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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最幸福-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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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怎么敢慢下来呢,深沉的暮色里,一条接
一条的小巷子,有着忽明忽暗的前路。
看不见的文身
大昭寺晒阳阳生产队唯一永久驻守拉萨的人是三
哥。
三哥玩了十年户外,打死都改不了新疆口音。他
生性彪悍硬汉一枚,有一家小小的文身工作室,开在
藏医院路靠近宇拓路的巷子口。很长的一段时期,藏
族小古惑仔们都流行去他的店里文身,很多初次入
藏、热血沸腾的骑行侠、背包客们也热衷去他那里文
点儿六字真言、万字符什么的,但基本上没有不后悔
的。他文身有个特点,哪儿明显他给人文哪儿,搞得
一帮回到城市里需要上班打卡的人大夏天不敢捋衬衫
袖子。我后来在合肥遇到过一个受害者,那位仁兄红
着眼圈儿攥着啤酒瓶和我说:“真的,哥,我好几年
没穿过短袖圆领衫了……”
文着文着,他的名气越来越大,干脆改名叫做三
文鱼,一条搁浅在拉萨河谷的会文身的鱼。
三文鱼的入门师父是捷克斯洛伐克的国际名家,
后来他自己又四方拜师,包括国内首屈一指的济南烈
火堂的老傅在内,他攒了一个排的师父。在大昭寺晒
太阳的日子里,他不止一次勾引我文身,说我命硬,
背上皮肤又好,非让我在背上文一尊满背全彩马头明
王。我说我不文身,如果非要文,那就文上一个不想
淡忘的名字。他断然拒绝,说你小子将来一定会后悔
的。我来了劲,和他争论了半天。他恼了,踢翻了盛
甜茶的暖瓶,扬长而去。转过天来,见到我的第一句
话就是:“我偏不文!”
我说:“好了恩公,我不让你文就是喽。”
他又说:“你如果不喜欢文明王,我给你文个阿
修罗好了……”
我后来接触过的文身师傅里,有一些轻易地就给
人文名字,半点儿没有三文鱼的坚持和执拗。我每次
都忍不住和他们聊起三文鱼,有人默然,有人哂笑,
有人不置可否。
在重庆,有一个年轻的文身师问:“你看过他身
上的文身没?”
我没看过,一直到今天也不知道在三文鱼的后背
上,文的是明王还是阿修罗,或者,是一个名字。
三文鱼后来也收了很多徒弟,他现在只给老外文
身,价码要得高高儿的,依旧是老毛病不改,哪儿都
敢文,包括小鸡鸡。我上次回拉萨的时候把一只阿拉
伯手鼓留给了他,他把鼓腔上的金属漆刮掉,说要在
上面写满八大咒十小咒。
三文鱼皈依了一位上师,文身店挣的钱他每年拿
出一大部分供养上师。最后一次离开拉萨时,他开车
送我去机场,中途买了肉夹馍给我吃。他把车停在贡
嘎机场外,车里放的是大宝法王的唱诵。三文鱼问
我:“大冰,什么时候再回来?”
我他妈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
他说:“回来多好啊……随便做个小买卖,兄弟
们在一起慢慢变老,每天磕磕长头喝喝甜茶,一辈子
晃晃悠悠就过去了。”
白得晃眼的阳光在我们左手边,起起落落的飞机
在我们右手边。
我默默地吃着肉夹馍,满手油腻。
大昭寺晒阳阳生产队的政委叫老G,是个东北
人,超有钱。
这里说的有钱,是相对于其他的队员,老G 那时
身上大约有一两万的现金,是当时“拉漂”中罕见的万
元户。他逃婚到西藏,认识了一女孩叫猴子,爱得死
去活来,各种海誓山盟。但最后还是分手了。
生产队本来只有队长,没有政委,因为他失恋后
视金钱如粪土,整天带着一帮人跑太阳岛打牙祭,所
以成子封他为政委。他知道这一帮人都是蹭吃蹭喝不
脸红的主,但向来来者不拒。
很快,老G 就变成了我们中最穷的,他最后一次
带大家吃饭吃的是海鲜,那时候空运到拉萨的螃蟹是
80 元一只,长得也就鸡蛋大小。老G 豪气万丈地给
我们每人点了一只,大家欢天喜地地吃,他点上一根
烟,笑眯眯地叼着。
他冷不丁地说:“真奇怪,钱花光了,失恋也治
好了。”
生死一场,地狱之路
2006 年藏历年后,成子找到了一份工作,工作
的内容就是在藏区各个县城里各种出差。
这在当时生产队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那真是份
让人心跳眼红的工作啊,可以不用掏路费满世界玩
儿。
大家普遍很嫉妒,纷纷讽刺成子的着装,说他穿
得像只大老鼠。出于工作需要,他那时买了一身300
块钱的银色西装,还打了一根深红色的领带,红领巾
一样飘扬在胸前。
那时,拉萨的藏族社会青年中很流行穿银色的西
服,人家穿上去土帅土帅的,成子穿上去光剩土了。
他就穿着那身土得掉渣的西服,穿梭在藏地大大小小
的县城间,背上还背着个脏得看不清颜色的双肩背,
再配上他那一副穷人乍富、意气风发的表情,真是要
多土有多土。
有个阶段,他短暂脱离了晒阳阳生产队,被派往
聂拉木公干。聂拉木海拔4700 米,是个位于喜马拉
雅山南麓最靠近尼泊尔的中国小县城,说是县城,城
镇实际规模没有内地一个镇大。聂拉木在藏语中意
为“象颈”,但汉译名为“地狱之路”。
晒阳阳生产队里神人很多,几乎每个成员都有一
次被改变一生的旅行。
成子的那次发生在聂拉木。
在聂拉木的四月,成子结识了来自西安军校的年
轻人宁博,宁博是位户外发烧友。他们结伴从聂拉木
去樟木,同行的还有成子的一个同事,也是银西装红
领带的范儿。
樟木海拔只有1000 米左右,四月正是夏天,气
候宜人。三人在樟木玩得甚为开心,准备从樟木返回
聂拉木时,却下起了大雨。当地人按经验推测,若樟
木下大雨,聂拉木此时肯定在下大雪,四月风雪是夺
命刀,说不定会大雪封山。当地的朋友劝他们等雪融
化后再启程,但宁博不肯,他认为两地相距不过区区
三十公里,走得再慢,十小时也溜达过去了,更何况
自己拥有丰富的户外经验和全套装备,什么大风浪没
见过?
宁博执意启程,成子和同事决定陪他一起走。
于是,一个登山客加两个西装革履的上班族构成
的奇妙团队上路了,他们运气很好,居然还找到了一
个愿意冒险挣玩命钱的四川司机。
从樟木县出发,行驶了三个小时左右后,窗外的
雨变成雪,再往前开着开着,地上的雪骤然全变成了
冰。车子开始在路上打滑,司机收起刚出发时的风趣
健谈,一声又一声地念着阿弥陀佛。雨刷器费力摆动
出一个扇面,车窗上满是说不清是雪还是冰的东西。
司机口气越来越焦躁,建议返回。宁博年轻气盛,对
眼前的境况完全不以为意,三言两语和司机吵起架
来。司机说:“要么付够我车钱我拉你们回去,要么
你们下来自己走,反正我打死都不往前开了。”
宁博是户外发烧友,成子是之前开发过西北众多
户外线路的老户外票友,成子的同事是个敢来西藏穿
西服当推销员的大银老鼠。三人交换了下目光,同时
掀开车门,风夹着雪猛灌进来,他们钻进风雪中淋
浴,回手努力潇洒地把车门摔出脆响。
我想,他们那一刻甚至是豪情万丈的。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一路上还并驾齐驱,有说有
笑。渐渐地,所有人都不说话了,耳边只剩下寒风的
嘶号。走着走着,三人彼此的间距越来越大。成子体
能最好,始终走在队伍最前面,这样后面的人就能够
踩着他的脚印走,会安全些。山路旁边就是深渊,而
边缘基本被雪覆盖,很难准确判断。后来成子说,他
每一步踏出前都心底发虚。行进几公里之后,举目四
望完全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了任何参照物。山路非
常曲折,每走100 米或者200 米,就要拐进山脊,无
法看到更远的路。
眼看天幕渐暗,周遭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宁博
一开始的万丈豪气被无情苍白磨蚀殆尽,他开始不停
地追问成子还剩多少路。
成子安慰他说,还有30 个弯就到了……结果走
了40 多个弯,仍然没有任何抵达的迹象。
宁博嘴唇发紫,再次问成子还剩多少路。成子怕
这个年轻人过度惊慌,赶紧说刚才记错了,还有20
个弯肯定就能到。三人就这样一直在山里绕弯,任凭
风雪把希望之光渐渐吹灭,没有任何办法。
成子说,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认真思考“死”这
个字。
刚开始雪只没过小腿,后来到膝盖,然后是整条
腿,需要用双手把腿从雪地里拔出来才能前进。他身
上的西装早已被雨雪打湿,里面的抓绒衣也隔不住水
汽,人却没有感到多么寒冷—恐惧和对生存的急迫渴
望充斥着他们全部的思维。
雪沁到裤腿里结了冰,走一段路就必须停下来把
冰掏干净。三人的间距越拉越大,渐渐地就看不见人
影了。落在最后的宁博有些害怕,大声叫了一声“成
子!”—喊声在山谷里回荡着,雪山顶上的乌云最先
回应了他的呼喊。云越压越厚,发出沉闷的低吼。地
面开始战栗,积雪瞬间从山顶倾泻而下。
雪崩!
宁博忘了徒步雪山最大的禁忌,大祸临头了。
巨大的雪的洪流裹挟着动能狂奔而来,几乎再没
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止。自然的威力在这一时刻展露无
遗,三人根本无处可逃。忽然间的变故让人傻在了原
地,眼瞅着杀气腾腾的千军万马由远及近。
……
或许是上天有意眷顾他们,雪球奔落的路径并未
与他们重叠,微微的一个曲线后,咆哮着向山谷涌
去。雪崩过后,三人怔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成子心
里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人在将死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
后来成子说:“脑子里‘铮儿’的一声响,瞬间就什
么都听不见了,雪山轰鸣几乎完全没听到。”
我问他:“说实话,你尿了没?”
成子说:“不知道……浑身都是湿漉漉的,不知
道哪儿来的那么多汗,和雪崩一样,瞬间就全涌了出
来,从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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