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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瑾瑜不听则已,一听气了个倒仰,几番心思在人眼里便成了折辱,他堂堂楚大官人何曾吃过这等编排,突然从椅上站起身,从旁拿过挂在墙壁上一条马鞭子,朝着画壁不管不顾就要抽过来,被崔家的一把抱住了苦苦劝:“我的爷,您息熄火,奶奶不懂事,奴婢好生劝,奶奶身子弱可吃不住这马鞭子下去哇。”
楚瑾瑜赤红一双眼瞧过去,看画壁惊惧万分的眼神,白生生的身子团成了一团,瑟瑟抖着十分的可怜,那鞭子无论如何却挥不下去,可心里头那股子火气却又堵着没路出,瞧她怕则怕亦,偏偏就死盯着自己没一点求饶的意思,狠狠一鞭子朝着旁甩去,把旁边一张鸡翅木马蹄腿罗锅帐束腰条桌上摆着的一应瓷碗瓢盆统统扫落在地:“滚!”
画壁一个骨碌从长椅上翻下来,哆哆嗦嗦的抱紧了自己企图遮掩身上,偏她被楚瑾瑜扒了个实在,雪白赤裸的,哪里能遮挡的住,楚瑾瑜看得气急,他这么心疼挂念的这副身子,偏这一个却是犹恐被他如何,他这是犯贱到何等地步,偏对这么个下贱东西念念不忘。
对着崔家的骂道:“还等什么,既然她不乐意伺候,那就让她出去跪着,什么时候跪到爷高兴了再说!”
崔家的忙上去把一旁被楚瑾瑜扯落了的大棉袄给画壁遮挡上,看楚瑾瑜没有阻拦,心下暗道,便是如今气歪了鼻子,只怕这位犹舍不得真让画壁吃苦头,还真是冤孽,遂小声劝画壁:“我的好奶奶,你就服个软话不行?偏要吃苦头作甚!”
画壁不吭气,自己个把一旁的裤子套上了,裹着棉袄就往外头走。
看得崔家的只没脾气,怎么偏就生了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性子。回头瞧着眼楚瑾瑜,那巴巴一双眼还盯着人后背不肯放,忙也顾不得去请示,直接从旁取了件金丝雀裘的大氅来奔出去,这大氅还是年前楚瑾瑜特意让走京城送孝敬银子的大管事特特带了来,替画壁备下了的,只因为上头用金丝缠着孔雀鸟毛根下的绒毛儿搓的线绞成了股,一针针织就,阳光底下流光溢彩煞是好看,轻飘飘不过二三两重,却值千两,也不过有价无市,包裹在身上确是极耐寒,最合时下春寒时用。
取到手来本就打算同画壁一起时送她披着,衬着那张白嫩嫩脸蛋香腮雪肤必然极美,偏画壁那时候背着楚瑾瑜已经同展元风商议走人,这大裘便没寻着机会送出去,崔家的是知道楚瑾瑜心思的,想外头这么冷,爷一时气不过怒着,回头指不定心疼,可不能真让人冻着。
110章
追到外头便只见画壁已经老老实实跪在了廊下,身上只裹着件来时的青布棉袄,袖笼上带着孝布,细腻的小脸一时冻得有些青白,看得心疼,忙上去抖开了大裘把人裹住了叹道:“我的奶奶哟,你这是何苦,跟爷置气吃亏的不是自己?”
画壁闻着一股子胭脂香气,便有些不自在,挣扎了下欲推开身上的大裘:“我小门户人家,可用不得这贵重的。”
“奶奶,身子是您自个的,作弄坏了,值当么?”崔家的到底是干力气活的,没让她挣扎脱,“这倒春寒的日子,冻坏了再延医吃药,还不得费银两?”
画壁这才没挣扎,崔家的看她老实了,才又道:“我的奶奶,说句不中听的,你如今可还有两条路走?左右得跟着爷,何苦跟爷硬顶?奴婢看爷从没这么在意个人过,奶奶可要惜福啊?男人的宠爱可是奶奶在府里头立身之本,这府里头旁的人求都求不到呢。”
画壁岂有不知道这理的,只不过她心里始终不曾把自己当成楚瑾瑜的人,是被逼着无奈屈服下来而已,如今这屈服的根由不曾化解,又如何肯轻易讨饶?
画壁也知道,服软容易,可当着楚瑾瑜这么折辱,她还是没能放得下尊严,这些话,她也不想同个婆子解释,只道:“妈妈若是真肯帮我,替我进去瞧瞧,你们公子爷答应了没就好。”
面对画壁的油盐不进,崔家的实在没法,只得站起身来:“奶奶往里头跪些,省得吃了风,奴婢去劝劝爷。”
无奈撇了画壁,进了屋子去,待她跨进了里屋,便瞧见楚瑾瑜一人独坐在刚才的长椅上,浑然不看一地的狼藉,只巴巴盯着椅背后头那一盏卷草如意纹的明窗。
隔着窗户外便是廊道,顺着他目光便能瞧见外头伶仃跪着的身影,崔家的头回见着自家公子爷那眼神里掠过的无奈和落寂,心说这年头真是咄咄怪事,上赶着的女人爷偏不要,这一个都把人气成了这样了,还恋恋不舍呢。
有心劝道:“爷,这饭菜都撒了,奴婢收拾了让人再给您热一份吧,都一天了您也没进米水呢。”
楚瑾瑜充耳不闻,只一味望着外头,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崔家的知道他脾气,遂小心翼翼上来,默默先收拾了家伙事去,却见楚瑾瑜一把推开那扇槅窗,冲着外头唤:“延平,纳福,死了没!”
早听着动静的俩个小厮屁股尿流爬进来,连道:“爷,您有什么吩咐!”
“去,外头守着,哪个敢随意进来,替爷打一顿再说!”
延平纳福面面相觑,心说这会儿哪有什么人敢擅自进来,却看一旁的崔家的冲两个挤眉弄眼的,遂半是明白半是糊涂的应了,才退了出去。
到外头二人瞧了眼跪在那里的画壁,一个同另一个说了,延平便出院子去同守在院子口的顺一递话,这边纳福挪着个屁股墩往外头,好巧不巧站在那当风处,替画壁算是勉强挡着些风寒。
这边崔家的已经收拾妥当了,刚要退出去,被楚瑾瑜叫住了:“去,替爷筛一缸子酒来。”
崔家的心话自打撞着画壁大概没遇着过的新鲜事少不了,何尝见爷喝闷酒的,只他没算计人吃亏便阿弥陀佛了,却也当着楚瑾瑜极其不虞的脸色不敢说什么,出去准备酒水热菜。
不多一会儿便整治出两个热菜银芽豆苗,臊子韭芽,糟鹅肝,并一壶烧酒同一瓯子热乎乎姜汤上来,端进来摆放上,楚瑾瑜瞧也不瞧那热乎乎饭菜,却径直拎着那勾头团靶的鸡嗉壶捧着个青瓷珐琅小银钟,就站着窗口上倒了一钟,恶狠狠的往嘴里头灌了。
看他这股子狠劲,崔家的龇了龇牙:“爷,要不,扶奶奶进来,好好儿说话,到底是个小门小户进来的,总慢慢教着好。”
楚瑾瑜一回头:“爷的话是放屁的?今儿个不做下规矩来,倒惯得这小贱妇不知道爷的规矩了!”遂又大声道:“看谁再替人说话,当爷是个好性子的,一个两个爷头顶上撒泼!知道错了跟爷说,看爷整治不了你!”
外头无人敢应,画壁只当没听着,里头崔家的听了暗暗摇头,这规矩,做给谁瞧呢?
这院子里头僵持着,院子外却接着一路灯火过来几个人,守候在外头的顺一打眼瞧过来为首一个,二十上下年岁,头上珠花箍子,满池娇分心旁带着赖鼠卧兔儿,蝉鬓压鬟,桃红色潞绸对襟袄儿,软黄缎裙,一路岫云点画逶迤而来,身后跟着的几个丫鬟婆子也是缎子面袍儿比甲,小心打着灯笼。
顺一眼尖,早早儿认出人来,忙上前几步迎了笑着打千:“孟奶奶万福,大晚间您怎么出来溜达了?”
这孟奶奶闺名虫娘,是上年头刚被楚瑾瑜从临近州县带回家来的,只说是去应酬时哪个生意场上老板孝敬的,来家便十分得宠,就是楚瑾瑜身边几个小厮也是客气的很。
孟虫娘捂着嘴笑起来,她生的极艳,一双眼睛细长如柳,笑起来风情万种的,“哎哟顺哥儿你这话说的,奶奶我倒像是个野猫儿,大晚上出来溜达。”
顺一嘿嘿一笑:“奶奶说笑了,借小的十个胆,也不敢编排您呐。”
孟虫娘捻着着手中的绢帕似笑非笑瞧他:“我纵然不是头猫,你家爷爷可是,怎么听说今儿个晚上他这偷着腥呢,我就想来瞅瞅,哪个花容月貌天香国色的腥鱼儿,引了咱们爷的口味。”
说罢,甩了帕子要往里头走,顺一忙跨步拦住,笑道:“好奶奶您可别,爷刚吩咐过,今儿个谁都不许进这院子。”
孟虫娘脚步一顿:“怎么?还怕我吃了你家新奶奶不成?”
顺一嘿嘿一笑,却是不答,孟虫娘进了楚府一向受宠,头回被小厮盯着,那笑脸就淡了下来:“顺哥儿倒是有趣了,莫非你家爷今日宠着的不能见人不成?我又不想如何,只不过既然来了新姐妹,少不得要进去招呼声,这你也要拦着?”
顺一不动窝,只道:“奶奶恕罪,奶奶要进去,可得爷爷吩咐才行,小的可不敢违拗。”
孟虫娘索性变了脸色,她早些年在祖籍在清平乡里头,自幼生的有些颜色,因为家里头不宽裕,被老子娘买给州县里大户魏姓员外家,跟着一班小的习学弹唱,描眉画眼做张做势的,到十五岁光景便已经被调教得描鸾绣凤品竹弹丝,十分的伶俐。
只是后来在酒桌上楚瑾瑜同这魏员外二人打赌,被输给了楚大官人,她后来跟了楚瑾瑜,因为惯会些手段争宠,在楚府里头也算是得势的,往日要风得风时这些个奴才哪个不是低头哈腰的十分奉承,这般甩脸子如何吃得,正要发作,一旁的婆子扯扯她衣角,低声道:“奶奶咱还是早些回吧。”
这些个都是楚瑾瑜跟前得用的小厮,在外头可都是要叫一声小爷的,孟虫娘不知道,她们都是下头侍候的却最清楚,这些人可得罪不起。
孟虫娘不肯听,只道:“知道爷这会儿正快活,奴也不去讨什么嫌弃,只平日回来都要听会子南戏的,我这把几个丫头带过来了,回头让你新奶奶也挑几段听听,还是爷走之前吩咐过的,让教她们几个唱几段新曲子呢。”
顺一心说这当口爷哪里还有心思听什么新曲,摇摇头:“好奶奶您就别为难小的,今儿个爷吩咐过,谁要放旁人进院子,可是要打折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