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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岫唯有凝着嗓子,冷声道:“你们是优中选优的暗卫,从无败绩,这一次也只许成功,务必将人安全送到京州!”
“必不辱命!”五十余人齐声回道,掷地铿锵,仿佛随时随地能为云氏的命令而牺牲一切。
出岫冲着暗卫头领略微点头示意,头领便对众人命道:“启程!”言罢一众黑影已翻身上马,动作整齐划一、干脆利落。
夜半的夏风吹起,伴随着旷野里诸多马匹的嘶鸣声。出岫重新坐回马车之上,微阖双目想要忽略那突如其来的离别悲伤。
车辇又开始辘辘而行,耳边风驰电掣的声音不断响起,是暗卫们出发了。他们都持着慕王特批的文牒,夜中出城也无人会阻拦。只要能出了烟岚城……沈予出逃便算是成功一半了。
出岫死死攥着手心,任由马车驶回云府。不知为何,她只觉心跳得极快,除却与沈予分别的悲伤之外,还有一种惶恐与不安的情绪。
良久,就在马车快要回到云府之时,出岫又似想起了什么,倏然睁开双眸对驾车的竹影道:“去南城门!”
云府坐落在烟岚城北,去京州却要从南城门走。倘若此时再去南城门,几乎是要穿越整座烟岚城了!竹影感到有些诧异,可到底不敢违逆出岫之意,只得调转车头又往反方向驶去。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恰在此时,一个黑色身影骑马飞驰而来,远远便能瞧见那银光面具闪耀非常。出岫撩开车帘望去,以为是沈予,谁知待到近处定睛一看,是暗卫头领。
“夫人!慕王的人马在南城门将兄弟们截住了!说是要一个个取下面具看过长相之后,才让离开。”头领一边翻身下马,一边亟亟禀道。
出岫闻言大为震惊,暗道莫非是慕王发现了什么?“荒唐!他聂沛涵当我云氏是什么?”出岫又恼又怕,只好自己给自己壮胆子,对头领命道:“你先回去告诉他们,我随后就到!一切等我到了之后再说。”
暗卫头领得命而去。
竹影见状也不禁加快赶车速度,不过半个时辰,便已赶到了南城门下,比平时要早了至少小半个时辰。
天上的圆月已悄悄隐匿在了密布的乌云之中,仿佛昭示着今夜会有一场不寻常的干戈和异动。出岫提着精神不敢有半分懈怠,马车未停已迫不及待地撩开车帘看去。
南城门底下插着数支火把。火光之下两拨人马正在紧张对峙。一拨人军服在身,足有百余人,一看便是慕王麾下的亲卫;另一拨人银光覆面,身着黑衣,不多不少恰好五十人,正是最后一拨出城的云氏暗卫,也是将要前往京州护送沈予的那批。
出岫未到跟前已远远感到血腥杀气,心思也随之沉到深渊。慕王……还是怀疑了!
心思转了几瞬,马车已停了下来。出岫在竹影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故作沉稳地对慕王亲卫中的领头人道:“妾身云氏出岫,欲请见慕王殿下。”
此时出岫已难以抑制声音中的颤抖,幸而场面上气氛凝滞紧张,两拨人马都高度集中着注意力,便也无人察觉她的异样。唯有方才竹影扶她下车时,能感到她冰凉的手心里沁出的冷汗。
慕王果然是治军严明。若换做其他军队兵士,听到“云氏出岫”这四个字,想必都难掩好奇之心,早就回头来看了。可慕王的亲卫却纹丝不动,各个面色紧绷与暗卫对峙着,如同蜡像一般。只有那领头人循声望来,客气地道:“见过夫人。”
出岫哪里还有闲功夫与他客套,不禁又道:“劳烦大人通传一声,这其中想必有什么误会。我云氏暗卫出城,乃是得了慕王手令的!”
“本王在此。”出岫话音刚落,一个挺拔的黑衣男子已从一众亲卫之中走出,双手背负、面带魅笑、风采绝世、心思莫辨,不是慕王聂沛涵是谁?
他竟然亲自来了南城门!
看来,沈予是难逃此劫了!
出岫下意识地往那五十暗卫中看去,确信看不出哪一个是沈予,才略微安了神。她几乎是咬着牙,勉强凝眉质问慕王:“殿下此举乃是何意?这些暗卫出城,难道不是您允准的?”
“自然是本王允准的,”慕王魅笑不变,绝世容颜看向出岫,“不过本王如今改变主意了。你这些暗卫若要出城,必当取下假面,待本王亲自验人之后,才能放行。”
出岫心中猛然一沉,面上表情更是郑重:“殿下何必多此一举?您可知云氏暗卫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若要他们揭下面具,唯有一死。”
“凡事都有特例不是吗?”慕王仿佛打定了主意不为所动,他朝暗卫的方向瞟了一眼,才又看向出岫道:“正因为这些暗卫乃是身负重任,本王才必须万分小心。”
万分小心?出岫冷笑:“那为何慕王不查前几批出城的暗卫,偏偏为难去京州的这一批?”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底气十足,面沉如水再次质问:“殿下这是不相信妾身?还是不相信云氏?”
第118章:
出岫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底气十足,佯作恼怒质问慕王:“殿下这是不相信妾身?还是不相信云氏?”
“夫人言重了。本王自然相信云氏,怕只怕有人浑水摸鱼,不仅耍弄了本王,也坏了离信侯府的威名。”慕王笑意未减,语调无甚起伏很是冷凝。
慕王只说相信云氏,却未说相信她……
出岫听出来了,又哪里肯让步?便凝着声音不甘示弱:“殿下可想清楚了,暗卫是我云氏的死士,取下他们的面具,便犹如打我云氏的脸面!”
听闻此言,慕王凤眼微眯,一双长眸在出岫面上打量半晌,似是极力忍耐着怒意,又似在斟酌什么,继而再道:“本王冒犯在前,先给夫人赔个不是。但今日这些暗卫的假面,必须要取下来!”
出岫闻言惊怒不堪,这已不仅仅是关乎沈予安危的问题,亦是关乎云氏威望的问题。她抬起清眸决然地与慕王对视,冷声道:“数百年来,还没有谁敢要求云氏暗卫取下面具。如今虽说云氏已今非昔比,又支持慕王,但这旧例决不能破,您也不该提这过分要求。妾身当不起云氏的罪人!”
即便放弃北熙产业,即便出资支持慕王,但云氏并非南熙仕族,也与他聂沛涵没有隶属关系。这等要求,她怎能答应?
“看来云氏是没有福气为慕王效劳了。”出岫右手一抬,打算示意暗卫们撤退。
谁知一个手势指令还没落下,前方空荡荡的街道上忽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众人一致循声望去,只见一人一马匆匆行来,那骑马之人是个年轻男子,手中还持着一具火把。
出岫竭力看去,待那人走到近处才看清楚,来者是慕王的贴身侍卫岑江。火光映照之下,岑江一脸焦急之色,翻身下马跪地禀道:“属下岑江,有要事禀告。”
慕王瞧见岑江的模样,脸色霎时一变,沉声问道:“她怎么了?”
她?想必是指鸾夙罢?出岫侧耳倾听,但见岑江已起身行至慕王身边,颇为欲言又止。
慕王顺势转首看了出岫一眼,又对岑江道:“出岫夫人不是外人,你但说无妨。”
岑江这才开口回禀:“鸾妃娘娘滑胎之后身子未愈,今晚突然腹痛难当……府里的大夫束手无策,属下便私自做主请了沈小侯爷前去诊治。这会子让管家陪他抓药去了,您看……”
岑江话还没说完,出岫又是心中一惊。沈予在为鸾夙诊治?那这五十暗卫之中……他没来?
想到此处,出岫长松一口气,再抬眸去看慕王,果见他表情阴晴不定,也不知是担心鸾夙还是怎的,蹙眉不语。
出岫只觉底气又足了几分,冷冷问道:“慕王殿下,您是要回府探望鸾妃娘娘呢?还是要继续验查我云氏暗卫?”
慕王看向出岫,却也只是看着,没有任何表态。
出岫作势叹了口气:“云氏豢养暗卫数百年,这片银光假面对他们而言,等同性命。若在外人面前露了真面目,便唯有一死。”
出岫话语不卑不亢,又略带遗憾,就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此时是不是在做戏:“想我云氏真心支持殿下,您却并不领情,反生怀疑。既然如此,妾身也无话可说了。慕王咄咄相逼,非要打我云氏的脸面,这事只有作罢。”
她记得太夫人曾说过的话,自己年纪轻,又是个寡妇,即便说错什么话,慕王也不会多做计较。因此,她也就放开胆子了。这般一想,出岫已再次抬手,一个“撤退”的手势便要落下。
就在此时,慕王终于开了口:“夫人息怒,是本王冒犯了。兹事体大,本王难免过于慎重。再者常言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听到最后这句话时,出岫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几乎能想象到沈予留在烟岚城的下场了!行事狠戾阴鸷的慕王,又怎会轻易放过他?
出岫眸光转了几转,一个失神便没有立刻回话。可看在慕王眼中,还以为她仍在生气,便只得再退一步,攀上交情:“鸾妃染恙,本王不便在此久留。云氏是她的母族,算来本王与云氏也是姻亲……今日冒犯之错,改日自当上门向太夫人和夫人当面谢罪。”
出岫是识趣之人,眼见慕王已赔了罪,也知晓自己不能太过分,便佯作软下声音,道:“您是妾身的救命恩人,妾身感激您还来不及。如今云氏与慕王府同气连枝,妾身又怎会拆您的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罢。”
慕王听此一言,便知出岫已解了气,他尴尬地轻咳一声,再道:“如此,这里就有劳夫人照看了,本王回府看看鸾妃。”
“请代妾身向鸾妃娘娘问好。”出岫再道。
这句话想必很合时宜,但见慕王的面色又缓和几分,对出岫颔首致意:“多谢夫人,本王一定转达。”言罢他已示意亲卫们撤退,又命人牵过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