吃的，且爽口不腻。
周泽楷什么也不说，只是望着他，专注又认真。
再没见过这么不现实的人。
吃饭穿衣这些本是顶重要的事，在他这里全忝居末流。住储物间全无障碍，吃什么也都一样。穿的衣服么，若在路边蹲得久了，八成还会有人往他跟前丢一两块硬币。
但他其实不是不懂的。看他照顾喻文州时的细致入微，便知他分明可以有另一种生活方式。他只是不愿意。
他在另一个世界里，像是永远在空中之城的戏院里卖糖果，不需要吃，也不需要穿。
真不舍得，把他放在外面。
他把手按在叶修手上。
叶修的手白皙得近乎透明，仿佛完全没有晒过阳光。
他把自己整饬得像个乞丐，只有一双手美得像钢琴家。真正的素手。
叶修开口：“你怎么知道我的口味？”
周泽楷说：“问过。”
问过谁？这却不必问了。必然是身边最亲近的人叛变投敌。沐橙。
“够细心的。”
“不。看人。”
心细如发亦须用在刀刃上。大部分时候他是从众的。决不刻意将自己凸显出来。
这其实就是在说：只对你不同。
他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明白。
叶修当然知道这话的意味，他有一会儿没有出声。后来，他说：“知道我打算在外面待多久么？”
“应该挺长。”周泽楷神色不变。
叶修把话说得更明白些：“我和你，没有未来。”
“也许。”周泽楷并不反驳，仍是淡淡的。
“没有结果的事情，还是抛开的好。”
“真正结束？”周泽楷问。
“世界很大，天空很广。有些东西，忘了好些。”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要走的路在一般人眼中会被视为什么。谁会相信一个大龄选手，在浮浮沉沉了这么多年之后，还会选择这种流离不定的生活？
上了年纪的人，通常所求的，不过是安定二字。
但，似乎心中仍未有老去的意思。所以，那两个字，仍很遥远。
而周泽楷，不管是本人，还是他所走的路，都显得健康周正。最正轨的一条路。
两条道即或偶有交集，交错后，也必然是不同的朝向。
自己的人生，蹉跎了无妨。他人的人生，却实在不该耽搁。
“好。”周泽楷同意。
他只字不提以后。
叶修不是那种会乖顺地趴在他脚边的小猫，他太自由，太不安定。
那么，不如顺应。
让他于海中去漂荡，总有在某个港湾不期而遇的时候。谁要这片大海叫做荣耀。
待到在风浪里颠仆过几遭后，再见面时，他会向他索要他手中的糖果。
喻文州问：“周泽楷走了？”
叶修懒洋洋点头。
“你似乎不打算走？”
“暂时准备待在这不动，以后也考虑去其他国家。”
“你的新目标是什么？”
“想看看外面的环境。”
“那会要挺长时间吧。我们会想念你的。”
“不要太想。”
“我尽量。”温和的口吻，好友间玩笑的语气。
喻文州凝视他，又说：“别再让自己生病。”
“我一向健康。”
“真不谦虚。”
“你就真的谦谨了？”
喻文州笑了笑，只说：“大部队预计明天开拔。”
“一路顺风。”叶修说。
喻文州走近来，轻轻抱他一下：“祝你好运。”
【周叶】Addicted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