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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在刚才提到的R氏收藏的名单中,那个香炉已完全被删除了。……”
正文 青玉狮子香炉(52)
“写了这些事情吗?”
“是的,你做的成了原创品,将一直流传下去。”
“是这样吗?……走吧!”
李同源站了起来。
休息室的墙上贴着几张海报。听素英的说明后知道,那是布林美术馆的收藏品,在各种展览会作特别展出时的海报。
就在李同源站起来的同时,眼睛偶然地触及其中一张海报,瞬间,闪电般地贯穿了他的全身。
海报的图案以黑色为背景,那个青玉狮子香炉就嵌在其中。香炉浮在空中,如梦似幻。再没有比这个的存在更为清晰的了。
正因为没有预期,李同源的内心深处,感受到极大的冲击。眼前一阵晕眩。
几年来不会发作的老毛病,突然发作了。
他倒下的时候,额头撞到旁边的紫檀椅的一角。
素英吓了一跳,将他扶了起来。
从额头流下细细的血丝流进了眼里。他眨着眼睛,并没有失去意识。
素英扶他坐在沙发上。被她撑着的时候,李同源将一只手放在她的乳房上。坐下以后,他的手并没有离开她的胸部。
“没关系的,只是眼花而已。”
“啊,那就好。”素英身子不动地说道,“吓了一跳。……得再休息一下子才行。”
“好,暂时休息一下。……然后再请人叫车吧!”
“等看了香炉以后吧?”
“不,不用再看了。……看不得。”
李同源闭上眼睛,如此说道。
素英的乳房感受到李同源手掌的温热。
这个人,找到其他火种了吗?她如此想着。
她悄悄地伸出一只手,留意着不移动上半身,从皮包掏出手帕,擦拭李同源额头上的血渍。
“全部……世间全部,都向我靠近了。现在终于明白了。……到美国来还是值得的!”
闭上眼睛,李同源如此低语着。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
正文 方壶园(1)
方壶园
1。。。
大唐元和十三年(818年),早春。
夕阳西斜,坐落于豪商崔朝宏府邸中的方壶园,在落日的余晖中投下长长的影子,一直延伸到庭院里。影子的尽头,眼看便要触及庭院角落里的竹笼匠小屋。
小屋前,一名名叫李标的年轻男子,正在专心致志地编着竹笼。
方壶园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从门中走出一名膀大腰圆、年约二十七八的魁梧男子,一个用纽索系住的锦囊从他肩上垂下,夹在腋下。他关上木门,门扉严丝合缝地嵌进了砖墙。
男子走到李标的面前。
“嗯,挺卖力的嘛。”
他用洪钟般磊落的声音说道。
“是高佐庭大人啊。”李标抬起头来,说道,“托您的福,还凑合吧。”
竹笼匠李标乃是诗人李贺的堂弟。李贺,字长吉。这位人称鬼才的诗人,去年在昌谷结束了他二十七年的短暂生命。高佐庭是李贺生前的挚友,李贺在长安逗留时,两人总是结伴而行,形影不离。李贺临终之际,高佐庭也曾千里迢迢地从长安赶到其身边探问。李贺亡逝后,他便担负起了整理其生前写下的零散诗稿的重任。事后,他带着说是希望能够到都城走一走的李标回到长安,并介绍李标成为竹笼匠,与自己一起在崔朝宏家里做了门下食客。
李标在昌谷时曾经做过灯笼匠。因为灯笼同样也是竹篾技艺,所以他也能够编织灯笼。如今,编制用来包裹盐坛的竹笼,已经成了他的工作。
李标的身边蹲着一名老人。此人在厨中掌勺,负责烹制猩唇熊掌之类的事情。
“真是个令人感觉神清气爽的人啊。”
正文 方壶园(2)
老人望着高佐庭渐渐走远,说道。
李标并没有随声附和,而是默默地继续做着手上的工作。
高佐庭晃动着双肩,走出了大门。肩上的纽索锦囊,是他模仿亡友李贺而挂的。李贺生前时常随身携带锦囊,每当诗兴大发时便会挥笔写下,之后装入锦囊之中,故而世人又将其写下的诗篇称为“锦囊诗”。同时也正是因为如此,其生前写下的诗文数量甚多,而世间所流传的,不过只是李贺创作的诗文中极少的一部分罢了。
高佐庭前脚刚走,主人崔朝宏便后脚跨进了院门。刚走两三步,只见崔朝宏停下脚步,高高耸起双肩,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厨房的老人瞥了主人一眼,竖起拇指说道:
“你难道不觉得他最近有些不大对劲吗?”
“您的意思是说……”
编制竹笼的年轻人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反问道。他已经编好了一只竹笼。
“你可别说出去让人知道了。”老人环视了一下周围,用手指着自己的脑袋,“依我看,老爷的这里可能有些不对劲了。”
“是吗?”李标一边削着竹子,一边漠不关心地说道,“这些事都无关紧要……说起来,西明寺后边的刘家委托我编十个大灯笼,现在我还只做好了六个,嗯,还得抓紧点儿啊……”
低头一看,方壶园的影子已经到了脚边。如果再不快点的话,太阳就要下山了。
所谓“方壶”,乃是《列子》中所记述的神仙们居住的海岛,然而崔宅里的“方壶园”,却是名副其实的方形之壶。
正文 方壶园(3)
这里以前曾是一位著名学者的府邸,为了堆放多达万卷的藏书,宅邸后方曾经建有一幢三层楼的书库。相传后来因为书库里发生了不祥之事,学者的子孙便将书库拆毁,只留下了四周的砖墙。
因为原先的书库有三层,所以墙壁也很高。长安的城墙高达三米,估计方壶园的墙比它还要高上一倍。拆毁书库后,众人又铺上石子路,在围墙上造起小小的四阿,弄得就如同园林一般。由于面积本身就不大,而四壁的围墙又甚高,故而整个园子看起来就如同壶形一般。
崔朝宏买下这座府邸时,也曾经为如何处置这顺带一同买下的壶形怪物而头痛不已过。就在对它束手无策之际,这壶形园子不知何时就被他的门下食客高佐庭所占。
李标逃也似的起身避开了方壶园投下的阴影。
厨房的老人还想和他继续聊聊。
“你到这里来,有多长时间了?”
“一年了吧。”李标答道。
“既然如此,那你应该也能感觉得到。老爷变得不大对劲,也就是近来三四个月里的事。如今他的眼神都和从前大不相同了。是吧?”
李标并没有回答。
“你难道就没有看出来?”尽管没有回应,老者却依旧说个不休,“也可能是上了年纪的缘故吧。两三年前他刚开始炼制仙丹时,还没这么严重的……”
当人们对现世的荣耀名誉感到满足时,其欲望往往就会转移到不老不死之上。崔朝宏也不例外。他不惜重金,收集各类药材,整日翻查本草典籍,一心只想炼成仙丹,有时甚至还会向胡人购买那些倘若分量有误便会危及生命的波斯奇药。然而这些全都是几年前的事了,而他的眼神变得怪异起来,却是最近才显现出来的。
李标两手不停,编制着灯笼的骨架。看来这似乎是个伸缩自如的大灯笼。
厨房的老人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方壶园的阴影笼罩住了一半,忙起身四处寻找能够晒到太阳的地方。
正文 方壶园(4)
这时,李标忽然抬起头来。
“变得不对劲的,可并非只是老爷一人。”
说着,他把目光转向了宅院。
另一位名叫胡炎的年轻食客,此时正从宅院中走出。
“感觉就连我自己,都开始有点儿不对劲了。”
老人放弃了晒太阳,说完之后,就向着厨房往回走去。
李标继续做着手上的工作。方壶园的阴影在暮光中渐渐消逝。天色暗了下来,当阴影彻底消逝于无形时,他走进小屋,点上灯继续工作。
过了许久,屋外忽然变得嘈杂起来。李标从屋里伸出头去,四下查看了一番。
只见食客高佐庭带着六七个诗友归来,其中数人手中还提着酒壶,看样子似乎打算在方壶园里摆上一场诗宴。
只听内宅的方向有人娇声说道。
“哎?高大人,您回来了啊?”
此人乃是崔朝宏年方二八的独生女儿,名叫玉霜。她脚步匆匆地向着一行人走来。
高佐庭回头道。
“啊,是玉霜小姐。不知玉霜小姐是否有雅兴,随在下众人一道,前往方壶园中一游呢?我等还盼玉霜小姐能用您那甜美的嗓音,朗诵一下我等的拙劣诗作呢。”
“众位又作了许多新诗么?”
“作了不少呢。”
“这可真是令人期待呢。”
玉霜与高佐庭两人并肩向着方壶园走去。
几人走进了方壶园。李标察觉到宅邸的走廊上,似乎有个人影正默默地望着高佐庭一行走远。尽管天色昏暗,但李标还是立刻认出,此人正是主人崔朝宏。
2。。。
盐贩崔朝宏出身贫寒,白手起家,而待得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之后,却已经成为了长安城屈指可数的富翁。
正文 方壶园(5)
为了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什么事都做过,而与高官相互勾结、暗通款曲则是他的惯用手段。正如白居易在《盐商妇》的诗篇中描写的那样:
不属州县属天子。每年盐利入官时,少入官家多入私。
这便是做一名盐贩的要领。
在高佐庭的父亲混迹官场之时,崔朝宏曾经多蒙其父照顾。尽管崔朝宏也曾送上过数量不菲的金银珠宝,然而所受的恩惠却并非仅凭那些钱就能抵消的。如今他的这位恩人已经过世,为了报答当年的恩情,他将恩人之子高佐庭请到自己家中长住,锦衣玉食相待。
高佐庭此人整日游手好闲,与长安的那些风流之客为伍。崔朝宏这样一个盐贩,又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