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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头。得亏今天天不热,不然非晒的中了暑不可。
蔡平是小孩心性,一听还要等那么久就苦下脸来,大妞妞则被张氏抱着,奶声奶气问道:“娘亲,你说阿公回来还记得哥哥、妹妹和大妞妞吗?大妞妞很听娘亲和大母话的,按时吃药,没有生病,没有淘气。”张氏笑着摸摸大妞妞的头:“怎么能不记得呢?你们可是你们阿公的心头宝啊。”
王静困惑地看了看张氏:这话听起来好像不是在说公爹,倒像是在说自个儿孩子他爹。难道理解错了?
半个多小时后,王静正趴在王氏肩头昏昏欲睡时,忽然被蔡平一声欢呼惊醒。
“娘亲,快看,阿公来了!”
王静转过身,只见远处官道上行来一队马车,为首的是个骑在马上的壮硕男子,三十岁上下,五官还看不分明,却已正遥遥地冲着她们招手。身边王氏和张氏一脸喜色,而蔡平则早在喊出阿公以后就撒开腿向着车队跑过去了。
王静把两只手指对在一块儿,不好意思地瘪瘪嘴:果然理解有误。幸好自己不会说话,不然笑话闹大了。
真是古今歧义害死人啊!
3长牙学话很痛苦
被王静认为是自己爹的蔡斌现在很开心,出门近半年,回来就能看到娇妻美妾带着孝儿佳女迎出城来,怎么能让他心情不舒畅呢?他一把捞起跑过来的蔡平放在马鞍上,一边吩咐身后的管事们加快行进速度。
王氏指着远处的蔡斌对怀里的王静说:“二丫头,瞧,阿公来了,那是阿公,来跟娘说……阿公。”结果怀里人无聊地张开长了两颗玉米粒的小嘴打了个哈欠,眼睛盯着她头发上垂下来的流苏就是不说话。
王氏看着王静,继续指着蔡斌毫不气馁地说:“二妞妞……阿公……看,那是阿公。”
王静继续不说话。
倒不是她故意跟王氏对着干,而是她现在七八个月,正是长牙的时候。不光牙床痒得让她想咬人,而且口水还多的不受控制。不开口的时候还好,一张口哈喇子流得整个前襟都是,跟《加勒比海盗》里的乌贼船长似的。作为一个有尊严有思想的娃,王静要坚决预防杜绝这类有碍瞻观事情的发生,于是二丫头从长牙以后就很安静,安静地让带她的李妈和王氏都觉得有点儿不太正常。
其实还有一点,就是王静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多大会说话才能不让人吃惊,即不能太早显得过于聪慧也不能太晚让人觉得她木讷。想来想去觉得搞不好她这身体声带都没发育完全,说话也是“依依……呀呀”,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还不如闭口不说,等啥时候张嘴不流口水了啥时候再配合大人学话。
她倒是不知道因为她学习的“不合作”态度,让蔡家上下都忐忐忑忑:“二妞妞看着挺灵气的一个丫头,怎么就是学不会说呢?原先挺能闹腾,到学说话的年龄忽然不出声了,别是个痴傻的吧?”
等蔡斌的车马到了王静他们近前,王静才看清这辈子的便宜老爹长相。
怎么说呢?这是一个不太好形容的男人,三十岁上下,穿一身蓝色长袍,袖口束腕,显得精神干练。面色略有点黑,估计是大半年奔波在外被晒的。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看上去很结实。眉毛浓密细长,眼睛黑亮,下巴上绪着半拃长的胡须。看着就是一个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的普通人。
蔡斌下马,等和王氏、张氏见了礼,看着久别重逢,眼含热泪的妻妾,一激动决定弃马乘车,让管事押着马车货物进城,自己则和妻子儿女挤一辆马车里。
“我不在家的这些日子,夫人辛苦了。”上了车以后,蔡斌抱过小王静冲王氏说。
王氏微垂着头,在听到这句话以后刚才眼睛里含着的泪花一下子泛了出来,赶忙从袖里掏出手绢擦擦,才抬头笑道:
“夫君哪里话,这原就是妾身份内的事。”
蔡斌抬手为妻子摸去眼泪,转头看看在自己怀里好奇打量着自己的小女儿,嗯,二丫头粉嫩粉嫩的,眼睛晶亮,淡眉秀口,倒是挺灵气挺好看的一个小团子。
不禁摸摸二丫头的脸,感慨道:“我这一趟出去快大半年,走的时候二丫头还是裹在褥子里的小肉团,回来都长这么大了!”然后就又跟王氏问询家里的近况,什么“母亲身体好不好啊”,“铺子里的营生怎么样”“田赋今岁几何?”“平儿的功课怎么样”。
一堆的问题听得王静迷迷糊糊,不一会儿就趴在便宜老爹肩头睡着了。
梦里头她依稀听到老爹在说这次他刚离开东莱没一个月,东莱就发生“海溢”(作者注:海溢即海啸。汉灵帝熹平二年即公元173年,东莱(今山东黄县)发生海啸。),死伤无数,他算是侥幸捡回一条命,过阳翟迷路和大队失散,身无分文,饥冷难耐间幸得好心人收留云云。王静还稀里糊涂地想:“嗯,真好,幸亏都有惊无险,不然她就成了没爹的娃了。这时代没娘可能是小白菜,没爹的话,就连白菜叶子都算不上了。”
……
到家的时候王静正好醒来,活动活动小胳膊小腿,发现被便宜阿公抱着坐车比被老娘抱着坐车舒服多了,她骨头肉居然没有被颠疼震酸,这点让她很满意,于是决定以后再坐车一定得缠着让便宜爹抱。
王氏把她从蔡斌怀里抱过来交给李妈,吩咐厨房烧水做饭。又叫上张氏一起跟着蔡斌去给老太太请安。
王静睁着大眼睛任由他们倒手抱来抱去,不挣扎也不哭闹。李妈看了看走远的蔡斌等人的背影,又瞅瞅怀里安静的跟啥似的王静,逗哄道:“二妞妞啊,那个是你阿公。……阿公……你有没有叫阿公啊?”
王静没反应。李妈垂下眼,轻叹了一口气:得,二姑娘还是原来那样。
蔡斌他们给老太太请完安回到正厅,王静又被李妈抱了回来。看到蔡斌跪坐在正中主位上,厅口两排雁翅的站着十几二十个管事仆役。有她见过的,也有她没见过的,都谦恭地低着头,等着给家主问安。搞半天他们家不止李妈一家仆从,而是人都被老爹带去出远门了。
厅里头王氏领着张氏给蔡斌见了一次礼后就带着张氏跪坐在蔡斌后头,靠门口的李妈的老公冲着李妈使了个颜色,李妈就抱着王静跟在蔡平和大妞妞后头进了屋子。蔡平跪在中间的蒲团上,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头;大妞妞年纪小小,也有模有样的敛衣行礼。就剩下王静自己由李妈抱着代为行礼时还抬头看着蔡斌:咦,刚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挺温和一人,怎么现在正襟危坐,脸色严肃,表情淡淡地跟一标准封建大家长一样了?
王静眼睛咕噜咕噜转圈看阿公的时候,阿公开始对蔡平问话了。从生活起居问到玩耍学习:“每日几时起床,几时读书?读了什么?习字多少?先生教的可有不懂?”“可有按时给祖母问安?可有好好孝敬娘亲,疼惜妹妹?”把垂手而立的蔡平问得满头细汗,却也不曾多动弹一下。
由此王静判断:老爹哪是像封建大家长,他根本就是封建大家长!
蔡斌问完儿子,开始跟大女儿说话:“你大母说你身体不好,给你配了丸药,可按时吃着?”大妞妞奶声奶气答:“回父亲,大妞妞按时吃药,没有再生病再淘气。”
蔡斌笑着点点头,又问:“跟着兄长一起识字还是大母教你?”答曰:“跟着大母念书,哥哥也教一些。”蔡斌看了一眼蔡平,又问:“你都学了什么?”大妞妞:“诗经。哥哥还没教完。”然后就开始看着蔡斌背诗经: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汝,莫我肯顾……背到“乐郊乐郊,谁之永号?”停下了。蔡斌满意地点点头,对着王氏说:你教的很好。又夸了蔡平,才转过来看着王静。
王静转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珠与他对视,蔡斌问李妈:“平日二姑娘可闹得厉害?”李妈半低着头,答:“二姑娘安静,好带。”蔡斌又问“可长牙了?”答曰:“上月初长了一颗,现下正长第二颗。”
蔡斌点点头,转身问王氏:“我记得平儿和大丫头这个时候已经依稀会叫人了,二丫头呢?”
王氏看了看王静,轻声道:“正教她叫人,想二丫头是个嘴懒的,还在学着呢。”
……于是王静同学穿来三月,见亲爹第一天,被评价:嘴懒!
4蔡家阿公是地主
嘴懒的二姑娘在自家阿公问完话以后又被抱了下去。王静想或许真该调整一下策略。现在她的吃穿用度全靠蔡斌供应着。从某种意义上说,蔡斌不只是她的便宜阿公,还是“把持”着她未来前程的“老板”。老板高兴了,说不定你能多涨工资了;老板不乐了,搞不好你就得挨骂。王静脑子转了两圈后认为:讨好老板……啊不……是老爹的欢心还是非常有必要地,她决定在不流口水以后说话的第一声是要叫出清脆明晰的“阿公”。
快临近中午的时候蔡斌那头才算忙完,在给众人分发了礼物以后,蔡家上下才总算混上一顿早饭了。当然,王静不算。她有李妈这个“移动饭盒”在,什么时候都不担心会被饿着。只是她没想到,蔡家阿公对自己这个粉嘟嘟,白生生的小女儿很感兴趣,连吃饭的时候都让李妈把她抱到席间,挨着他坐下,并且饶有兴致的舀着点心喂她。
王静看着蔡斌手里的点心,几乎被感动得泪流满面,终于逮着点磨牙的东西了。她一边配合着捧着蔡斌的手往嘴里送“磨牙棒”,一边看着蔡斌纳闷:咦?这个爹爹是会变脸的吧?这笑得春风和煦的模样哪里还像刚才那个装x的封建大家长呀?怪不得在城外蔡平敢撒丫子往他马前头跑也不见被拦着,敢情人家蔡平都习惯老爹人前人后不一样了,哪里还怕?
席间王氏一边絮叨田租的收成、家里的开支,一边把被王静啃的到处都是的点心渣子从她身上拨下来,张氏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