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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老太爷先歇息,我们左右要住两三日,明儿再来叨扰。”陆大老爷拱手道。
他们来到杭州府时,已是午饭后,想必坐了几日的船,也累了。况这事儿私底下已说了许久,也不在乎这一时。
朱老太爷便点点头,向后面沉声道,“瑾儿,还不出来拜见伯父伯母。”
“是。”苏瑾在后面柔声应了一下,心中却暗笑,老太爷方才让她躲到后面去,可真是多此一举。又不是真正的云英未嫁身,有什么好躲的?
扶着常氏的手,自隔断那边绕进来,含笑向陆大老爷夫妇施礼,“侄媳见过伯父伯母,身子不便,请恕侄媳不能大礼拜见。”说着屈膝下拜。
“哎哟,免礼,免礼”陆大太太赶忙起身扶着她,扫过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嗔怪道,“礼不礼的,什么要紧?这样重的身子,没有累坏了你。”
陆大老爷早先听陆仲晗说起苏瑾,早就将她的形象固化成一个泼悍的妇人,今儿一见,单瞧这身姿容貌,哪里有半点泼悍之态?虽身怀六甲,身量依旧不胖不瘦,细眉明眸,红唇贝齿,一脸巴掌大的小脸,盈盈含笑,说不出的娇俏。
倒把自家现有的这几个小辈媳妇儿都比了下去。
“大伯母心疼我,我自是知道的。只是礼不可废。”苏瑾行了礼,站起身子,又笑道,“只是今儿相公去知府衙门寻早先认得的一位同年,不知您二老会来,倒是失礼了。”
“咳”陆大老爷回神,轻咳了一声,看向朱老太爷,朗声笑道,“他有正事要办,接不接的,又有何妨?”话音里颇有些扬眉吐气之感。
苏瑾暗自摇头笑,别看表面上,今儿见面是一团和气。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这会子陆大老爷如此说,大约是因朱府的孙辈里面没有出类拨粹的。
有句古话说的好,自古以来,许多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这人呐,时时刻刻都不忘了比较一番,何况今儿还是两亲家,这等场合,明面儿上不比,可暗里,谁肯落下风?
果然朱老太爷原本缓和的脸色,就变得阴沉了些。苏瑾忙笑道,“外祖父,今儿就叫伯父伯母安歇在我们那里罢。我方才已叫人回去打扫房间了。”
“嗯。”朱老太爷淡淡地哼了一声,起身做出送客的姿态。
陆三夫人是正头婆婆,按理今儿是不得来的。不过,还是叫她的心腹周妈妈跟了来,直到此时,周妈妈才得空上前和苏瑾见礼,与常氏一左一右扶着她,跟在众人身后往外走,边悄笑道,“少奶奶,来时,夫人说了,您身子重,莫要太操劳了。大老爷大太太来,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那边儿的事儿,老太太都点了头,再没什么岔子的。”
“嗯,我知道。多谢母亲记挂。”苏瑾轻笑着应了一声。今儿来,若再出什么妖蛾子,以朱老太爷的性子,那便不是小恼了。大恼起来,事情必愈发的不可收拾。陆老太太必定也是知道的。
又问她三夫人身子可好,在家里做些什么。
周妈妈笑道,“夫人身子好得很呢,自老爷去了后,再没这样的欢喜过。倒是想早早动身过来瞧瞧您,只是这礼节的事儿不了,她总是放心不下。如今在家里,倒没旁的事儿,整日价的做婴儿衣裳呢。单是贴身小衣已裁了二十几套……”
“可莫累着她……”一个个的,都夸她这位未见过面的婆婆,让苏瑾对她的好感指数直线上升。忙含笑说了一句。
“哎,我们也说,也劝,可是不顶用呐”周妈妈笑得眼睛都快没了,“您想,这世人哪一个不盼儿孙的?头一个孙儿快要出世,她哪能不欢喜?”
苏瑾原先是体会不到这种心情的,随着临产期的到来,她的母性好象被激发出来了一般,竟也能体会到一丝感同身受。
一自朱府出来,陆大老爷和大太太进了马车,就将礼单拿来,翻着瞧,刚瞧了两眼,大太太吸了凉气,面有诧异之色。
陆大老爷疑惑,“怎么了?”
“老爷,你瞧。这苏家可是大手笔”大太太将礼单递过去,那开头一页中赫然写着:池州府茶山四座,茶行一间,成衣皮毛铺一间,现银两万两。杭州府三进大宅院一座……再往后翻,字画玩器,衣裳绸缎,钗环头面,并各色日常使用家什,色色不缺。
厚厚的一大礼单,拿在手中沉甸甸的。
“哼”陆大老爷从头翻到尾,不悦哼一声,“不过商人行径。”说着将礼单扔给大太太。
陆大太太拿来,重新翻看一回,坐着默了半晌,颇不是滋味儿地笑道,“这回朱家、苏家可真是下了大本钱了。没想到老五出去几年,竟有这样的造化。”
她语言之中的艳羡之意虽已极力隐藏,却怎么也藏不住。隐隐有对比自家两个儿媳妇之意。
陆大老爷听得心烦,沉声道,“老五若由母亲做主,亲家能比她家差?不过一个小小商户之女,除了在银钱上呈强,还会什么?”
陆大太太见他恼了,便也没说什么。只是心中的震撼到底不消,将到苏府时,忍不住又道,“若由母亲做主,结了世家大户,不过名声好听些。那世家里,人多事多,便有钱财,能倾其所有为女儿办嫁妆?苏家就不一样,只她这一个女儿,自然……”
她刚说到这儿,见陆大老爷脸色一沉,只得悻悻地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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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开更了。先每天一更,慢慢加更哈。抱歉了。
第一卷:梁家巷子 248章 杭州来信(上)
248章 杭州来信(上)
苏瑾一行刚到家,陆仲晗便回来了。陆大老爷有些不高兴地斥道,“你忙什么,忙得不着家?”
小陆大人今儿原本以打探孟内监所说的朝廷采买羊毛毯子事宜,见他如此神态,根本不消去问发生了何事,便随口扯谎道,“原先一位同年说起,江浙总督府衙门有意向朝廷进言,沿海各县有意改派文武兼备地官员,以固海防。侄儿得了信,赶忙去打探真伪。”
原本因侄儿对仕途不甚上心,又被苏家强压过一头,正在郁闷不已的陆大老爷登时大喜,赶忙问他消息可是真地,若真如此,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
苏瑾看着大老爷瞬间大变脸,一副摩拳擦掌,兴奋之色溢于言表的模样,再看看她那位说谎话不打腹稿的夫婿,不觉暗笑。
因中秋将近,陆大老爷夫妇人不得久留,不过住了两日,和朱府商定,待苏士贞归来,去徽州府送信儿,届时再行补聘之事,便要打道回府。在杭州码头,苏瑾看着笑容满面,意气风华登船而去的陆大老爷,不觉笑道,“我从不知你原是个哄人地高手。”大老爷在她们家住的两日,整日和陆仲晗在书房谈话,苏瑾虽不知他说了什么,大抵能猜到,不过是仕途如何盘算等等,专门迎合大老爷罢了。
陆仲晗回头笑了笑,若有所指地道,“我一向善解人意,夫人忘了?”
苏瑾笑了,认真想想这话确是不错,不管是去忻州,还是当初的成亲,他倒都是“善解人意”的。将手伸过去,陆仲晗握了,二人并肩缓步下了码头,沿街边闲闲散散地走着。
金秋八月的早晨,街上行人并不多,晨阳将两人的身形拉得长长的,那微凉潮湿的风吹过面颊,舒爽怡人。苏瑾心头轻快无比,慢慢走着,享受这难得悠闲。
同样是金秋,八月的忻州府比杭州少了分湿润,却多了一份阔朗。与杭州比起来,又是另一番景致的繁忙。
苏瑾最先开设的邸店,虽换了主人,生意依旧兴隆,不过这生意已从最开始的货物中介,变成了草原货物的集散地。而新的主人正是孙毓培和闵晨。
秋季对草原部落来说,亦是一个收获的季节,当年生的小羊羔子,经过春夏牧草的伺养,已变成肥嫩的货物,而草原人要在冬天来临之前,将这些货物出售。若不及时出售,冬天牧草短缺,这些羊能不能度过漫长的冬季,都未为可知。
因而秋天是边塞贸易最繁忙的季节。刚自边塞回来不久的孙毓培,稍做休整,正要再次进入草原,做今年最后一笔大生意。
经过一年多的努力,他和闵晨在边塞这块宝地上创下丰厚的家业。早已不是当初只有几个人单打独斗的模样了。
“毓培,以我说,你还是歇两日再走。”闵晨一身蓝衫,晃着出了自家铺门,和立在街边看商队过往的孙毓培说,走到他身边,和他并肩而立,又瞪了他一眼,“你赶这么急做什么,少挣一笔,又穷不了咱们。”
说着,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抱怨道,“这些日子真是累死了。自春天起,就没一日闲的时候。现在圈养场里,还有千头的羊没发卖出去呢。不着急的……”
孙毓培望着源源不断,自南向北的小商队,半晌,转向闵晨,“不进草原还能做什么?”这忻州离杭州几千里之遥,他们在此地,没有朋友,亦无亲人,除了生意,还真没什么可做的。
闵晨向东边望了望,晃着身子道,声音懒散,兴致缺缺,“这倒也是。”便立着不再说话。沉默好一会子,闵晨歪头笑道,“以我说,咱们今儿去秀容县瞧瞧如何?”
孙毓培眉头忽地一跳,转身往铺子里走,语调略微有些僵硬不悦,“去那里做什么?”
“哎,你别走呀。”闵晨赶上一步,扯住他的胳膊,“实话和你说了罢。前不久,我因在家里无事,到秀容县去瞧瞧苏家的生意如何,顺道去苏伯伯那里讨了顿饭吃,我听他说,苏小姐来了信,说正在杭州寻大掌柜,若寻到了,就叫苏伯父回杭州呢。”
他一边说,孙毓培的脸色一边沉,话到最后,孙毓培的脸色已是铅云密布,低沉得吓人。
闵晨赶忙打住话头,嘿嘿地讪笑两声,又道,“那大掌柜说不得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