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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真的好靓唔,和我的双皮奶一样靓,哇!买碟送
奶!真的好划算的啦,买他们的碟,喝我的奶……”
旁边的路平含着一口奶,艰难地咽下。
那时丽江不大,三两步就是熟人。除了调戏熟
人,我们也经常拿路人甲乙丙丁开玩笑。
一次我唱:“对面来了一个小姑娘啊,长得漂亮
哦,像朵会走路的花,姑娘姑娘你笑什么啊……”唱
到这里我给路平使眼色,让他接着编。人家小姑娘揽
着男朋友的胳膊,笑意盈盈地靠近我们了,我让他赶
紧用歌声留住。
路平一脸严肃地憋出一句:“一笑还露着两颗大
板牙。”他是个实在人,但人家小姑娘的男朋友更实
在。男朋友恶狠狠跳着脚:“我就乐意大板牙!你想
亲还亲不到呢!”即兴唱歌慢慢养成了我们的一种习
惯,也因此产生了一些批判现实主义的作品。比如我
的《丽江粑粑》:
在丽江风花雪月/ 都他妈的哄人的真爱不过是一
场童话/ 童话有时候是吃饱了撑的不如和我一起唱歌
卖唱挣钱买粑粑……
比如靳松的《要嫁就嫁公务员》:
我找过的几个女朋友/ 通通嫁了公务员她们说
这年代没有安全感/ 不如嫁给公务员要嫁就嫁公务
员/ 又有前途又体面衣食无忧金饭碗/ 还能混个养老
保险……
比如大松的《好袜子便宜卖了》:
公司倒闭了/ 老板上吊了/ 好袜子就便宜卖了两
块钱一双/ 真的很便宜/ 买了能给中小企业做贡献你
有多少钱/ 我有多少钱/GDP 它到底值多少钱一双好
袜子吧/ 只要两块钱/ 咱们到底给谁在上保险……
那时候,川子经常去丽江玩,大家经常一起街头
卖唱。后来他出了《挣钱花》、《幸福里》这些歌的
时候,我专门买来专辑听。他唱的都是北京,但我听
的全是丽江。
路平的即兴,是音乐性最强的。他不爱批判什
么,但大家都蛮喜欢他歌里的简单:
我背着吉他四处去流浪/ 来到了美丽的古城丽
江这里是离云彩最近的地方/ 这里有那么那么多漂
亮的姑娘我住在不老客栈/ 心情很舒畅/ 游客们的单
反咔嚓咔嚓的响青幽幽的河水让我静静荡漾/ 姑娘
们的笑脸笑出一个崭新的他乡……
莲宗净土讲,所谓往生西方极乐世界,并不意味
着就是解脱,只是获得了一个带业往生的机会。丽江
是一次机会。路平和我们背着吉他四处去流浪,带业
往生到丽江。
吃掉一扇窗
我爱丽江,也自负地自认为看透了丽江。
于是多年来从不肯真正驻足。每次在丽江住满了
大半个月,就必须要离开一次。哪怕每年回去十几
次,也不肯一次多留一天,如此这般十余年。
来来往往的折腾,免不了烦劳他们送行又接风。
大军送行的方式是亲自下厨,蒸饭炒菜给我吃。老兵
则请我敞开了喝我最爱的樱桃酒。川越会推掉所有的
事情,陪我在小屋坐上半个午夜。大松不论我是凌晨
或者半夜走,一定亲自送我……他们是一群懂得惜缘
的江湖兄弟,素来待我亲厚,久而久之,我亦习惯成
自然地坦然受之,把他们对我的好,当成理所应当。
路平送别的方式是请我吃土鸡火锅。
有一年,他租了个小院儿,位置在丽江古城的文
明村,推开门就是菜地,那里当时是古城里最偏僻的
角落。以他的经济实力,也只租得起这样的位置。当
时他正在装修那个小院儿,雨季将至,他想趁着好天
气抓紧收尾,于是亲力亲为地昼夜赶工。
当时我没怎么多想,照例约他去北门坡吃土鸡火
锅。
我懒,让他帮忙拖着行李,慢慢地爬北门坡。他
灰头土脸,胡子拉碴,泪眼惺忪地一边走一边打哈
欠,满手的创可贴,满裤子的油漆。我们俩一边气喘
吁吁地爬大上坡,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路上来了一个电话,是材料店的送货电话,说一
会儿按约定送玻璃,让路平准备好700 元的材料钱。
路平用一只手捂着话筒,一边走路一边和人家打
商量。絮絮叨叨好久,说少送4 块玻璃,把材料钱压
缩到500 元。
我笑话他:“你怎么学得也这么抠门了?装修是
一次到位的事儿,不该省的别瞎省。”
他咧着嘴笑笑,然后又换回到常规的木木呆呆的
表情。
那顿土鸡火锅花了他200 元。
他请我吃的,是他院子的一扇窗。
哪里只是和爱情有关
路平有个习惯,从来不过生日。
有一年,我事事儿地从面包港湾买了个蛋糕去给
他庆生,他木着脸,打死也不肯吹蜡烛切蛋糕。
我那天很生他的气,觉得他不知好歹。于是把蛋
糕端走了,上面还点着蜡烛。
一年后又到他生日时,我想起这事儿,气立马又
来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说了他几句。
他默默地拿过来吉他,给我唱了一首郑智化的
《生日快乐》。
他把歌里所有的“你”都换成了“我”。
这首歌唱得另一个我泪眼婆娑。
我的生日让我想起,一个很久以前的朋友,那
是一个寒冷的冬天,我流浪在街头。我以为我要祈
求些什么,我却总是摇摇头。我说今天是我的生
日,却没人祝我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有生的日子天天快
乐,别在乎生日怎么过。
我不过生日也很多年了。
也不吹蜡烛,不吃蛋糕,不搞聚会,不接受生日
快乐的祝福,谁给我送礼物我和谁急。
很年轻的时候,我爱过一个重庆姑娘,想和她白
头到老,但上天没给我这个机会。她消失的时候恰逢
我生日。我是个矫情的人,于是把每年生日当成祭
日,硬生生地给自己一个自我感动的理由。
第一个三年,每逢生日都专门给她写篇博客当作
祭词,然后自己一个人出门吃碗面,谁给我打电话送
祝福都不接。第二个三年亦是如此,谁送生日礼物都
被原封邮寄回去。第三个三年,依旧是写博客、吃
面,自己一个人飞去远方的城市过完这一天。最后一
年,写完博客出门吃面的时候,忽然发现一整天没有
一个人对我说一句生日快乐。
大家都知道我不过生日,没人电话我了。
我坐在午夜北京的小饭馆儿里,捧着面碗对自己
说了句:“祝我生日快乐。”
说完以后,手心儿一片冰凉,全是汗。
10 年,这出独角戏唱了10 年。
……更让人冷汗涔涔的是,这些独角戏所指的,
不仅仅只是爱情。
23 到33 岁,10 年眨巴眨巴眼儿就过去了,回头
看看那个很久以前的自己,一个走在寒冷冬夜街头的
傻孩子。匆匆忙忙,慌慌张张,东碰西撞,早早就学
会了自嘲自讽、自我安慰,还有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
脑袋自我感动。
像是着一袭青衫浸身一场沙尘暴,大风沙铺天盖
地地掩杀过后,世间万物都蒙上一层薄薄黄尘,鞋面
上也是,头发里也是。不能算是脏,但指定是不净洁
了,但盯着看的时候,又会自鸣得意地觉得另有一种
饱经沧桑的美。
偶尔,会汗颜这种莫名其妙的幼稚,偶会有心揩
去灰尘,转念又想,算了,反正下一场沙尘不定什么
时候就来了,等风全部刮完了以后再说吧。
这一等就是十几年,或者几十年,或者原谅我这
一生触不到已跑开。
这些遗憾哪里只是和爱情相关,社会生存中的立
身立言立心立行哪一项不是如此。
年轻的时候,听陈百强唱:“一生何求,得到了
的却偏失去,未盼却在手。”
年轻的时候,听郑智化唱:“有生的日子天天快
乐,别在乎生日怎么过。”
年轻的时候坚信自己听懂了,并满不在乎地去哼
唱。现在看看,真真儿的孩子气。
我一直不知道路平不过生日的原因,也不那么想
知道了,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国度,不是所有的故
事都要和临近的人分享。
我一直在琢磨等到路平下次过生日的时候,我还
是会给他买一个蛋糕,点上蜡烛送过去。
他如果还是不接受的话,那就直接扣在他脸上。
然后,扯着嗓子给他唱首生日快乐歌。
我的小姑娘
我和路平的性格属于两个极端,一个是地底火,
一个是峰顶冰。彼此都不怎么能接受对方性格中有棱
角的一面,按理说,本不太可能至交。
真正拉近我和路平之间距离的,是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叫心心,苹果一样鼓鼓的脸蛋,又乖又好
玩儿。
她从长春来,她妈妈爱她,怕她遭遇感冒打喷嚏
流鼻涕然后命丧云南。于是用东三省娘亲之心度丽江
昼夜温差之腹,秋衣毛衣保暖衣羽绒衣地把她包裹成
了一只粽子,又里三层外三层捆上一根羊毛围脖,她
胳膊根本放不下来,只好整天像只鸭子一样摩挲着翅
膀,踉踉跄跄的,用两条小细腿捣来捣去地跑。
孩子还在不知冷热的岁数,也还没学会自己脱衣
服,一出汗满头腾腾的热气,像微型空气加湿器一
样,毛茸茸的刘海儿下面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一般的小孩子只会用手背横着擦汗,她却早早学
会了像老农民一样,摊开手掌从上到下胡噜满脸的汗
水,胡噜完了还知道往后腰上抹抹。
妈妈爱她,怕她喝可乐饮料患上糖尿病命丧云
南,只喂她喝矿泉水。她不爱喝,口渴了就自己偷大
人的普洱茶喝去,那么酽的茶,咕嘟咕嘟两声就吞了
下去,还知道砸吧砸吧嘴。这么点儿大的孩子喝了浓
茶后,立马精神成了猴儿,眉飞色舞地撵鸡逗猫,还
满大街地骑哈士奇,吓得半条街的狗慌慌张张地找掩
体。
她蹦到打银店里跳舞,陀螺一样地转着圈蹦跶,
惊得鹤庆小老板一锤子砸在自己手上。她又去找纳西
族老太太聊天,话说得又密又快,快得几乎口吃,路
过的大人担心她咬着自己的舌头,一脸问号的纳西老
太太冲她摆着手说:“不会不会,我听不会外国话
嘎。”
这孩子对普洱上瘾,喝了茶以后是个货真价实的
响马。她见我第一面时,刚通过自己的搏斗,从一家
茶舍的品茶桌上生抢了一壶紫鹃普洱,对着嘴儿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