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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小青昨儿得了张荀带回的消息,亦在早饭后,带着她新买的小丫头小梅和张荀一道儿来给苏瑾帮忙。
一进内宅,两人同时怔了。梁小青看着满院子忙碌的仆从,悄悄笑道,“小姐这样大的动静,也不晓得姑爷会不会心头不舒服。”
张荀亦跟着笑了,想了想,微微摇头,“当不会罢。”
二人正说着,苏瑾自里面出来,见了梁小青,远远便嗔她道,“你来做什么?”
梁小青撑着肚子走近,伏在她耳边嘻嘻笑道,“我等着劝架呢。小姐弄这阵式,不怕姑爷心头难受么?”
苏瑾笑瞪她一眼,拉她到偏厅坐着,“我这可不是为了孙公子和闵公子。而是为祁小姐……”
自祁云到了忻州府之后,她虽不多说,梁小青与她相处时日长些,自然知道她的心思,闻言叹了一声,“小姐在意的事儿也忒多了些。这事本不与你相干,偏放在心上。”
若是日后不相见,或许不相干罢。现下这样,生意上有往来,祁云……也是她喜欢之人,因为在意,所以相干。
便没接梁小青的话,只与她说些闲话,又问她身子如何。
到半午时,宅外的梆子声突然响了,苏瑾立时起身向外面张望,“许是到了罢?”
她话方落音,老黄头已自门上转筒中取出来人名贴,小跑来报。
苏瑾赶忙叫他去开门,自已出了房门,到廊下迎着。
来人正是孙毓培和闵晨三人,张茂全和祁云的两个丫头随在其后,手中拎着礼盒。
闵晨一见她立在廊子下,急步往前走,远远笑道,“啊呀,闵某何德何能居然劳陆夫人出门相迎。”
苏瑾下了台阶,望着跟着孙毓培身后的祁云,笑道,“不怕闵公子和孙公子恼。苏瑾实是来迎祁姐姐的,你们二位只不过沾了些光罢了。”
祁云听她所言,抬头投来一撇,唇角微微弯了弯。
193章 无题
苏瑾将三人迎到正厅,叙了些久别重逢的客套话之后,有闵晨在,倒也不怎么冷场。刚谈及生意上的事儿,陆仲晗便自衙门回来了。苏瑾忙为几人介绍。
陆仲晗与孙毓培乃是故人相见,又有些事心肚明,倒不须她多言。闵晨则是存着活跃气氛的心思,又因同是生长在江南,共同的话题倒也不少。不多时三人便热络地闲聊起来。
苏瑾趁机向祁云悄悄笑道,“祁姐姐,我们去后院说说话儿,如何?”
祁云微微点头,“好。”
苏瑾便起身笑道,“离午宴还有一会子,你们且先聊着,我和祁姐姐出去闲话。”
陆仲晗听她昨日一番话,晓得她的心思,起身笑道,“夫人只管陪客。这里有我。”
苏瑾便又向孙毓培与闵晨各告了罪,才和祁云自正厅出来,向后院走去。此时正值半午,秋阳正好,自枝叶间疏疏落落洒将下来,刚过穿堂,苏瑾便和祁云笑道,“昨儿知你要来,我们家的小青今儿一早便来了这里,在侧院摆了酒水果子专等着络儿和缨儿呢。今儿左右无甚事,祁姐姐就叫她们自在一日罢!”
祁云笑了笑,向身后二人道,“即是陆夫人好意,你们便去罢。明日咱们回辽东,不晓得日后能不能见着一面儿。你们也代我谢谢小青姑娘早先的关照。”
络儿和缨儿齐声应是。跟着小秀向侧院而去。
苏瑾望着三人的背影消失在侧院门口儿,方转回身子问道,“祁姐姐明日便回辽东么?”
“嗯。”祁云微微点头。笑了笑,“今日若非想向你当面辞行,我便不来了。”
苏瑾强笑了笑,暗叹一声,抬头望密密如盖的树冠。自孙毓培三人来,她便冷眼观察着。这是她第一次在同一场合见到二人,虽不知之前他们是如何相处的,但方才二人给她的感觉,确实生硬。
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只得缓缓引她向内院走去。待到了室内,香草在临窗的榻子上为二人置了小茶桌,添好茶水便退了下去。
苏瑾邀祁云坐到榻上,默默吃了半盏茶,才笑着望向她,“祁姐姐临行在即,我倒是有话想说。一时又不知从哪里说起。”
祁云又不傻,自然知道她想说什么。原本她是不想来的,也是在因早先相识一场,又加性情相投,这一别不知何时才有机会相见,这才来了。
她来,不是因孙毓培如何,是单单只想与苏瑾道个别。笑着放了手中的茶杯,“那便不要说了。”
说着一转头,看见塌子放着几个格子花纹状的毯子,颜色有靛蓝、拓黄、褐色以及红色,好奇的伸手过去摸了摸,“这是什么?”
苏瑾见她扯开话头,倒不好执意去说什么。若她不在意,那便更好。看向那几款细羊绒毯子,笑道,“是我的羊毛织坊新出的毯子。昨儿刚叫张荀自织纺里取来的,因是织出的第一批,颜色配得不甚好。正想叫人再重新调了色再重织,若祁姐姐明儿回辽东,便来不及重新织了。这些虽不是十全十美,却是头一份儿。送你做个念想罢。”
说着取了那靛蓝色的抖了开来。这靛蓝色乃是有深深浅浅蓝色羊毛织成的,格子中间是纯白色。在苏瑾看来,这个颜色配得不够柔和,虽然有浅蓝色过渡,依旧有些突兀之感。
但在祁云眼中,这毯子花色却新奇,况她的性格素日不爱那些花花草草的,这倒比往日见过的毯子更合她的心意。
对着那毯子看了又看,笑道,“好,这个我却喜欢。只是不知作何用处?”
这毯子宽三尺,长六尺,是专门请了人改装织机之后织成的,比一般的绸缎更宽些。苏瑾将手中的毯子折了一下盖在她腿上,笑道,“倒也没什么特别大的用处,不过是天冷时御寒而已。因比被子轻巧,且花色大方,见客时也不觉不雅观,我便想着,兴许有人喜欢。”
说着笑了笑,“羊绒难得。我的织坊里现今大多是先拿粗羊毛纺了线,以手工编织铺地的粗羊毛毯子为主。这个现下还不是主要的货品。”
祁云摸着这毯子,赞许地笑了笑,“早在成衣店中,我便觉你与旁人不同。如果再看……果然是不同!以我看,这里必是大有机遇罢?”
苏瑾倒也不瞒她,粗略说了说她心中的设想。谈到生意她倒自在了许多,顺便又问祁云在草原深处的见闻,二人在不知不觉间,竟愈说愈热闹,气氛也比方才自然热烈了许多。
祁云正说着与牧民们以货换货的趣事儿,小秀匆匆自院外进来,在门外回禀道,“夫人,大人差奴婢来问问,可是该摆宴了?”
苏瑾一愣,回头扫过漏刻,忙起身,笑道,“与祁姐姐说话入了神,倒忘了前面了。我去去便来!”
祁云含笑点头。
苏瑾又再三告罪,随小秀出了院子。
祁云望着她匆匆而去的身影,脸上一直挂着的笑意落了下来。目光投向那几张羊绒毯子,微微叹息一声,半闭着眼睛靠在塌子上闭目养神。
络儿与缨儿与梁小青在偏院说了半晌的话,寻到这边儿来,二人轻手轻脚的进了正厅。祁云听见脚步声,睁开眼睛,见是她们二人,坐直身子,问道,“在偏院与小青说了些什么?”
络儿道,“也没什么。她只拉着我们问些草原里的事儿。”
缨儿好奇的道,“陆夫人与小姐说了些什么?”
祁云起身立在窗前,望着自枝叶间洒落的正午骄阳,微微摇头,“闲话罢了。记得我来时与你们说的,不可与人甩脸子。过了今日,我们便回辽东。”
苏瑾前院的时候,陆仲晗三人仍旧在叙着话,她立在外面听了听,几人似是正说着江南的景致,比起她与祁云之间的气氛,这三人聊得倒还算融洽。
便没去打扰,叫叶妈妈带人摆好饭,这才过去请三人入席。
午饭后,几人合在一处,话题自然顺着生意的事儿又闲话起来,说到羊毛织坊时,闵晨笑着问道,“昨儿傍晚得阮二掌柜指引,有幸到坊中一观。陆夫人新织的羊毯子花样新奇又大方,闵某倒是极喜爱的。不知日后这羊毛毯子如何发卖?”
苏瑾一怔,这话倒象是对羊毛毯子感兴趣一般。不过,她心中已有计较,因笑道,“早先我父亲曾助过一位杭州的杨姓商人。之后亦有些生意往来,后因税监之事,我家坊子关了张,中间往来也断了。前些日子,他不知哪里知道丁夫人与我有书信往来,也曾写了书信,道是早先得我父亲相助,心头十分感激,若有我有难事,只管言说。这位杨大哥、杨大嫂为人十分热枕,我回信时已将我在这边的情况与他们说了。这羊毛毯子初步定在杨大哥的铺子里发卖。”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均挑了挑眉头。
闵晨惋惜地道,“闵某还想借陆夫人的东风,为我闵家再添一笔进项,可惜,可惜……”
苏瑾歉意地笑了笑,“这营生乃是初做,还有许多须改进的地方,苏瑾怎能叫它们砸了闵家的招牌?”实则是她现在宁可借用丁氏的渠道,亦或常家的渠道,不敢再轻易麻烦她所认为的“自己的朋友”。
至于日后么,这些事情过去再详细考量不迟。
闵晨哈哈一笑。扫了眼孙毓培,又斜了眼祁云,“陆夫人实是太看得闵家了。”
苏瑾笑道,“本就是如此。丁夫人与我的信中可是说道,江南丝绸当属闵家。我这些粗劣的货物怎好入你们的铺子?”
闵晨只是笑。
今日这三人来算是各有目的。祁云乃是辞行,闵晨则是为了生意与孙毓培,他这么些天也看出来了,他心头的这道坎儿要越过去,只避着不见倒不是什么好事儿。
饭后闲话一会儿,这三人便要告辞而去。
送走三人,苏瑾心头石块落了地。不过因她心头并不怎么顺畅,回到正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