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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收了嬉笑,屈起一条腿,把胳膊支膝盖上伸出五指冲曹操说道:“主公有‘五抚’可为讨逆之用。安能说找不到诸镇诸侯?”
曹操眼睛一闪,身子前倾:“奉孝详细道来。”
“吕布占徐州,然有名无实,明公可以利诱之,许以徐州牧,着令其出兵讨逆,吕布必然应诏。此第一抚。江东孙策与袁术有嫌隙。袁术曾许之以会稽太守,却出尔反尔未曾兑现。明公可以孙策为骑都尉,兼会稽太守。以正其名。孙策若接会稽太守之职,也自当应诏出兵,共同讨袁。此第二抚。宛城张绣去年之战与主公有隙,今番新降,必然会担忧在主公处不得重用。主公可用张绣兵马为一路东进豫南,即安张绣之心,又得一大助力。此第三抚。北方袁绍乃袁术兄长。袁术作为,袁绍如何反应亦是关键。主公当借天子诏,严斥袁本初。责问袁氏何以出此乱臣贼子?若以谋逆论处,当罪及九族!然后许其上表陈情,赦其株连之罪。此第四抚,可置袁氏清誉与悠悠众口之下,让袁本初不敢轻举妄动。韩遂、马腾远在西北,然中原兵马一动,西北必有反应。韩遂、马腾面和心散,让要其无暇东顾,主公可着一辩才说客去往西北,离间二人,拉拢其一。此第五抚。”
郭嘉说完,帐中一片沉寂。除了贾诩照旧一脸淡然眯缝着眼睛,好像早就知道郭嘉能解此局外,其他人看郭嘉的眼睛都闪亮亮透着一股惊喜和敬意:奉孝这脑袋是怎么长的?他怎么反应那么快,还能想到西北那块儿?
曹操那边是边听边点头,在郭嘉说完以后抚掌称善:“奉孝果然妙策。却不知其余诸公可还有补充之言?”说着就把头自然转向谋士那一排:专业人士办专业活儿,他可没指望典韦那样的给他补充观点。结果搭眼一看他的谋士团里:荀彧正面带赞许看郭嘉,不打算说话。程昱了捋着胡子一脸淡笑,荀攸点着头,想是赞成郭嘉的。贾诩嘛,人家照样眯缝眼装睡。而出主意的郭嘉则瞅着这个,瞧瞧那个,似乎在等着什么。
曹操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干脆开口问他自己:“奉孝有言,但说无妨。”
“也不是什么要紧话。不过是嘉想到两个人,一个可为先锋征讨袁术,一个可为说客,前往西北。”
“哦?是哪两人?”
“豫州牧刘备依附我军,随名为豫州牧,实则屯兵徐州。与吕布共治徐州。以刘备为先锋即可在对战袁术时强我军实力,又可挟制刘备,防止其羽翼过丰。”
曹操听了微眯着眼睛点点头说道:“奉孝言之有理。那这第二人又是谁呢?”
郭嘉露了个不怀好意的笑容,然后手一伸,揪住和他隔了一个人的贾诩,笑眯眯地说道:“第二人自是文和公喽。”
郭嘉话落,帐里就有不少将领抽气咳嗽,眉角抽搐:我去,奉孝你个不靠谱的。你不是去西北是当说客的吗?说客啊说客,那得要利齿尖牙,巧言善辩呀!你说钟繇,说王朗我们都不奇怪,但你拉扯的这位,从他投降后,就没见自己开口说过几句话,除了眯缝眼装睡还是眯缝眼装睡,他……他……到底哪里是能当说客的主儿呀?你……你不是用脑过度,糊涂了吧?
曹操也是眼角一抽,有些无奈地看向郭嘉、贾诩。郭嘉浑然不觉,照旧拉人不放,贾诩老爷子表情却出现了一瞬间的呆滞,但随即又恢复淡然,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不动如山模样,等着曹操主动开口发问。
“文和对适才之言可有补充?”
贾诩淡淡地摇头:“奉孝高见。贾诩并无补充。”
曹操一噎:“那对出使一事文和如何看待?”
贾诩照旧操着他平淡古则的声音不疾不徐说:“听凭主公安排。”
曹操想一头杵地上。他很怀疑,这次郭嘉是不是看人看走眼了。这么问一句答一句的主真是可以胜任说客的?不过偏头瞧了眼荀彧,这位“王佐”竟然没有反对?看来文和还有些东西是他不知道,没发现的。
于是曹操直接开口:“文若,你明日奏请天子,下诏讨逆。另着人往江东、徐州传旨,授吕布为徐州牧,孙策为会稽太守。邀其二人起兵讨伐袁术。还有,授意孙策:就说,之前伯符年岁年幼,文台公乌程侯之爵未有袭替。若此役中他能立下大功,孤这里有讨逆将军和乌程侯爵等他来拿。”
荀彧点头应诺。
曹操转眼又面向贾诩,想了想,最终忍着牙疼继续说道:“着贾诩行出使西北之事,钟繇副之。”
曹操话落,贾诩、钟繇出列应诺。其余诸人也都不约而同松口气:嗯,还好只有奉孝糊涂,主公不算糊涂,元常和文和一道,应该不会出啥大乱子。
计较完毕,廷议诸人开始商讨讨袁细节问题和各种分工事宜,议事厅里个人开始各抒己见,看情况一时半会儿完结不了。
而司空府外的许都已经大体得知一大早升帐所谓何事了。袁术称帝这种事在这个时代绝对算是爆炸新闻,想捂也捂不住。所以此事一传开,许都就是一阵风起云涌,百姓间也现出一种惶惶之气:你说这世道是怎么了?董卓那西凉莽夫,不把皇帝当回事,拿着废立之事当儿戏也就罢了。那袁术四世三公的出身,怎么也拉杆子单干了?这天子换来换去,老百姓还有安生日子吗?
军师祭酒府里的蔡妩倒是没想那么多,她在知道袁术称帝后只呆了呆,然后一扭头又继续知道郭照刺绣去了。把给她说消息的柏舟弄得相当诧异:哎,主母这两年气度果然出来了,瞧这都练到泰山崩顶不改色了。他哪里知道蔡妩那是心理有谱:三国她是记得模模糊糊,可再差劲也知道魏蜀吴里没有姓袁的一号。所以,袁术称帝什么的就是找打!炮灰!
但蔡妩身边的其他人就显然没那么稳当了,杜若还好些,至少从小跟她一起长大,受她乱七八糟影响挺多,杜蘅这种经历离乱的丫头对这政治方面承受力也还勉强。但郭照这种敏感又聪明的姑娘表现就不太淡定了。她在刺绣又扎了自己一下以后终于忍不住抬头看着蔡妩问道:“母亲为何对袁术称帝一事反应这么冷淡?国无二主,母亲难道不觉得这事很震惊人心吗?”
蔡妩一手扶着后腰一手抓着郭照,边给她看伤口边回答:“那照儿觉得母亲该怎么反应?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袁公路称帝不过是做了许多诸侯心里想却一直不敢做的事。他现在引这么大轰动,只能说他自己没认清形势。觉得自己实力最强又手拥玉玺,自然可以‘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可是他忘了出头的椽子先烂,这会儿的天下不是春秋五霸战国七雄的时候,司空大人也不是短见之辈。所以他长远不了,咱们根本不用担心。”
郭照眨着眼睛思考一会儿以后问道:“那司空大人会兴兵讨伐?父亲会随军吗?”
蔡妩一愣,拿着郭照绣撑子的手一僵,张张嘴,有些底气不足地回答:“这个……看情况吧。”说完蔡妩就极快的转移话题:“照儿,你来看看你的绣品,这里、这里……还有花瓣这里用平针法会好一些。你改改看?”
郭照很识趣地配合蔡妩不再在郭嘉是否随军的问题上纠缠,而是凑过头,一副乖巧女儿状在蔡妩身边接受女红指导。
等把郭照绣品问题说清以后,蔡妩站起身,摸着郭照脑袋跟她告别:“照儿先自己琢磨琢磨,也许有比我这想的更好的法子。等会儿差不多的时候,记得去厅里吃饭。”
郭照点点头,习惯性站起身目送她出了自己屋子。
蔡妩出门后跟杜若吩咐:“去把秦东叫来,我有事想问问他。”
杜若一愣,随即提醒:“姑娘,您忘了,秦东今儿跟着姑爷去司空府呢。姑爷还没回来,他自然也不在府里。”
蔡妩恍悟,拍拍脑袋后问杜若:“我让厨房准备的食盒可备下了?东西做好了吗?”
杜若带着笑意点点头:“都按姑娘说的准备妥当了。要不要让柏舟现在送去。”
蔡妩看看天色:“差不多午时了,让他送去司空府吧。”
杜若应诺后,把蔡妩安置在屋子里,自己去找柏舟传话去。
等柏舟按照传话意思到司空府完成任务的时候,司空府的管家几乎苦着张脸接过的两个大食盒:先前听说郭大人那次胃出血后就被蔡夫人要求少食多餐。所以军师祭酒府里现在因照顾郭大人身体已经从一天两餐改为一天三餐。在朝食和哺食之间又加一顿被蔡夫人称为晌食的东西,吃什么管家不知道,但这事儿是不是真的他却已经能确定了。瞧瞧他手里的食盒,再想想刚才柏舟传话的内容,管家觉得,能在郭大人家当管家真的不容易啊。
管家提着俩食盒,一路恍惚地走到议事厅。跟门口亲兵咬了半天耳朵后,亲兵也一脸踩棉花表情,脚下不稳到了议事厅,跟在曹操耳朵边叽叽咕咕说了半天,曹操脸色变幻一次又一次,最后挥手让亲兵下去。看看下面已经安静下来正迷惑看他的众人,又头疼地把眼瞄向郭嘉,脸色古怪,声音飘渺:“奉孝,你家里来人送东西了。”
郭嘉一愣,略有疑惑地看向曹操。曹操却已经让亲兵把食盒搬了进来,直接搁在郭嘉脸前头。
一边夏侯惇探过头,扒拉开食盒一角,一股浓郁饭香扑鼻而来,夏侯惇捏着食盒盖子对郭嘉呵笑:“奉孝,当真是家有贤妻啊。”
郭嘉呆了一呆,继而有些腼腆无措地低下了头。
旁边一堆人见此跟见了鬼一样恨不得把脑袋杵地上去:这是郭奉孝吧?是吧?是吧?是吧?这厚脸皮家伙也有害羞的时候?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这是我们眼花幻觉吧?
夏侯惇抖了一下,摇摇脑袋开始不怕死的揭开第一层食盒:咦?是两个没见过菜式。再揭开第二层,还是两个没见过的菜式。夏侯惇郁闷了,直接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