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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天授帝来到的这处小院,正是当年鸾夙曾住过的地方。聂沛潇知道皇兄睹物思人,便无声地陪在一旁。兄弟二人皆是天潢贵胄、器宇不凡,对着一片兰芝草圃默然驻足。
日渐升高的朝阳散发出一丝暑意,间或有热风徐徐而来,将兰芝草的香气吹散了满园。良久,天授帝才低声道:“这片草圃,是我与她共同种下的……兰芝草,是她最喜欢的香料。”
原来如此,难怪皇兄如此重视这片草圃。聂沛潇心中如是想,面上只隐晦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失了一个鸾夙,也许还有别的女子也未可知。”
一路去了诚王府,也是从前的慕王府,天授帝看着府中多出来的花花草草,轻笑一声:“你倒是很会布置。”
“我可没敢动格局,您还不许我多种些花草养眼?”聂沛潇笑道。
“光有花花草草?没有莺莺燕燕?”天授帝戏谑一句,显然是知道某人已经散尽府中姬妾。
聂沛潇面色立刻尴尬,接不上话,余光扫了一眼自己右后方向的沈予。
天授帝见状凤眼微眯,眸中也泄露出一丝落寞笑意,径直往一处院落而去。聂沛潇知道他要去何处,特意对侍从们打个手势留步,独自跟着他过去。
果不其然,天授帝来到的这处小院,正是当年鸾夙曾住过的地方。聂沛潇知道皇兄睹物思人,便无声地陪在一旁。兄弟二人皆是天潢贵胄、器宇不凡,对着一片兰芝草圃默然驻足。
日渐升高的朝阳散发出一丝暑意,间或有热风徐徐而来,将兰芝草的香气吹散了满园。良久,天授帝才低声道:“这片草圃,是我与她共同种下的……兰芝草,是她最喜欢的香料。”
原来如此,难怪皇兄如此重视这片草圃。聂沛潇心中如是想,面上只隐晦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失了一个鸾夙,也许还有别的女子也未可知。”
天授帝没有细想这话中深意,忽然敛去神伤之色,转问道:“你与出岫夫人可有进展?”
这一次轮到聂沛潇神伤了:“算是有,也算没有。”
“此话怎讲?”
“出岫只当我是知音……没有动心。”聂沛潇长叹一声:“不过我不着急,来日方长。”
“你倒是挺有耐性。”天授帝嗤笑一声,不禁慨叹:“从前我不赞同你追求出岫夫人,一来是顾虑太多,二来也觉得你们不大合适……不过如今瞧你如此执着……”
“您同意了?”聂沛潇没等天授帝说完,已亟亟接话问道:“皇兄您不反对了?”
天授帝望着眼前的兰芝草圃,半晌才回道:“我自己都喜欢上了臣暄的女人,又有什么资格来管你?此生注定我与鸾夙有缘无分,只盼你不要再步我的后尘了。你我兄弟二人都喜欢上风尘女子,而且都是别人的女人,也不知这是什么孽缘……”
说着他重重拍了怕聂沛潇的肩膀:“‘南晗初,北鸾夙’,但愿我与鸾夙的遗憾,能在你和晗初身上弥补罢!”
听闻此言,聂沛潇既唏嘘又动容,想要言谢但不知该如何开口,一时立在原地大为感怀。
天授帝一副了然的模样,径直往院子外头走,边走边道:“别说我这个兄长不给你制造机会,今晚在诚王府设宴罢,以我的名义邀请出岫夫人前来赴宴。”
第190章:摘星夜宴诚王府(一)
新月如痕,清疏皎银。出岫特意穿了一身华美郑重的裙裾,打算前去诚王府赴宴。浅绿色的烟纱用金丝绣满惑人的不具名祥纹,繁复精致,使得原本素简的布料因此而变得锦绣非常。
碧玉手钏、翡翠耳坠、就连飞云髻上插着的簪子也是青山绿玉,上好的玉质通体流翠,婉转动人。淡心看了出岫这身妆扮,不禁啧啧直叹:“夫人合该打扮打扮,真是美极。”
竹扬也在一旁笑道:“这一身浅绿色搭配得极好,夏季着绿,赏心悦目。”
的确是一身浅绿色呵!衣裙、配饰无不泛绿。出岫低眉看着自己皓腕上的手钏,玉质晶莹,在阑珊灯影下泛着碧绿流光。不知为何,她脑海之中倏然闪过一个画面——
耀眼的阳光之下,一只盈白玉手从车辇内缓缓伸出,被另一只宽厚温热的手掌徐徐握紧,那浅绿色的衣袖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绿衫女子翩跹生姿。
这是沈予凯旋入城时的情景,绿衫女子走下车辇的那一幕,生生烙印在了出岫的心头,有一种想忘而忘不掉的奇异。越是不想记起,越是难以忘却,时隔半个多月,她每每不经意想起总是觉得惹眼,甚至是……刺目。
浅绿色……那名唤“子涵”的女子也是穿的浅绿色。出岫心中忽然生出一阵排斥感,抗拒自己穿着这种颜色,于是立刻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对淡心道:“换装!”
如此重新忙碌了小半个时辰,出岫换了件水蓝色衣裙,妆容与配饰也做了相应的替换。这边厢刚刚再次梳妆完毕,那边厢竹影已在外头禀报:“夫人,诚王府的马车到了。”
出岫应声起身,莲步轻移绕过屏风,款款走向寝闺门外,道:“竹影,你随我一起去。”
竹扬闻言有些担忧,自告奋勇道:“夫人,要不我也随您一起罢。”
“不行!”竹扬刚一提出这要求,出岫和竹影同时脱口拒绝。出岫望了望她仍旧平坦的小腹,笑道:“都快三个月了,你怎么能乱动?在知言轩里好生养着,若是出个什么差池,竹影怕是不会轻饶于我。”
可是竹扬依然放不下心:“那您多派几个暗卫跟着。”
出岫摇头:“这不是一般的宴请,而是天授皇帝亲自宴邀,我若浩浩荡荡带了一众护卫,岂不是冒犯天颜?让人以为我云氏在向当今圣上示威。”
出岫转而再看淡心,接着道:“去的人越多,越是容易招惹事端。你和竹影随我去,足够了。”
淡心点头称是,想了想也劝道:“夫人,好歹你也带一件防身的利器罢?”
出岫迟疑一瞬:“诚王府戒备森严,还有天授帝的护卫在旁,你们怕什么?”不过话虽如此说,她还是笑着对淡心命道:“你去将我案头的匕首拿来罢。”
淡心领命匆匆而去,不多时捧着一把匕首过来,叹道:“这等冷硬之物您还将它放在床头,我光拿着都觉得寒气逼人,想打哆嗦。”她边说边将匕首奉至出岫手中,评价道:“不过这匕首真好看。”
出岫没再说话,笑着从淡心手中接过匕首。这与其说是把匕首,不若说是个精美的玩件,因为实在太过华丽,竟能教人忘记它原本的作用。匕鞘上镶嵌的红宝石色彩剔透、耀眼夺目,匕身上那个深深镌刻的“深”字如此刻骨,令人不得不铭记于心。
然而出岫已记不得,她留下这把匕首,究竟是因为云辞?还是因为沈予?
敛回神思,出岫匆匆将匕首收入袖中,抬眸望了望这清辉夜色,不禁叹道:“原本是大好夜景,却要去赴一场前途未明的帝王之宴……今晚在天授皇帝面前,你们两人一切谨慎小心。”
“是。”竹影和淡心齐齐回道,跟随出岫离开知言轩,径直往大门方向而去。繁盛数百年的云府恢弘庄严,朱漆正门缓缓开启,发出低沉肃穆的声响。出岫一身华服款款迈出,带着淡心与竹影上了诚王府的马车,去赴这一场微妙的夜宴。
今夜的小宴设在了诚王府南侧的摘星楼。这是诚王府内最高的一栋小楼,十层高,一层一层越来越尖、越来越窄,从外观望,便如一座底宽头尖的宝塔。楼顶的琉璃瓦上片片点缀着金漆,第十层的屋檐外挂满了灯笼,将琉璃瓦上的金漆映射出星星点点的光泽,无论是谁登上最高的这一层,都会产生一种执灯摘星的错觉。
夜风中传来若有若无的荷花清香,烟波送爽,分外怡人。出岫在侍从的引领下款步朝摘星楼走去,她明明瞧着那灯火闪烁的小楼近在眼前,可真正走过去,却着实费了不少功夫。带着竹影、淡心转过抄手游廊,映入眼帘的是一汪湖泊,沿湖跨过白玉拱桥转入林荫深处,才算真正到了摘星楼园外。
刚走到小园深门,忽有一人将出岫拦下:“夫人莫怪,奉圣上旨意,入园者一律需要搜身。”
搜身?那岂不是自己袖中的匕首也会被搜出来?出岫懊恼自己大意,竟然忘了御前不能携带利器。眼看着一个女护卫已将淡心浑身上下都搜了一遍,竹影也被迫将佩剑交出,她便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必须把匕首交出来了。
出岫斟酌片刻,对那颇为眼熟的侍卫问道:“您是岑大人?”她记得从前慕王身边有个侍卫名唤“岑江”,想必该是此人。
那年轻的侍卫轻笑起来:“夫人还记得?在下正是御前三品带刀侍卫,岑江。”
“岑大人,许久不见。”出岫淡笑着道:“实不相瞒,妾身揣了一把防身匕首,自然是要交出来,但烦请夜宴结束之后,您再将它归还妾身。”出岫停顿片刻,补充一句:“这把匕首对妾身而言很是重要。”
岑江沉吟片刻,点头正打算说出一个“好”字,此刻忽听身后响起一声招呼:“岑大人,出岫夫人到了吗?”
这个声音是……出岫陡然一慌,莫名地竟有些心虚之感,袖中揣着的匕首也霎时变作千斤之重,重得令她不堪负担。
岑江并未察觉出岫的异样,循声望向身后,问道:“沈将军,圣上可是等急了?”
沈予没再回答,迈步朝深门处走来,今日他亦是一身便服,仍旧是他最喜穿的湖蓝色,倒与出岫的水蓝裙裾相得益彰。如今他官居从三品,但岑江却是正三品御前侍卫,因而沈予的官职还要比岑江低半格。
但见此刻沈予已双手负立走到深门处,率先向岑江行礼:“岑大人。”
岑江客气颔首:“沈将军不必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