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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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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天授帝闻言变色,面上尽是匪夷所思:“封王?” 

  “嗯。”聂沛潇再道:“封王,既然他在北地颇受尊敬,您大可让他管辖北地五州,为您分忧。” 

  “你倒是会出主意。”天授帝立刻否决:“封王裂土,他会是下一个臣暄!” 

  众所周知,臣暄从前是北熙镇国王世子,臣氏也是北熙唯一一个异姓王侯。他们长期戍守南北交接之处,又有军权在身,最后终于拥兵自立,推翻了北熙江山,立国北宣。 

  有这前车之鉴,天授帝自然不会轻易许诺为沈予封王。 

  “南北才刚刚统一,若给他封王,岂不是与分裂无异?朕是把北地五州拱手相送了!”天授帝的语气越发肃杀,最后已情不自禁激愤起来:“他一旦封王,日后会形成藩王割据的局面。” 

  “沈予绝对不会。”聂沛潇斩钉截铁地否定道:“他性情如何,是否有权力之欲,臣弟一清二楚。况且……他有出岫相陪,一人刚、一人柔,出岫不会让他走上这条路。” 

  “你说得倒好听!”天授帝冷笑讽刺:“他若当真走上藩王割据之路,就为时晚了!” 

  “以后如何还是两说。臣弟只担保沈予本人,他的子孙臣弟不过问。”聂沛潇干脆地道:“以您的能力与智谋,必定有法子钳制住他,不会让他拥兵自重,成为第二个臣暄。” 

  听闻此言,天授帝依然不肯松口:“朕还不知,你竟对情敌如此大方,救了他性命不说,还要为他请封?” 

  聂沛潇忽略他话中的冷嘲热讽,沉吟片刻认真回道:“倘若出岫喜欢我,我必定以正妃之位相待,如今她既然选择了沈予,我希望她将来的身份不会受委屈。” 

  他诚恳抬目看向天授帝,续道:“沈予算是我多年好友,为他请封理所应当。既然北地民心不稳,您派他过去,总好过再找其他人。” 

  事实上,聂沛潇还有一个顾虑没有说出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倘若真的将沈予贬为庶民,他将何去何从?天授帝最是性情不定,也许某日又会起了疑心,悄无声息地再将沈予杀了。 

  既然必须活在帝王的掌控之中,不若光明正大身居高位,反而能使帝王有所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身在天授帝的位置,明着给人治罪,要比暗算难得多…… 

  就在聂沛潇兀自斟酌的同时,天授帝也有另外一番计较—— 

  南北统一之后,总要有人带兵去驻守北地,不是沈予,也会是别人。届时更难保证是否会形成“藩王割据”的局面。 

  至少沈予对仕途不甚敏感,如今看来也毫无野心;出岫又是个有头脑之人,倘若她肯从旁提醒,沈予应会安分守己。 

  至于他二人百年之后,子孙资质如何,还不是任自己拿捏? 

  而且,云氏的谢太夫人年事已高,寿命不长;云承羽翼未丰,不足为惧;庄怡然又是皇后的妹妹,是“自己人”……如若出岫愿意跟随沈予去北地,云氏便少了一位令人忌惮的当家主母,自己也能对云氏暂时放心了。 

  如此一分析,让沈予封王远赴北地,的确是一举数得——赢了北地民心,解了云氏之忧,数十年内不会有藩王之祸,还能让沈予感恩戴德…… 

  想着想着,天授帝开始不自觉地踱步,迟疑片刻再问聂沛潇:“倘若朕不同意为沈予封王,你会如何?” 

  “那臣弟只好效仿靖义王,赋闲府中不问世事了。” 

  “你这是在威胁朕?”天授帝凤眸微眯,危险之意尽显脸上,更衬得一张绝世容颜有惑人之魅。 

  “不是威胁,是失望。”聂沛潇很是坦诚地叹道。 

  失望?帝王的眉峰狠狠蹙起:“你对朕失望?” 

  “自从母后薨逝,臣弟不可能对您不失望。”聂沛潇终于说出心底这番话,长叹一声:“但‘失望’不代表‘绝望’,您总归还是我七哥。” 

  失望,是因为曾抱有期望。只要不绝望,便有机会重燃希望。 

  天授帝瞬间了然,他这个九弟,是在拿手足情义做赌,为沈予和出岫筹谋一个未来。如若自己不答应,九弟必将永远疏远自己了。 

  可叹天家本该无情,帝王本该无心,可自己偏偏如此贪婪,不仅要江山权势,还想要人情温暖。 

  怪谁?只怪苍天翻云覆雨,造化弄人。 

  天授帝旋身重新走上丹墀,取过明黄绢帛,疾书写下另一道圣旨。然后,他亲自取过御印沉沉盖上,对聂沛潇道:“让岑江先去一趟京畿大牢,吩咐下去暂缓行刑。今日早朝过后,你亲自去宣旨罢。” 

  聂沛潇接过旨意细看,心头骤然一松,终于肯露出一丝安慰的笑意:“多谢皇兄。” 

  天授帝似是疲倦至极,朝聂沛潇摆了摆手:“下去罢,朕歇一会儿。” 

  “臣弟告退。”聂沛潇攥住手中的明黄绢帛,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 

  “经铎。”就在他走到圣书房门口时,天授帝的声音忽然幽幽响起:“原谅朕。” 

  三个字,却令聂沛潇眼眶一热。时至今日,帝王终于肯承认所作所为,这一句迟来的道歉,他终于等到了。 

  聂沛潇顿住脚步转身,遥遥望向丹墀之上的挺拔身姿,荡然回道:“我是将你当成七哥,而不是皇兄。” 

  语毕,他再次回身推门而出。 

  窗外,夜色已渐渐隐没天际,到了昼夜交替的最后一刻。这黎明来得甚是时候,令人充满无限希冀。 

  是时候启程回烟岚城了罢!无论以后出岫在与不在,那总归是他的封邑,有关于她的回忆。 

  出岫,我总算不负你从前所托。 

  即便不在局中又如何?他到底还是扳回了一局。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番外2:殊途而来同归去 

  从京畿大牢出来后,马车一路驰行,在威远侯府门前停了下来。 

  同样一座豪门深宅,一直归属于沈氏家族,可名字却已更迭数次。 

  曾经的文昌侯府门庭高贵,后来的威远将军府与京州世家格格不入;变作威远侯府之后,沈予又长期不在京州,便使得这座宅子冷清了下来。 

  再到如今,已是威远王府了。沈予去北地赴任在即,这座府邸也即将彻底空置。 

  沈予撩开车帘朝门前看去,一眼瞧见几个仆人攀爬甚高,正在撤换牌匾,将从前的“威远侯府”匾额换成了“威远王府”。 

  “他们动作倒快。”沈予薄唇噙笑。 

  竹影亦是探头,附和笑道:“今日早朝之上,天授帝已正式宣了旨意,他们自然要加快动作了。” 

  沈予望着这一座足有百年历史的祖宅,感慨万千地道:“也不知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是你回京述职的时候。”出岫清浅笑回,又问:“怎么?舍不得?” 

  “岂会?”沈予出语再叹:“如今我不仅重振门楣,且还光耀了门楣,父侯和大哥地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话到此处,他情不自禁握紧出岫的柔荑。事实上,从京畿大牢出来到现在,两人交握的手始终没有松开过。只是如今,到了暂别之时。 

  “这一次我可不能再擅自离京了。”沈予笑对出岫道,语中隐含不舍与遗憾:“明日早朝之上我要谢恩,还要接受封王之礼、准备北上事宜,恐怕这一个月都会异常忙碌。” 

  “无妨。”出岫语气轻柔:“我在烟岚城等你。” 

  沈予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自然,我会备好厚礼拐道房州,下了聘礼再去赴任。” 

  他望向出岫的潋滟眸光,毫不避讳竹影和玥菀在场,继续道:“再等我一个月,这次我绝不会出岔子了。” 

  “这话你别说得太早。”出岫故作矫情地刺激他:“还是先过了母亲那关再说罢。” 

  听闻此言,沈予笑而不语,又别具深意地看了竹影一眼。两个男人相视而笑,皆没有捅破太夫人的话。 

  须臾,沈予才露出颇为自信的俊笑,对出岫回道:“你放心,太夫人早已将你视为女儿,我便是她半个儿子,她见了我欢喜还来不及!” 

  千言万语,诉不完彼此的衷肠,可还是免不了暂时分离。出岫虽已公然表明要陪沈予赴死,然到底只是小范围知情,如今沈予既然封王,正值万众瞩目之际,她自然不能留宿威远王府。 

  今时不同往日,两情相许,自然也不急于一时了。 

  沈予松开握住出岫的那只手,万般难舍地问道:“你何时启程回烟岚城?” 

  “明日罢,我想早些回去。竹影说怡然生了个男孩儿。”说出这句话时,出岫面上掩藏不住欣慰之意。 

  “一转眼承儿都为人父了,我这个做叔叔的比他还滞后。”沈予毫不遮掩戏谑之意,流露三分英挺的坏笑。 

  出岫闻言大为赧然,忍不住偷偷去看竹影和玥菀,两人一个装作没听见,另一个掩面娇笑。 

  出岫见状更是羞恼不已,美眸剜了沈予一眼,抿唇佯怒。沈予果然连连告饶,这才依依不舍地下了车。 

  “王爷对您可真是好。”沈予一下车,玥菀便口无遮拦地调侃道。 

  出岫也毫不示弱,反问她:“恨嫁了?是时候给你找个婆家了。” 

  “不,不!”玥菀立刻摇头摆手,慌忙道:“我还打算跟您去北地呢!” 

  “那也行,北地将领豪迈豁达,性子与你更加匹配,让你师兄好好替你物色一个。”玥菀既认了屈神医做义父,沈予自然是她的师兄。 

  两个女子又互相调侃一阵,竹影听得越发尴尬,索性代替车夫履职,坐到了车前的驾板上。三人回到流云山庄歇息一晚,翌日,便启程返回烟岚城。 

 ***** 

  就在出岫返程的当天,沈予入朝受封,正式成为大凌王朝开国以来的第一位异姓王侯,且还是罪臣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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