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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妩嘟着嘴,不摇头不也点头,而是轻轻地戳戳郭嘉,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疲惫:“那么急匆匆地出去,谁见了不会担心?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郭嘉拍拍她肩膀,想了想终于还是说道:“公达那里……出事了。”
蔡妩一愣,撑起身子看着郭嘉:“不是说他随陛下迁都长安了吗?他会出什么事?难道长安那里出民乱了?”
郭嘉拉下蔡妩,给她掖掖被角后,轻轻地摇摇头。揉着眉心叹道:“民乱倒是没有,只是公达他……谋事不慎,被告发,长安遭了牢狱之灾。”
蔡妩皱眉微微偏了偏头:她要是没记错的话,荀攸是比戏志才还年长几岁的,平日郭嘉谈到他时也说过他出事老成持重。怎么回出这种诡异事情呢?于是蔡妩眨眨眼,带着一丝不太相信问道:“他……他谋的是什么事?”
“刺董。”郭嘉缓缓答道。
蔡妩惊讶地张了嘴巴:能让荀攸都忍不下去的相处谋刺这等事情,想来董卓长安也没办什么好事。只是这牢狱之灾该怎么办?长安那头是怎么判的?死刑立即执行,还是死缓?或者无期?充军流放啥的?
郭嘉见蔡妩受惊的样子,拍拍她肩膀安抚道:“荀家长安还是有些门路的,公达现还只是收监候审。等到具体过堂,不知是什么日子呢。长安现并没有表面看的那么太平,底下各处暗潮汹涌。今年光司徒一职就已换三,先是黄琬黄子琰又是弘农杨氏的杨彪先生,现如今又改成了王子师(指王允)。董卓既想拉拢贤士,又嫌贤士碍手碍脚,文武百官对他是动辄得罪,朝堂上下心惶惶,长安城内乌烟瘴气。公达此谋亦是被逼无奈,再任由这情形发展下去,长安城的大才贤良恐怕都要寒心自戕了。”
蔡妩云里雾里的听着,半懂不懂。她对黄琬,杨彪啥的没怎么有印象,对王允的记忆也只停留模糊的记忆里:这老头儿是貂蝉养父,献美计的那个。但她对郭嘉处理荀攸的问题却有几分好奇:“今天找志才先生,是商量怎么救吗?”
郭嘉摇头:“不。是商量怎么拖延时间。”
“嗯?拖延时间?”
“一年,长安这种情形不会太久。只要堂审什么的能撑过一年,那一年以后只要不判斩立决也是有可能救出。”
蔡妩拍拍郭嘉,眨着眼睛问:“就那么肯定?”
郭嘉眉一挑,看着蔡妩淡淡地笑道:“真不知为什么这么肯定?”
蔡妩放下手,转身看着榻帐,思考了一下声音带着困倦的含糊:“天欲其亡,必令其狂。董丞相,长远不了的。”
郭嘉瞧了眼皮开始打架的蔡妩一眼,搂搂,蔡妩额角轻轻落了个吻:“知者,蔡妩也。困了?赶紧歇了吧?”
蔡妩翻身咕哝一声,声音迷糊却还是下意识地嘟囔了句:“明儿记得叫,不能再贪睡丢了。”
郭嘉一笑,淡淡地应了声是后,再抬眼,就见枕边已经沉入了梦乡。
……
郭嘉生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郭嘉和戏志才都忙于和长安和冀州之间的往来通信,蔡妩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处理的怎么样,但她却一点儿也不担心。因为她虽然不知道荀攸曾经身陷囹圄过,但她知道后来他肯定得平安出来。不然后世提起曹操谋臣的时候就不会来一个词叫:“荀氏叔侄”了。
等到年底的时候,蔡妩派往颍阳送了东西,开始张罗起自己家的年事。结果翻账本的时候,蔡妩脸色又开始忧虑:这年的收成一般,但是税赋加重,家里佃农过的不好,她自己做主给减免了租调,年底盘账,到底还是发现自家账面太景气已经有持续了几个月。
郭嘉这事上一向完全撒手交给蔡妩管理,可是蔡妩看着竹简上的账目只觉得头脑发疼:当真可称得上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她家这情况要是被阿公和娘亲知道,不晓得要多担忧多心疼呢?尤其娘亲,小儿子离家出走外颠沛受苦,若是唯一的姑娘又来了出家道中落,财源不景,她不知道得急成什么样呢?
蔡妩眯着眼睛想了想后,找到郭嘉书房,推门进去舀着账目给郭嘉,很是忧愁的询问他:“奉孝,看今年过年后是不是要再散一批仆从?”
郭嘉接了账目直接放案上:“不用留了。都散了。年后咱们就搬家。去榆山脚下。院落房舍已经建好,就等着收拾入住了。”
蔡妩呆了呆,反应过来以后手指着郭嘉恍然:“……从冀州回来后从账上舀钱就为了这个事?”
郭嘉点点头,又摇摇头。拉起被他反应弄得一头雾水的蔡妩,走到门外对着柏舟说:“备车。先生要带着家主母出门。”
柏舟眨眼,点头转身离去。
等到车马备好,郭嘉扶着自家夫上了车,自己也紧跟着进来时,看看蔡妩还是一脸迷惑的小表情地看着自己,不由失笑:“怎么这么呆呼呼的?别担心,就是再缺钱,也不会把卖了的。”
蔡妩听了立马疑惑一收,瞪着郭嘉,语调古怪地反驳:“是,是不会卖了。咱们奉孝先生还指着妾身为他酿酒制衣做煮饭婆呢,哪里会办出典妻买酒这种竭泽而渔的傻事呢?”
郭嘉闻言朗声大笑,一把把蔡妩抱怀里,边手脚不老实地蔡妩身上占便宜,边声音轻柔地说:“带去个地方,以后们住的地方。”
“榆山?那地方听着就荒僻,能好吗?”
郭嘉也不回答笑眯眯地装神秘:“去了不就知道了?”
结果半个时辰以后,蔡妩到达郭嘉所说的榆山时,真的被眼前的景象弄得吃惊了一下。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农家小院。但院墙被弃,以篱笆代蘀,篱笆下种的是排排的秋菊,因为时节不对,秋菊一枝枝峻峭斜立,倒显出一番静肃。院前不远是个小池塘,塘水看样子是从不远处山脚下的河里引来。后是个小花园,四时的花草种植得体,搭配相宜。这会儿,朵朵红梅,迎风而开,一拍傲骨天成之象。
院落里八间正房,面南而开,门窗崭新,墙壁洁整。蔡妩推门走到最中间一出,竟是卧房装饰。掀开里间帘子,蔡妩望着床榻摆设:居然真的是“玉枕纱橱”,橱边小几上摆着个精致的香炉,未点熏香,却让蔡妩觉得很有韵味。又瞧瞧不远处的孩童吊床,雕花精致,木料上好。蔡妩眨眨眼,又眨眨眼,转头看着郭嘉:“这和外头那些都是弄的?”
郭嘉以拳抵唇,微微轻咳一声,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道:“是授意的。”说完想了想又紧接着补充一句:“本来是想自己动手,又怕把事情搞砸了。知道这上头,不太擅长,尤其……对待花花草草上……”
郭嘉最后一句说起时,脸上难得带了一丝困惑和不解,似乎仍为自己为什么养不好花感到纠结。
蔡妩听完却捂着嘴低叫一声,一把扑到郭嘉怀里,也不管一边柏舟还不,搂着郭嘉脖子给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奉孝,怎么这么可爱呢?”
郭嘉一愣,接住蔡妩,脸色微微红了下。再看柏舟,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到门外,看天看地,就是没看屋里。
屋里蔡妩却依旧吊郭嘉身上,忽闪着眼睛问郭嘉:“们年后就搬来吗?”
郭嘉点点头:“海叔一家如果愿意留下,就不需遣散了。柏舟和杜若,看的意思。阿信那里,也看的意思。”
蔡妩听了把脑袋钻进郭嘉怀里,声音有些发闷地问道:“什么时候有这打算的?”
郭嘉回搂住蔡妩,声音很轻柔:“很早以前就有搬出城的打算。房子也很早就开始置办了。只是冀州接到的信以后觉得还不够。心里想着若是有一天当真东篱把酒,赏花黄昏,暗香盈袖那一定很美。所以回来就着拆了院墙,改成院篱了。”
蔡妩愣了愣,带着尽力压抑着的情感,语调微微颤抖,话却相当实:“奉孝……这样家会说败家的。”
郭嘉轻笑:“一掷千金为红颜的尚且有之,为自己夫拆个墙算什么?再说,郭某乐意,与他何干?”
82平淡之中始见真
蔡妩听完狠狠抱了抱郭嘉;然后挂着一脸傻兮兮的笑兴奋地拉着郭嘉各个屋里转悠,看到让自己惊喜的地方都会忍不住停下来;摸摸瞅瞅;眼睛里盛的是快溢出来的快乐和感动。要不有个说法叫:女人对房子天然有种热情呢?蔡妩现在就属于沉浸其中的小女人,她在把整个院子里里外外转了一圈以后;终于想起来一个问题:
“奉孝;你说咱们将来要是住这里话买东西是不是不太方便呀?我刚算了下;从咱们府到这里驾车得有半个时辰还多,那要是去集市,来来回回不得都有快两个时辰了?而且这块谷地从外头看也是不是有点偏?要是谁来家里拜访,能找得着吗?”
郭嘉手一扬,指指院门;表情幽幽的说:“隐居嘛,自然要找个偏的地方,要是谁都能找见的话,我还不得被烦死?”
蔡妩眨眨眼,满脸的不以为然:郭嘉隐居?得了吧,他那闹腾性子,前阵子还关注着长安势态呢这会儿忽然就告诉她他要隐居了,她怎么想怎么觉得这是郭嘉心血来潮。
郭嘉看她一脸怀疑,抬手指着对面的山坡很认真地说道:“山外头要乱上一阵子的,阳翟又是颍川郡治,一有是非必然是首当其冲。咱们搬到这儿来,日子能比在府里安稳些。”
说完语气一转,摸着下巴挑眉瞧着蔡妩,很是诚恳地向她征求意见说:“你说到时候咱们来这里隐居我是不是要取个号?榆山居士如何?”
蔡妩听了一脸黑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身边人,赶紧否决的摇了摇头:居士这东西在她印象里不是斯文儒雅就是道骨仙风。郭嘉这样的,要是叫了啥啥居士,那肯定得把她心里对居士的印象打了个粉粉碎。“世外高人这”个词在她心里已经被左慈糟蹋的乱七八糟了,她旁边要是再出个祸祸“居士”的,那蔡妩估摸着,她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