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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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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天授帝自然也发现了异常状况。他倏然从座椅上起身,却沉默起来,没有及时发号施令救人,只是一动不动仰首看着楼顶,作壁上观。 

  其实岑江早已在摘星楼的每一层都安排了侍卫,此刻只要天授帝一声命下,便会齐齐出动去救人,但……帝王不言,他们也只得待命。 

  看到天授帝不动声色,出岫心中顿时一凉,暗道倘若沈予臂力不足,从这十层高的摘星楼上摔下来,又岂有活路?于是她再次亟亟劝道:“圣上!晚了就来不及了!” 

  天授帝徐徐侧身看向出岫,沉声开口:“朕要的是良才而非庸才。沈予若连这点自救的能力都没有,朕为何用他?为何要许他高官厚禄?” 

  两句质问,出岫哑口无言。是啊,对方是皇帝,高高在上掌握生杀大权,世间人命于他如同草菅,更何况还是沈予罪臣之后……出岫的心已死死揪到一处,唯有抬眸紧紧看向摘星楼上,盼望着聂沛潇能将沈予救下来,亦或者是,发生别的什么奇迹。 
  出岫暗自告诫自己,天授帝最痛恨旁人忤逆于他,挑战龙威。此刻她绝不能派竹影上去救人,否则即便救下沈予的性命,恐怕事后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还会连累云氏一族。她唯有寄希望于聂沛潇。 

  时间缓缓流逝,桌案上的香炉又烧掉了一段香灰。香头上星星点点的猩红颜色仿佛并不是香火,而是凶兽的血盆大口,正在一点一滴吞噬掉一个人的生命。 

  摘星楼檐牙上的身影仍旧没有半分动静,不下坠也不上移,悬空吊着,也将出岫的心高高吊起。她几乎要忍不住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沈予丧命于此,正打算冒险开口命竹影上去救人,然而就在此刻,忽有一阵夜风从背后吹来,依稀掺着那隐隐的荷香。 

  能将两园之隔的池塘荷香吹送到摘星楼,可见这股风力不小。出岫撩起挡住眼帘的发丝,只一眨眼的功夫,那高高悬空的湖蓝身影已被夜风吹得衣袍飒飒,而就在此时,沈予忽然松开扒着檐牙的手,就势便要下坠。 
  出岫再也忍不住惊呼出来,淡心也是“啊”的一声。众人都以为沈予即将坠楼摔得粉身碎骨,哪知他却在半空中向前倾身,凭借腰力将身体弯成一张弓形,下坠的同时蓄势发力,一头撞进第五层的扶栏之内,滚落进了露天的廊台里。 

  这一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身姿变幻迅雷之势,中间不见一分凝滞,细节也计算得极为精准—— 

  首先,要有这阵夜风助力,吹着沈予向楼内靠近; 

  其次,要将动作设计得连贯精细,身法不能有半分迟钝; 

  再者,还要算好撞进哪一层楼内,早一步或晚一步都会撞到楼体的岩壁之上,血溅当场; 

  力度也要把握得恰到好处,使力太轻难以自救,使力太重必然会加重下坠趋势; 

  尤其,下坠的过程中没有着力点,整套动作无法运用腿部力量,只能凭借腰部以上发力。 
  出岫几乎无法想象,沈予需要斟酌多久,而且还是在悬于半空之中的档口,他竟能分神去想这些事情?此一时、此一刻,出岫油然生出一种敬服,为了沈予这套身手,更为了他这份沉着冷静。 

  就连竹影和淡心亦是看得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更为沈予捏了把冷汗。 

  天授帝征战无数,身边又是高手如林,然而此刻见了这等功夫也是肃然赞叹:“好身手!”言罢他再看侍立一旁的岑江,问道:“这功夫你能比得过吗?” 

  岑江早已是目瞪口呆,摇头叹道:“卑职自愧不如。”


 第194章:摘星夜宴诚王府(五) 


  摘星楼下,几位看客都沉浸在惊叹之中尚未回神,聂沛潇已攀着楼顶跃入第十层的露天廊台上,转而入内顺着回旋楼梯走下来。 

  再看第五层,沈予径自从地上起身,轻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尘,又躬身拾起了一样东西。然后,他从五层高的楼上凭栏一跃,似蹑云逐月般轻身落地,步伐沉稳走到天授帝面前,下跪行礼道:“微臣罪该万死,让圣上受惊了。” 

  天授帝面沉如水没有即刻回话,缓缓看向他手中攥着的那把匕首,笑道:“为了赢朕一个承诺,你算是豁出性命了。” 

  沈予闻言将头埋得更低,道:“方才是诚王殿下君子仁义,没有在微臣坠楼之时夺走匕首,否则它早已不在微臣手中……”他顿了顿,沉声再道:“这一次比试,微臣认输。” 

  出岫瞧不见沈予此时的表情,仅能通过他的身形和语调来判定他的心情。他虽是跪着的,然身姿依旧挺拔清俊,铮铮骨气难以遮掩;他语调沉稳铿锵有力,并无半分惊慌埋怨,甚至连一丝后怕也无。 

  可出岫自己却觉得后怕,既后怕于沈予兵行险招自救,也后怕于自己险些开口让竹影去救人…… 

  越想越是一身冷汗,出岫觉得自己藏于袖中的双手仍旧颤抖不止,一颗心也难以平复,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蹦跶出来。 

  就在此刻,聂沛潇也从摘星楼里出来,径直走到天授帝和出岫面前,亦是下跪请罪:“让皇兄受惊了,臣弟领罪。” 

  天授帝露出寥寥笑意,道:“经铎来得正好,沈予正在夸你君子仁义,说你没有乘人之危去抢夺匕首。” 

  聂沛潇干笑一声,郑重回道:“其实沈将军也是仁义君子,方才臣弟见他坠楼便有心拉他一把,他其实可以借力上攀,但他担心臣弟会止不住下坠趋势,所以宁肯自己悬空,也不愿借力。” 

  原来还有这一出内幕!出岫闻言更觉虚惊,天授帝却是冷哼一声:“沈予若胆敢借你之力攀回楼顶,害你坠楼……即便他活着下来,朕也必定要他偿命。” 

  这话说得重了,聂沛潇立刻打圆场:“瞧您说的,这不是虚惊一场么,再者沈将军与臣弟相识多年,他绝不是这种人。” 

  天授帝仍旧不松口,又道:“下次再有这种比试,还是听了岑江的建议,绑上绳子罢。” 

  聂沛潇哈哈大笑:“不会再有下一次了,遇上沈将军这等对手,估摸此生也就这一回了。臣弟遗憾方才自己身在楼顶,没能看清楚沈将军自救的全过程,反而不如皇兄和出岫夫人有眼福。” 

  “风凉话!”天授帝斥道,带着几分亲近之意。 

  聂沛潇见沈予仍旧不言不语地跪着,再想起方才天授帝允诺过的事,遂小心翼翼地试探:“皇兄,那今晚的比试算不算沈将军赢了?” 

  天授帝凤眼微眯,面上闪过一丝戾气。他转而看向桌案上的香炉,那柱香早已在沈予坠楼自救时已燃到了尽头,只剩下一炉子细细的香灰。 

  天授帝淡淡说了一句:“时辰过了。” 

  聂沛潇面上霎时涌现出失望神色,他没料到会是这个结局。他本以为要么是自己赢,要么是沈予赢,总归能有一个人替沈予开口求情…… 

  沈予反倒显得很坦然,依旧跪地等待发落,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微臣惊扰圣驾,甘愿领罪。” 

  “是该领罪。”天授帝意有所指。 

  四人之中,唯有出岫不知内情,此刻不禁在心中暗自诧异。领罪?沈予连性命都险些丢了,怎么还要领罪?况且他是在姜地平乱有功的人! 

  出岫只觉得帝心莫测,想要开口替沈予讨个饶,遂故作镇定地从座上起身,笑道:“圣上,沈将军好歹是我云氏的姑爷,您不奖赏便算了,怎么还要罚?” 

  “哦?夫人还不知道吗?”天授帝挑眉,魅惑面容闪着阴测的笑意,重新坐定在椅子上,道:“沈予私自……” 

  “离京”二字尚未出口,忽听一个娇俏的女声嚷道:“咦?这柱香还没烧完!”正是淡心在说话。 

  若在平时,出岫必定要斥责淡心僭越,但此刻听她说了这番话,却是惊喜万分,连忙朝那香炉看去。只见淡心素手伸出,徐徐拨开香炉里层层覆盖着的香灰,果然有一小截香倒在香炉里头,而且,真的还在冒着星火! 

  这实在是难得一见,看来竟连苍天也在帮着沈予。天授帝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薄唇紧抿不发一语。 

  聂沛潇连忙走到案前求证,喜道:“皇兄!这次算是沈将军赢了罢?” 

  “君无戏言。”天授帝拈起一指香灰,在两个指尖内细细研磨,再看沈予道:“你先平身罢。” 

  “谢圣上!”沈予终于从地上起身,却是绕步走到出岫面前,将掌中握住的匕首缓缓递出:“完璧归赵。”四个字,重逾千斤,是他用性命换来的完整。 

  出岫方才在楼下观战,并不知道沈予为何会失足坠楼,更不懂他此刻平静语气中潜藏着的翻涌情绪。她皓腕伸出,缓缓接过那柄寒冷之物,险些手指打滑拿捏不住:“多谢将军。” 

  聂沛潇将两人这一幕看在眼中,终于醒悟到了什么事。别人不知沈予为何会失足坠楼,他却在楼顶看得一清二楚——因为那把匕首。他原本以为,沈予是太想要赢,太想谋求这个免罪的机会,所以才会不顾性命去保下匕首。 

  可眼前沈予和出岫之间的暗潮涌动如此明显,尤其沈予,在经历过方才惊魂的坠楼时刻过后,他的平静实在太过异常,这显然不是常人该有的反应,也唯有一个理由能够解释——伪装。 

  沈予是在伪装沉稳,那么出岫便是在伪装淡然,然而她眸底流泻出的闪躲之意如此明显,还有对那柄匕首所表露出的爱不释手……都意味着这把匕首有故事,而且沈予也知道其中的故事。 

  聂沛潇的脑海中闪过几道思绪,不禁心底一沉,变得黯然起来。沈予此刻也已退回原位之上,等待天授帝开口示下。后者敛声笑道:“朕知道你们所求为何……既然沈予夺了这把匕首,朕自然履行诺言。” 

  天授帝沉吟片刻,继续道:“沈予此次前去姜地平乱有功,功过相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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