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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辽不说这话时还好,一说完这话,郭嘉的脸色立马沉了沉:他还不知道除了高顺那事,他家阿媚跟张辽还是旧识呢。听文远意思,好像他家阿媚还真办过这事,不想是张辽为了从他手里“救人”故意编造的。
郭嘉满是无力地叹了口气:逗也逗够了,绕圈子也绕够了。不止绕够了,他还无意间知道了自家媳妇儿故友不止一个呢,除了那个面瘫寡言的高顺,这位看着干练有礼的张文远亦是其中之一啊。
想了想,郭嘉决定照实摊牌:“文远言重了,嘉不放人不是不为,而是不能啊。两位口中所言蔡妩正是……”
“内子”两字还没说出来,整好衣服一身红装的蔡妩已经聘婷袅袅迈来了正厅,人未到,声先至:“奉孝,可是高大哥来了吗?”
151意阑珊庆功宴后
说着蔡妩就一步踏入了门内;转过头,抬眼就看到了被晃的一脸呆滞的高顺。她眨着眼;很狡黠地笑着问高顺打招呼:
“高大哥,别来无恙呀。”
高顺眼角抽了抽,表情难以置信地盯着蔡妩;仿佛在怀疑眼前人的真实性。
蔡妩站在那里笑意盈盈地任他打量。实际上她也在打量他:多年不见,经年老友容貌已改,只是秉性依旧:还是那么不爱说话,还是那么不苟言笑,还是那么一本正经。只是今天这所见太过出乎意料,竟然让他一时没了反应。
倒是郭嘉盯着高顺看蔡妩的眼神儿浑身不爽,一把拉过蔡妩,指着正面色复杂地张辽介绍道:“这是张辽张文远将军。”随即又转过头对张辽补充刚才未完的话:“这就是内子了。”
蔡妩顺着他的手势好奇地看向张辽,心里嘀咕着:嗯,不愧是后来的五子良将之首。单这股锐意内敛,如藏锋入鞘般的英气,就够她另眼相看的了。不过……这人看她的表情怎么有些……等等,她怎么觉得他看着有些面善呢?
蔡妩眨眨眼,在脑海里费力的搜索了一圈后,迟疑地抬起手,指着张辽拿一种飘渺的语调问他:“你说,你是……张……张文远?”
张辽无奈地笑着点点头,随即转口问道:“蔡夫人……可是想到了什么?”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忐忑和期待,顿时让蔡妩觉得自己像是招惹了人家黄花大闺女后又看到新欢,不再搭理人家的负心汉。
蔡妩被自己骤然冒出的想法惊了一下,眨着眼解释:“不是,我就是觉得你好像……像我早年……呃……见过的一个人。不过你们应该不是一个人。他……呃,手下凶巴巴的,很讨厌呢。”
张辽表情纠结了一下,正迟疑自己是不是要告诉她其实她想到的那个还真就他本人时,就听旁边已经恢复常态的高顺声音毫无起伏地岔了一句:“文远他本姓聂。那次以后,才改姓张的。”
蔡妩“啪”的一把捂住嘴巴,瞪大眼睛看着张辽,小手抖啊抖地指着人家:“你……你……”
张辽苦笑着点头承认,然后表情肃穆地对蔡妩长身一礼:“当年辽手下多有得罪,蔡夫人勿怪。”
蔡妩无措地避过张辽的礼,头脑发蒙地转看向郭嘉求助。
郭嘉直刚才就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事情进展,虽然还不清楚当年张辽和蔡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已经明确的推断出那事显然不会是什么愉快事。至少,他知道后绝对会觉得不愉快!他正心里琢磨要不要回头问问蔡妩的时候,蔡妩已经把求助地目光扫向他了。
郭嘉眨着眼,故意不搭茬,只用表情示意蔡妩:你惹的,你处理。
蔡妩气的咬牙:那要你是干嘛的?
郭嘉别扭的一扭头,带着几分不情愿跟张辽“大度”地讲:“文远这是哪里话?内子当年相救之事不过举手之劳,文远不必如此挂心。”
张辽微微眨了眨眼睛,在心底轻轻地叹了口气。神情有些失落,但很得当地控制住自己后转移话题说道:“救命之恩,自当回报。以后蔡夫人但有差遣,辽必定万死不辞。”
蔡妩一愣:但有差遣,万死不辞?我的老天爷呀,这话传出去不得让曹操以为我们家跟你结党营私呢?再说,你当年那事我现在想想都还有心理阴影呢,我也得敢差遣你呀。
蔡妩摆着手,慌不迭地摇头:“不必不必,真的不必。我那时候只是……”
她话没说完,郭嘉就笑眯眯拉拉蔡妩袖子,开口“劝”道:“阿媚,文远一片诚心,你又何必拂了他心意?”张文远是个能耐人,虽然他还不知道他和他家阿媚之间到底怎么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很好的判断局势:对于这样一个人的人情,真是不欠白不欠。世事无常,谁能保证哪一天他们就真的不用张辽帮忙?
而和他有同样想法的还有一个正为了老友考虑的高顺,高顺捋了捋胡子,思考了后转向蔡妩,面无表情地建议:“确实不必太过推辞。”
蔡妩傻了傻: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你们到底清楚不清楚我当年受的心理压力有多大?“聂”公子在我眼里就是终极BOSS啊!这印象现在都还没改过来呢。还有,高大哥,你那一张棺材脸的绷着给我好意提醒真的让我觉得哭笑不得啊。话说当年你虽然也挺面瘫,但好歹还会偶尔笑笑,现在可好,笑都没了,就剩一副木板脸了。
蔡妩心里无限腹诽,郭嘉则不动声色地看着张辽转移话题:“二位此来许都,可有落脚之处了?”
高顺不出声,只微微点了点头。张辽倒是实在:“主公已经着文若先生安排了。”
郭嘉了然地“哦”了一声,然后眨眨眼睛,看看还在纠结中的蔡妩后,轻叹口气,善意地提醒高顺两人:“几日后庆功宴上,恐是徐州诸位与许都众将的第一次正式会面。若是别人还都好说,只是两位曾经在下邳败过刘玄德,挫过关云长,甚至元让、妙才也在二位手下吃过亏。若庆功宴上出现什么,二位还需小心应对。”
张辽眯了下眼睛,瞄了眼蔡妩后,带着丝感激和了然地点头应下:其实他很清楚,郭嘉的提醒大半是看在高顺和蔡妩有旧的面子上说的,他可能还是个顺带的。自古来降将和旧有将领之间都有一个不短不长的磨合期,磨合期弄好了,自然就是一家人;磨合期弄坏了,那后果……可就真是自家窝里斗了。
高顺自然也明白这意思,也晓得郭嘉这是善意提醒,只是这人长久绷着习惯了,咋被俘虏许都军时碰到的不是钟繇那样的君子,就是曹昂那样的仁者。像郭嘉这样摸不透,看不清,胡搅蛮缠不知所谓的还真是头一个。郭嘉给他感觉不亚于当年张辽给蔡妩的感觉“真是即压抑,又气愤还有些不知所措。
因此高顺在明知郭嘉好心后,也还是带着丝戒备地看着他,然后一转身,相当自然地跟蔡妩点头致谢了。蔡妩被他这一谢弄得发懵:她刚才一直走神,以至于错过了几人对话。等到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跟不上节奏了。
郭嘉心里暗笑地看了她一眼,很体贴地指指门外,替蔡妩解围:“阿媚,荥儿是不是要醒了?你是不是去看看。”
蔡妩正觉得自己杵着尴尬呢,听到郭嘉这话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地转了脸,跟高顺、张辽两人告罪后,慌不迭地离开了客厅。留下高顺、张辽跟郭嘉继续分析许都如今的境况和二人即将面临的问题。
几天以后的庆功宴,当真出现了郭嘉曾经预想到的局面。
酒宴间,本是其乐融融之景,却硬是被曾经在徐州之战里吃过亏,再过跟头的武将们搞出一种竞赛气氛。期间高顺和张辽等人被许都大大小小的文臣、武将以各种理由、各种借口,稀奇古怪的刁难。各种明里暗里,听得出听不出的敌意善意也纷至沓来,几乎要将徐州那些降将们淹没在酒桌宴席上。而高顺和张辽两个原本就比较出挑的人物的酒桌上更是厉害的紧,一坛酒刚下去,另一坛就紧接着跟上。架势看着根本不像是敬酒,喝酒,倒像是斗酒,拼酒一样。
可怜高顺这滴酒不沾的人,竟然为此破了先例。全程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样子:在夏侯惇的第一杯酒杵到脸前头时,只淡淡扫了一眼,随即接过来面无表情的一干而尽。夏侯惇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紧接这又给他满上,然后又被一口干尽。再满,再干。喝到后来,敬酒的和旁边看热闹的都有些受不住:高顺这人已经干脆利落喝了四五坛,别以为这是他酒量大,实际上他在开始不久就不断出门,而等回来时脸色更是刷白一片,眼睛水汪迷蒙,有经验的一看就是刚吐过的样子。这情形着实让人担忧的很。可真等到下一杯酒到面前时,高顺还是会淡淡地扫上一眼,然后眉头不皱的一饮而尽。到宴席中时,许都那几个已经不忍再灌。而夏侯惇更是一把扯下高顺的杯子,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后,颇为不甘地骂了句娘,然后粗声粗气地吼了句:“老子没说的了!服了!”说完就拎着坛子站起身,不再为难高顺,而是回到自己座位旁跟找郭嘉麻烦去。
郭嘉那天也是被灌了不少,万幸他有个海量的好底子,再加上灌他的都是自己人,玩笑居多,到真没有像对待张辽他们那样的刻意为难。所以郭嘉那天倒是很幸运地正常地走着回家了。
只是到了家里,蔡妩才发现,其实自己老公还是不太正常的,不然他不会一回来不是跑他们自己房里,而是一头钻进了书房。
蔡妩听到柏舟回报时皱了皱眉,自己亲自端了厨房备好的醒酒汤,贤惠体贴地往郭嘉书房送去。
推开书房门,蔡妩才发现郭嘉其实一点儿没有醉酒倒塌的兆头。反而一言不发地侧对着门,面向窗台一动不动地站着出神。蔡妩轻唤了他好几声,也没唤回他的神志。
最后无奈的蔡妩只好放下托盘,走到郭嘉旁边去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