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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张哲之开始全神贯注地投入到轰轰烈烈的计算中了。苦的是,他从小都没怎么摸过算盘,右手极不协调,常常是打了一会就不知道打到哪了。偏偏王沆也不打算给他留什么情面,扔了三本砖头厚的账本给他,要求他三日之内核对完成。
张哲之连抱怨的时间都没有,就马不停蹄地开始核对。但作为一个新手,一个大脑和手不协调的新手,一天之内,就算他辛勤地做到了夜半时分,也只完成了小半本。
他心里很急,又年轻气盛,一握拳就打算继续熬夜往下做。谁料途中精神微微松懈了一会,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还有些神志不清,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在哪。等他回过神来,心里后悔莫及地咆哮了会儿,继而只能认命地埋头于账本中。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三天,他带着还剩下一本没做完的账本,心惊胆战地去王沆那报道。
王沆本来也没希望他能做完,三本账本,只是自己给的一个测试罢了。一般来说,他这种新手,完成一本半就算不错了。所以当他看到张哲之手里的三本账本,只剩下一本没做完时,还在心里默默赞了一句。
当然,张哲之是不可能知道这些的。他只看见王沆那张死人脸毫无变化,伸出两个指头随意翻开账本,从上往下扫了一眼,不知是喜还是怒地合上。
“勉强合格。”王沆把目光从账本移到张哲之脸上,桃花眼落在他身后的凳子上,看他坐下来之后,才开始详细地和他讲解做账所需的技巧。
王沆声音压得很低,估计是怕吵到房外的周晔等人。可他天生音调有些尖,此刻压低了反而像一根羽毛在耳边挪动,让人耳膜发痒。而且他的腔调极软,活生生把条条框框地技巧念得和情话一般,于是从耳朵到心,整个人酥酥麻麻的,有些心猿意马。
看出张哲之有些走神,王沆用食指敲敲桌面:“听着。”凌厉的目光也随之而来。
毕竟也是读书人,脸皮薄,被这么说上一句就赶忙坐正端直,再也不敢往别处想,只一门心思的听着,思考着,倒也不负王沆一开始的意愿。
只不过王沆身体不好,讲得久了,总是会咳嗽。前几日都还好,咳了两声,喝口茶水就能对付过去。却逐渐严重起来,常常咳了好一会也不见停。张哲之趁他不咳的时,在旁劝他休息几日,再重新讲授,他亦不肯,执意讲下去。
幸亏有一日他咳得太重,被路过的周晔听到。冲进来骂了他一通,还逼着他去休息了两日日,又叫来大夫诊治了一番,这才把骇人的咳嗽控制住。
王沆不在的两日,自然是由周晔代为授课。这人不似王沆轻声细语,张口先把人骂得体无完肤再说。每日都少不了一个时辰的骂声,等他骂够了,骂尽兴了,就随意丢一本账本让他观摩,脚一翘就开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幸好王沆之前已经教会了张哲之许多东西,此时看着账本,也没有之前的满头雾水。从懂的地方入手,慢慢的往下摸索。看得不懂了,也能拉下脸去问问周晔,虽然总是白眼和骂声做先锋,最后总归还是能得到正解。
两日后,张哲之比平常早起了半个时辰,把房间重新打扫了一遍。坐在椅子上,望眼欲穿地盯着门口,等着王沆到来。他这次是真的明白过来,王家上上下下,王沆真的是一个绝无仅有的好人。
这倒让王沆有些不知所以,怎么在床上躺了两日,张哲之就转了性子?
就这么过了大半个月,两人几乎日日都在那小房间里泡着。张哲之顺利地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手,转身成了一个崭新的账房先生。
王沆没半点骄傲的情绪,他看着张哲之熟练地指出账本中的错误时,淡定地在纸上画上一个句号。当天下午就叫人把房间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自然也没忘了和周晔道谢。
周晔扬起手中的书,把书皮对着二人:“逍遥公子的书果然好看。”
“给他安排职务。”
张哲之太阳穴一跳,两人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又要开始了吗?
只见周晔把书往桌子上一砸:“你早就有了安排还问我做什么。”
“赵伯几日前跟我请辞。”
一只手摸上书脊,青筋尽显:“浮生公子的书前几日都被抢光了,可惜了那唯一的一套典藏版。”
“周晔。”张哲之头一次见王沆弯下身,对着周晔行了个大礼,顿了好久,“多谢。”
说完,立刻直起腰背,转身就走。张哲之忙不迭的跟上去,但他明显看到,周晔脸上痛心又无奈的表情。那本捏在手里的书,都快要被揉烂。
三番两次的闹翻,仅仅为了自己这么一个才认识了几天的仆人?实在是……令人费解。
但无论张哲之再怎么费解,他第二天就坐上了赵伯的位置。虽然每天为账目忙的昼夜不分,倒是过的挺充实。
不过这种充实的生活他也只体验了四五天,还没等他把凳子坐热,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第6章 第六章
所有在账房就职的人都被召到大堂,周晔面色不善地坐在椅子上,用一种从未见到过的眼神左右来回。
大家不知所以的被叫来,心里本来就七上八下,再加周晔现在这个表情。都有了‘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的预感,赶紧自觉地闭上嘴巴。
这时,从旁边走上来一个小厮,把手中厚厚的一沓账本递到周晔手中。
“我今早收到的账本里,半数都有问题。”他冲众人摇摇手里的账本,“我倒是有些不明白,你们之中,除了一个黄毛小子是才接触账务不久,其他的人,都跟了我几年,这种错误,难道也允许犯吗?”‘吗’字还没说完,账本就从他手中飞出,直接砸到了前排几个花白胡子的老头身上。
老头们年纪大了,禁不起他这么吓,马上双腿一弯跪在地上:“周管事,这不关我们的事啊!”
“哦,不关你们的事?”他冷哼一声,“那就是我周晔有眼无珠,错怪你们了,看来要我向你们下跪磕头吗?”
话到了这个份上,顿时一阵“扑通”声,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哟,怎么自己先跪下了?”周晔依次走过跪着的人面前,弯腰捡起了账本。“这里面,出错最多的就是外地生意,我记得,这都是由你负责吧。”
周晔停在一个人面前,‘啪’地合上账本。
“黄伯。”
“不……不是我。”黄伯听到自己名字被点到的时候就开始颤抖,他枯树一般的手差点支撑不住自己的上半身。
“周晔啊,你当初可还是要叫我一声黄伯伯的啊……”黄伯可能被吓得不轻,竟然直呼周晔的名字,不断地拿出旧事想要博得同情。
“那么黄伯伯。”周晔打断他,“跟了这么多年,你也应该累了吧,不如早点回家,颐养天年吧!”
“你——”黄伯鸡爪般的手突然快而急的抽搐了一阵,整个人便直挺挺地躺在了周晔的脚边。
周晔眉头都没皱,朗声道:“我给你们一个晚上的时间,把账目核对好了,再交给我!”话一说完,他的目光回到前排的几个老头身上。略一思忖,他蹲下身凑到几人跟前:“明天,除了正确的账本之外,我还要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几个老头忙不迭地点头,生怕变成第二个黄伯。
“至于黄伯——”周晔想了想,“待他醒来之后,把我的话转达给他。若是完成不了,你们都可以回家颐养天年了。”
“是是是!”几个老头如捣蒜般点头,马上拖着昏倒的黄伯往账房奔去,丝毫不见老态。
张哲之也被周晔吓得不轻。之前和周晔的每次会面,周晔多多少少都会顾忌王沆,不给自己难堪,然而这次的质问,他丝毫不收敛地展示了自己的脾气,让人打心底里畏惧。
而且周晔还像掌握了每个人的命门似的,迫使人拼了命的按他的话去执行。
于是张哲之也和他人一样,老老实实的坐在账房里,整晚都在核对自己所负责的账目。
期间,也有不少人被那几个老头叫进一个房间去问话,总而言之,所有人都为明天而忙碌着。虽然更多的时候,有很多人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另一边,周晔也没有闲着。那几本错误的账本他早就做了备份,本来打算自己研究,看问题到底出在哪。
但没想到今早的事情闹大了些,惹得王沆也跑过来,和他一起研究账本。
两人在几个时辰内看完了所有账本,精神绷得有些紧,甫一抬头打算说些什么,只觉得头晕目眩。
周晔揉揉脑袋:“你身体不好,还和我一起看这种东西,我……”
“无碍。”王沆打断周晔,马上回归到正题,“看出些什么?”
“啊。”周晔指着手中的账本,“这些账错的太明显,不像是府里的老人会犯的错误。”
“嗯,账目出错情有可原。”王沆也翻开一本,“府里的开销不对。”
“我倒还忘了查看一下未错的账!”
“内务支出是平日的四倍不止。”
……
人在紧张或精神高度集中时,不容易察觉到时间的流逝。就好比现在,张哲之合上账本的那一瞬间,就听见不知哪来的鸡,正一声赛一声的鸣叫:
“咯——咯——咯——”
没几个人在这一夜合过眼,一眼望去,尽是些眼冒红光的家伙,看起来都是早张哲之几步完成了核对。
张哲之也不觉得有什么丢人,他接触账目不久,也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天才,这次账本的错误,自己虽然有错,但也不能全部怪在自己身上,下一次做好些便是了。
在这种时候,好心态——作为他少有的优点,便让他和其他人显出了极大的不同。
于是,当所有人都又惊又怕的等待着周晔时,至少他还能抽空给自己泡杯茶。
同样的,周晔和王沆这一夜也没有离开过书桌,两人不仅仅把错账都进行了修正,还把其中不合理的地方也挑了出来。
正是由于两人这样细致的挑选,才发现了这其中最令人震惊之处!
“这——”饶是周晔如此镇定,也有些慌了神,“有错的账本,反而都没有什么不合理之处,所有不合理之处都集中在了……”
“对,在数目正确的账本中。”熬了一夜,王沆本来身体就不是特别好,此时声音更加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