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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去看卫琴那令我心痛得无以复加的眼神,我决然转身,走向史连已经准备好的马匹。
“照顾卫琴。”经过莫离身边的时候,我低低地开口。
莫离微微一愣,随即点头。
我缓缓走到史连身旁,狠狠踩着他的膝盖上马。
翻身在马上坐定,我看着史连拍了拍膝上的灰尘站起身,我真的从未有那样强的怨念,我只是不明白,为何总有那么多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去管他人的性命。
如果可以如此轻贱他人的生命,那么,他自己的生命,也该是轻贱的吧。
“不知将军可曾听过一个成语。”骑在马上,我忽然抬头,看着史连微笑。
“请姑娘赐教。”史连也看向我,满不在乎地道。
“作、茧、自、缚!”一字一顿,我说得清晰无比。
我本无意争宠,更无意害人,只是你非要惹毛我。君夫人,我从未那样强烈地恨过一个人,只是如今你却将我逼到如厮境地!
如今是你自茧自缚!你不惜伤害我身边的人也一心要带我回去,我会让你知道,你作了一个愚蠢至极的决定!
回头再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卫琴,我狠狠一鞭抽在马背上。
漫天飞雪,大地一片银妆素裹,只是……看着回首看着不远外已被白雪覆盖的小屋前那一抹艳丽的红色,漫天的飞雪,天地间仿佛惟剩那一片殷红,红得刺目……那孤独的红衣少年让我的心弥漫开彻骨的疼痛,你答应过我,会活着的……
马儿在雪地中飞快地奔跑,那小屋眨眼间已不见了踪影。
史连并没有带我回会稽山,而是直接带我进了越王府邸。
想来也是,既然已经与吴国和谈,现在该是着手准备入吴的事宜了。
抵达越王府邸的时候,越王与君夫人都在。
“禀君上、君夫人,史连在城外八十里的郊外找到了西施姑娘,范将军、文大夫也都出力不少。”史连半跪于地,如此禀报。
我低头微微冷笑。
“西施见过君上,君夫人。”低头轻轻一福,我抬头微笑着行礼。
君上、君夫人皆是微微一愣。
他们在惊讶什么?惊讶我竟然心甘情愿地自称西施吗?我在心底冷笑。这不是一直都是你们所期望的么?我只是如你们所愿而已啊。
范蠡上前一步,似要说什么。
君夫人忽然开口,“范将军啊,你看西施等你许久了。”
他是想为我解释什么吧,只是君夫人何等精明,先堵了他的口,我看向君夫人所指的方向,果然,夷光正站在门边,她竟然愈发的瘦了。
“范大哥……”夷光轻轻开口,美眸微眯,盈满了泪,果真是我见犹怜呢。
我冷眼看着她含泪微笑着走向范蠡。
“范大哥,她是谁?”眼见夷光已到范蠡面前,我忽然上前一步,轻轻靠在范蠡怀中,微微抬首,满面疑惑地看着眼前泫然欲泣的女子。
君上君夫人文种范蠡都愣在原地看着我,似是被我此举搞糊涂了。
“范大哥,她是谁?”我扬唇再度开口,笑靥如花。
“我是西施……”夷光双眸含泪,轻颤着道,似是不明白我举是何用意,只是我很清楚,此时我如此明目张胆地靠在范蠡怀中,她定是伤心欲绝吧。
可是……我亦非草木,岂能无心?你们伤我之时,又何曾顾及我是否伤心?
“错了。”我轻轻将手放入范蠡宽厚的掌中,抬头看向夷光,缓缓开口,“我才是西施。”
范蠡微微僵了一下,似要开口,只是最终却没有开口。
并非是我要鸠占鹊巢,我只是如你们所愿认命地当我的西施!
刺猬
范蠡僵着身子任由我握着他的手,没有动。
西施瞠目看着我,美眸中盈满了泪水,面色苍白得有些可怕,仿佛随时会倒下似的。
见她如此,我不自觉地微微皱眉,有些犹豫自己是否该继续下去,此时的我,像极了一个坏女人。
“香宝你……”君夫人回过神来,怔愣地看着我,似要为西施平反。
那一丝犹豫瞬间消失,我冷冷睇向君夫人,呵呵,真是可笑,历史上君夫人可是害死西施的原凶之一呢,现在她们倒是结成连盟了,为什么?因为我这个“共同敌人”的出现吗?
“谁是香宝?”我微微挑眉,故作一脸的懵懂未知。
呵呵,我是西施呢,那香宝是谁?那西施又该是谁?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呢。
君夫人一愣,似是语塞,但只是一瞬间,她立即恢复了温和的笑脸,看着我道,“香宝是何人呢?西施你可知道?”
夷光微微抬头,似是以为君夫人此言是对她所讲。
“西施从未听过香宝此人。”微微扬首,我抢先笑道。
“如此倒是我记错了。”君夫人笑得一派雍容。
夷光瞪大双眼,怔怔地看向君夫人,一脸的不敢置信。她在惊讶什么?惊讶君夫人竟然倒戈相向?惊讶君夫人竟然不帮她澄清?真是单纯的孩子呢,以君夫人的城府之深,她又岂能真心相待,她又岂会因一个不相干的女子坏了她的计划?利益当前,她断然是顾不得夷光的死活了。
“禀君上,微臣已按君上吩咐,在越挑出美人八名,现已送往土城。”文种突然开口,打破了有些僵持的局面。
勾践微微点头,忽而看向我道,“既然如此,西施也一道前往土城吧。”
土城?就是历史上那个勾践用来训练施展美人计的“女子间谍”的地方?我低头称是,事到如今,断然是没有我否决的权力了。但我没有看向勾践,不知道他现在是何表情?当初他曾那样自信,要江山美人尽得于囊中,只是时至今日,他失了江山,也失了美人……呵呵……他该当如何?
“禀君上,土城之行,西施为国而往,只是西施尚有一请求。”抬头,我看向勾践。
“讲。”他竟仍是一脸的温和,全然没有一个亡国之君应有的颓丧。
“范将军须得陪同前往。”我微笑着缓缓开口,完全无视于西施苍白的神色。
勾践看了我许久,最终颔首。不知是否错觉,我竟听到他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得到了越王的首肯,我不着痕迹地拉了范蠡便要离开了。
我要去找莫离,我想去见卫琴,我要确认他安然无恙……
其实我可以不拉着范蠡一起离开,但我却仍是十分刻意地拉着他。扪心自问,为什么?我为什么非要如此不可?
只是因为想见到西施悲伤欲绝的神情吗?如果真是如此,我还真是坏啊。可是,我那么痛,为什么我不能再去刺伤别人?或许,自己那痛不欲生的悲伤,以别人悲伤就能治愈?
还是说……我真的只是想跟范蠡在一起,我真的只是不想他跟夷光在一起而已?
任由我拉着离开,范蠡僵着身子至始至终都没有开口。
“好些了?”走出大厅,被我拉着一直没有开口的范蠡突然开口道。
我回头看他,松开了一直抓着他的手。心下却是微微一怔,好些了?什么意思?他知道我的不甘心,所以在纵容我的任性吗?所以他刚刚即使见到夷光伤心,他还是由着我被我拉出来?不知为可,我突然有这样的感觉。
“好很多。”我扬唇,笑得无比灿烂。大概笑得太过灿烂了吧,我的眼睛有些酸痛。
“对不起。”没来由的,他忽然道。
笑容微微僵住,我抬头看着他。清楚地记得,那一日为了替夷光瞒住下毒一事,他也跟我说了这三个字吧。呵呵,终究……只是对不起吗?
“那一段对你没什么影响的记忆……”我抬头望着他,“你想起来了吗?”轻轻开口,我仍是笑,懒懒的。
范蠡剑眉微皱,深深地看着我,他眼神里的那是什么?是愧疚吗?
我看着他缓缓伸出手来,似是要轻抚的我脸颊一般,但他的手却只是定定地停留在我的脸颊旁边,没有抚上。
“范大哥……”西施不知什么时候追了出来,仍是那一副怯生生的嗓音。
范蠡似是回过神来,握掌成拳,收回了停留在我脸颊旁边的右手。
没有精力再去理会夷光,我转身离开。
折磨对方,最高段的方法无非便是猫捉老鼠一般,给它喘息的空间,却又给它无形的压力。
现在的我,仿佛一只刺猬一般,只想将那些加诸在我身上的痛楚全部奉还!
我这是怎么了?
“香宝。”身后突然想起了莫离的声音。
我忙回头,“卫琴呢,带回了吗?他受伤不轻,找大夫了没?”连珠炮似的,我有些急躁地问,毕竟我亲眼看着卫琴受了那样严重的伤。
“卫琴他……”莫离低头,似有难言之处。
“他怎么了?”我心里“咯噔”一下,莫非他伤重难治?
莫离仍是低头不答言。
“他到底怎么了?”我心忽然有些凉。
“卫琴他……不见了。”莫离低低地开口。
“什么?”我微愕,不见了?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他会去哪里?
“那个时候我与文种都只注意着他离开,等你们离开后,再回头时,雪地里便什么都没有了。”莫离解释。
冰天雪地的,也不会有野兽出没,就算有野兽,也断然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将人叼走。
如此说来……卫琴该是无碍?只是那个孩子拖着一身的伤……他会去哪里!
土城之行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辞强愁。如今识遍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现在的我,该已是到了那“天凉好个秋”的境界了吧,更何况,如今正值深冬,已不是只一个“凉”字可以了得的……那是寒,彻骨的寒呐!
有多久没有想过那个已经相隔遥远的时空了?有多久没有想起那一日究竟是因何命丧车轮之下的了?那个时空,对我来说竟已经开始陌生了呢。
我一向怕冷。
忘了在哪本书上看过,怕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