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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小青看她脸色不好,本因气愤而要脱口而出的话,此时突然有些说不出口,可一想到小姐这么久一来,努力做生意,努力想叫徽州的人认可她,便又有些心酸。眼圈不由红了,把心一横,半垂下头哽咽道,“她们说,即便是如此,事后哪家不补聘礼的?小姐,当时她那语气,真真是把我们鄙夷到天边儿去了!!!您听听她这话,这不是说小姐嫁的……嫁的……”梁小青语塞了几下,“便宜”二字终是说不出口。
“小青姑娘,方才你怎的不说原由?若是知道原由,我们必不劝你,敢这么埋汰表小姐,咱们如何能忍得下?大家闹一场算完!”苏瑾尚不及说话,叶妈妈与来旺媳妇早在一旁气得七窍生烟。说着,叶妈妈往外啐了一口,“她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们面前说这样的话?”
来旺媳妇亦气道,“这话莫说她一个丫头说不得,便是陆府老太太和三太太也说不得!咱们朱家的外孙女可是叫人这么说道的?!”
香草和小秀气得胸脯一鼓一鼓地,齐声道,“表小姐,我们去叫姑爷回来评评理!”
朱家余下两个妇人听说这边的动静,也一齐过来瞧瞧,突听里面叫嚷,以为出什么大事儿,忙在正房门外帮腔道,“可是要去请姑爷?”
苏瑾登时一个头两个大,连连摆手,“不须去,都去忙罢!”
说着又转身向梁小青笑道,“你这丫头也心实。她们说事后哪家不补聘礼,你怎么不说:原陆家是个没规矩的,即知道要补,这都快一年了,也不见你们补来!”
梁小青红着眼圈撇嘴,“小姐您还笑!我若说这话,她们必说,不补是因老太太不喜之类的……”
苏瑾唇角挑了挑,在她脸上打了几个转儿,道,“她必不敢说这样的话。不信,你去试试!”
“谁要试!”梁小青因她的态度十分不满,不由背了背身子道,“小姐还是赶快打发她们回去,今儿才是刚来呢,便给咱们添气受,日子一长,不晓得会张狂成何等模样呢!”
苏瑾点头,“我晓得了。等姑爷下了堂,我便与他商议!”
梁小青因见她波澜不惊的样子,更加不满,声音不由又高了起来,“小姐听到这话都不气么?姑爷再好,也抵不过您受这样的气!”
叶妈妈忙安抚梁小青道,“小青姑娘,你别急,小姐自有小姐的意思。”
苏瑾叹了一声,在她身边坐下。她如何不气,哪个人听到这样的话会不气?但这些结果她早想到过,一直以来,她都在极力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可终究还是来了。现在她满心的无力之感,哪里提起精神生气?
再者她可不是梁小青,没成亲时,眼中只看得见他的好;现今出了事,眼中只看得见自己的委屈。不过这事终是要解决的,只是用什么办法,她心中毫无头绪。
却说梁小青一行出来后,周妈妈与叶妈妈板着面目问那个叫秋蝉的丫头,“你到底与那小青姑娘说了什么?”
这秋蝉和无双本也是老太太跟前颇为得脸的丫头,不然也不会派了她们来。方才她与梁小青说的那些话,实是因心头有些不满,便暗讽了两句,这本在府中常与丫头们斗嘴的伎俩,不过是你刺我一句,我回击几句出出气罢了。谁成想那梁小青是个村的,偏不吃她这一套,竟扯破脸皮,大肆叫嚷起来。
心中本就羞愧后悔,听这二人问,忙上前急切地辩解,“实是没说什么,只是说到选秀时,我与无双有些好奇五少爷成亲时如何操办的,便多问了几句。因这娶亲的事儿,我突又想到咱们徽州的礼节,本是想着两地不同风不同俗,拿它做个话头,说些闲话解闷。谁成想那小青姑娘却歪解了我的意思。”
周妈妈抬眼撇了她一眼没说话,倒是林妈妈有些着急,追问她,“那你究竟说了何话,叫小青姑娘歪解了?”
秋蝉嗫嗫几声道,“现下我想了想,旁的也没什么。只是小青姑娘说到选秀之时,五少爷送的聘礼,与咱们徽州的无雁不成礼的礼仪不符,便说了一句。再有便是我听人旁人讲,但凡这样成亲的,事后皆会补聘礼与嫁妆……”
周妈妈听到此处冷笑一声,“不知秋蝉姑娘提这个是想说什么?说咱们陆家不知礼数么?还是想说旁的?如今老太太叫咱们来,自是已认可的意思,你在老太太跟前当差多年,连这个也不知么?”
秋蝉窘红了脸,眼中含泪,连连摇头,“我并没有旁的心思。不过是想到了,一时没思量周全,话便出了口。”
周妈妈眼儿在她身上转了几转,又转向林妈妈瞧了一眼,方望着门口道,“午饭时,大家也听见了朱府叶妈妈的话,那梁小青名上虽说是在五少奶奶跟前侍候的,实则情同姐妹。如今这事怎么办才好?”
“皆是我的错,我这便去向少奶奶和小青姑娘赔罪。”秋蝉思量片刻,低声道。
林妈妈看了她一眼,微叹一声,站起身子,“罢了,咱们来第一日便惹出这样的事儿,我也合该去向少奶奶赔罪。”
周妈妈招手叫一个王婆子,“去看看五少奶奶可得空儿。”
王婆子应声去了侧院,她到时,小秀和香草已被苏瑾赶到院中,二人正立在往侧院的小月门边儿上说着话,突见王婆子来了,那梁小青的话她们听得一清二楚,若是小事倒还罢了,那秋蝉才来不足两个时辰,就敢这么贬低表小姐,二人心头气得很,看见她,自然与她没好脸色,一个拿眼斜她,一个冷哼,“你来做什么?”
王婆子平白受了连累,得了冷眼,心中也恼,却不得不赔笑道,“二位姑娘,林妈妈叫我来瞧瞧少奶奶可得空儿。”
香草狠狠地扯了一把树叶,不耐烦地摆手道,“小青姑娘正哭着,少奶奶正劝着,不得空。你回罢!”
王婆子讨了个没意思,还要再说,香草和小秀已背了身子,往正房走去。她连忙跟上两步,赔笑道,“秋蝉姑娘原也是无意地,正想来与少奶奶赔罪,二位姑娘且与我通传一声罢。”
香草闻言转身,挑起眉眼道,“以我说,大家有什么话,等姑爷下了堂来,当着姑爷的面儿说清楚!省得有些人在背后胡乱嚼蛆!”说着又一记冷哼,拉小秀顺着游廊去正房。
那婆子方才是微恼,现在是大怒,冲着香草和小秀的背影低声骂道,“狗仗人势地小淫妇,凭你去叫人评理,我却不信,五少爷当真能抹了老太太的面子。”一面说一面气冲冲的返回侧院回话。
205章 事后
王婆子气冲冲的回到侧院东厢房,将方才的情形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儿,徽州来的这几人皆十分气愤,还是周妈妈从中劝道,“朱府总是亲戚!哪有说亲戚的不是?再者小丫头总是气性大些,咱们上了年纪地,略担待些罢。”
林妈妈也自知秋蝉的话犯了大忌讳,五少爷晓得后不知会怎么样恼怒呢,万不可再将这事扯到他面前去,也忍着气劝了一通。
朱府的几人比起陆家人来更是大气。
叶妈妈与来旺媳妇将梁小青劝住后,送她到东厢房歇着,拉着来旺媳妇便往偏院走,来旺媳妇被她拉得一路趔趄,一连问,“您这是怎么了?要去哪里?”
叶妈妈并不说话,转出后衙,到了朱府下人住着的又侧院门口,才停下来,看左右无人,脸上才浮现出怒色来,“今儿这事咱们得给老太爷去个信。陆老太太如此欺人,那家的丫头敢这么埋汰表小姐!姑老爷不在家,老太爷叫咱们来照看表小姐,看她受这样的委屈,咱能不管么?”
来旺媳妇不是不气,但听了叶妈妈的话,又有些犹豫,“观表小姐往常言行,她象是不喜我们往咱们家说这边的事儿。咱即要送信,也得问问她罢?”
叶妈妈气哼哼的摆手,“找老吴只叫他先将信写了,送了不送的,看看情况再说。”说着便要拍门。
来旺媳妇一把拦住,“叶嫂子,你再想想!今儿这事,小青姑娘虽不会扯谎,但因偏着小姐,曲解那丫头的话也有可能的,咱们闹一场,出出气倒没什么。若闹到老太爷也知道了,这……我是说,万一那秋蝉无心,咱不是小题大作了么?”
叶妈妈看着来旺媳妇长叹一声,道,“你当我只为今日的事儿么?咱们来了这么久,一应的信都是表小姐往朱府那边去的,她必是只报喜不报忧。姑爷自徽州祭祖回来,我便想着要问问实情,表小姐不让问,只说姑爷心中有盘算。可姑爷再有盘算……可当时我便替表小姐难受,只陆三夫人带回个镯子,其它地人竟象不知道一般,连个礼节性地物件儿也没捎带……”
说着她又气道,“小青姑娘是没与人吵过架,一时没想到。要说礼节,咱们早全了!老太爷和二位太太早叫人将嫁妆折合成银子给了表小姐。姑爷赶考上任花的银子,难道没有从那里出的?”
来旺媳妇听到这儿笑起来,拍着她安抚道,“叶嫂子,我晓得你心疼小姐。可现今这事儿啊,只能就事论事,可不能扯秧子,愈扯旧事愈多,真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这如何是好?”
“我只那么一说!”叶妈妈气息平了些,深深吸口气,举手欲拍门,“陆家的人即扯到聘礼嫁资之类的,咱也不能装作不知。早先咱们不提,是为着姑爷与表小姐,两人感情和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即做了夫妻,其他的事儿不提也罢。现在想想,咱们往好处想,人家却不以为然,你说,秋蝉那话,能是只她自己个儿心中想想?陆府的人说不得一大半儿都有这种心思呢!”
来旺媳妇想了想,道,“回了老太爷也可。这事终是要长辈操持才象样子!”
叶妈妈便砰砰砰地敲起门来,一边道,“可不是。这陆家才来了人,便闹出这样的事儿来,以后的日子长着呢。现在补一应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