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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号令,万箭齐射,阿福大惊,慌忙想撤兵,可是四门皆已被堵,根本逃无可远,避无可避。
这是一个诱敌之计么?难怪夫差有恃无恐地赴黄池之盟,司香修习三年,就是为带出这样一只金甲军团么?
放勾践回国,只是为了考验其的忠心,如若勾践诚心归附,自可暂时相安无事,若勾践妄图来犯,便是今日这下场……
我站在城楼之上,眼睁睁看着众越将在哀号,血的腥味……在空气中流转。
阿福满身是血,拼命撕杀,竟是杀上城楼来。
卫琴神情一凛,持剑将我护在身后。
站在卫琴身后,看着那个昔日憨憨的打杂少年如今这般混身是血的模样,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香宝……香宝!跟我走!我来救你了!”满面是血,阿福冲向我,要来拉我的手,一路砍杀吴兵无数。
我怔怔地看着他染满了鲜血的手,有些恍惚,忽然记起了留君醉柴房里那半个馒头。
喟叹一声,我轻轻推开了卫琴,“他是我故人,我来同他说。”
阿福见我近在眼前,眼中微微一喜,便来拉我。
伸在半空中的手骤然凝固住,阿福瞪大了双眼……一只金色利箭贯胸而过……
我蓦然抬头,在对面城墙之上,一身金甲的司香手执弯弓,弦上无箭,那支金箭……正插在阿福胸口。
看着他仰面倒下,我终于伸手,握住了他满是鲜血的大手,那手上,满满的,都是茧,那是年少砍柴时留下的吧。
“香宝……如果你一直都是那么胖……该有多好……”阿福看着我,咧嘴,笑。
口中一片殷红。
“是啊,我也这么想。”握着他的手,我跪在他身旁,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你说阿福没有能力救你,我以为……变成苍梧……就能够……来带你走……”他抽搐了一下,口中涌出大量的血沫。
我咬了咬唇,忽然想起了那个名叫紫菲的女子,如果他爱上的是紫菲,如果他当初带着紫菲回乡,或许今日他便可以当平平凡凡,安安乐乐地过一身,如果他一直都是阿福的话……或许,他就能幸福,可是……为何他要变成苍梧呢?为何要看着我呢……
阿福看着我,满目苍凉。
我低头,将脸缓缓贴上他的胸口,“阿福,谢谢你来带我走……”
阿福握着我的手微微一紧,随即便缓缓垂了下去……
“香宝……香宝……”那一晚,在留君醉,卫琴带我“私奔”,阿福没有追上我……
“香宝……”那一日,范蠡买我离开留君醉,他站在门口,那样喘着气,看我离开……
“香宝,快跟我走。”那一天,入吴之前,他那样恳求我。而我说,“你凭什么带我离开这里?”
……他一直都在看着我的背影。
我真的越来越相信伍子胥的言论了,我真就是一不折不扣的祸水!
耳边的厮杀声渐渐弱了下来,卫琴弯腰,一手扶起我。
我空洞地看着对面城墙上,那一片刺目的金色……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卫琴……”低低地,我开口。
“嗯,怎么了?”卫琴低头,有些担忧地看着我。
“我……真的是祸水吧。”我开口,声音细如蚊蚋。
卫琴没有出声,只是拥紧了我。
满城皆是黄金甲,我有些头晕目眩,血的腥味在空气中流转。
越军惨败。
与历史竟然有了分岐。
不想再留在那片战场,我选择做驼鸟,任由卫琴送我回宫。
我一厢情愿想守住司香,却忘了,他并非一个普通的孩子,他生在宫中,他长在宫中,他是夫差的儿子,他是皇家的太子……
呵呵……我真是一傻冒。
千里之外
回到宫里的时候,喜乐已经离开了。
真好。
没有回醉月阁,我住进了揽月阁,华眉之前的寝宫。
夜,很黑。
我躺在床上,怎么也无法入眠。
史连和阿福满身鲜血的模样在我面前交替出现……我心痛如绞。
咬唇,我捂住心口,额前渗满了冷汗。
猛一抬头,看到床前站着一个黑影。
“谁?”沉声,我咬牙低喝。
“姐姐,是我。”轻轻移过宫灯,我看清了来者的面容,是越女。
那一声姐姐,令我如芒刺在背。
“越兵败了。”越女笑靥如花,道。
“嗯,的确出乎预料。”淡淡地,我应声。
“苍梧那个笨蛋带的兵马全军覆没啊……”越女微微咬牙,“若是早知那个笨蛋竟是冲着你而来,我宁可自己了结了他。”
“死者为大,姑娘积些口德。”微微皱眉,我有些怒道。
“范将军的兵马还在城外,并未撤离呢。”越女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眼前不过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只是举手投足之间,与三年前的她相比,城府更为可怕。
三年时间,究竟改变了多少人?
“你究竟是谁?”淡淡地,我道。
越女笑了起来,“告诉你也无妨,我本是勾践的妹妹,越国的公主。”笑,她道,“只是从小随师傅学武,一直未回越国而已”。
我暗暗有些惊讶,早知道她来历不简单,只是没有想到她竟是皇族。
“若你死了,卫琴该会很伤心吧。”皱了皱眉,越女低头,竟是在思索。
我暗暗咬牙,想不到今日我的生死竟然握在她的手中。
“卫琴一定会恨我。”越女咬了咬唇,面色有些青白,随即又道,“若是你死别人手里,卫琴一定不会气我的。”
说完,竟是转身离去了。
怔怔看着她的背影,我手心微微有冷汗渗出,该是说她天真呢?还是可怕?
“娘。”司香站在我面前,满面委屈。
我只是细细地啜饮着杯中的茶水,没有看他。
“娘,我真的只是担心那个黑面将军会伤害你……”见我不理,司香急道。
我抬头,看向他,面前的他一身宽袖深服,那样一个无害的翩翩美少年,我无法想象他杀人时,在那金盔之下的脸庞是怎么样的表情。
“娘……”司香委屈得紧。
正在僵持中,忽然闻得宫外乱了起来。
“糟了,有暴民闯进宫来了!”……
一片嘈杂。
皱眉,我还未起身,已见几个凶神恶煞一般的大汉闯了进来。
“谁是西施?!”看了一遭,那几个大汉吼道。
“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宫帏!”司香咬牙,怒道。
“哼,我们皆是吴国无名无姓的马前卒,拼死拼活为这吴国打战,你们却将西施那害死伍相国的祸水留在宫中!难平民愤!”那大汉吼道。
“大胆逆贼,竟然出言不逊!”司香大怒,拔剑便刺。
“臭小子,活腻了,看老子宰了你!”其中一个大汉大叫着便冲了上来。
我心下了然,这些人决非吴人,若是吴人,岂敢对太子出言不逊?越女昨晚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我大惊,这是一场布好的局。
再抬头看时,司香竟是节节败退。
“司香,他们并不是吴人,杀了他们!”我忙大叫。
“我的盔甲……娘……我的盔甲……”司香边退边大叫道。
我微愣,这个节骨眼,还要盔甲?摆酷么?
“娘……我不会杀人……娘……司香不会杀人……父王……父王……盔甲……”司香竟是语带哽咽着大叫。
我心下一惊,隐隐觉得不对劲,那天城楼上躲杀阿福的司香,与现在的司香,真的是同一个人么?
慌忙拔剑,我欲在司香,却被人冷冷用剑抵住后背,回头,是越女。
果真是她布好的局。
“杀了你,比起引诱夫差回来,可无趣多了。”冷笑,她道。
“西施,西施那祸水在哪里?!”门外的嘈杂声越来越近。
越女微微一笑,凑近了我,“门外那些,是真正的暴民哦,我散了些消息出去……无非就是伍子胥因你而死……吴国会因你而被灭,你是越国的英雄呢……”
咬牙,我看着司香节节败退,却无力营救。
“西施在哪里?……”那些杀红了眼的暴民闯了进来。
“西施夫人……”越女大叫起来,“西施夫人,快跑……”
于是乎,我被逮了起来。
被一堆暴民推搡着出了揽月阁,我心下恻然,史连哪史连,该我承受的,怎么也逃不了呢。
“放火烧宫。”身后,传来越女冷冷的声音。
我猛地一怔,混身的血液骤然凝结,转身,“越女!你要杀的是我!放了司香!”我红了眼,大吼。
身旁那些暴民见我如此,也是微微一愣,竟然忘了押着我。
“越女,放了司香!”
“史连因你而死,苍梧因你而死,如今这吴太子,也是因你而死……我要你知道,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祸水。”虽然相隔很远,但越女的话却清清楚楚传到我耳中。
我哑然,心痛得快要麻痹。
揽月阁一瞬间燃起了雄雄大火,“娘……娘……娘……父王……司香不会杀人……娘……盔甲……”司香嘶心裂肺的喊声仿佛要刺破我的耳膜一般。
火助风势,吞噬了司香的声音,我挣扎着想要冲进火海,身旁有人狠狠将我勒住,“你这祸水,想跑!”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啊……我儿子在里面……我儿子在里面……司香……”我剧烈地挣扎起来,可是……我挣脱不开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