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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不冷不热地刺完孔融就笑模笑样地转向曹操说道:“嘉来迟矣,还望主公恕罪。”
曹操刚被陈琳没好脸色呢,紧接着又被孔融那个“二”人噎了一肚子火,这会儿一听郭嘉这话,立刻被勾起了烦心事,绷了脸,似真似假地怒哼一声说道:“郭大祭酒倒是悠闲的很?日上三竿方来府议,难道你不知列位同僚在这里心焦?”
郭嘉眨了眨眼,也不怕曹操的吓唬,而是转头指指窗外:“主公可知外头已经下雪?主公便是要罚,好歹也得等嘉找到个座位后在宣罚令不迟?”
曹操一噎,“啪”地一声轻拍上桌案:“列位刚才与袁绍事上事有分歧。奉孝若不良策,今日廷议,便站着听吧。”
郭嘉眼睛一闪,哭丧了脸转向一排的同僚:“当然是打了,这还有分歧吗?你们哪个傻子说要和的?”
孔融一下子就涨红了脸,手指发抖地指着郭嘉,老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而一向看到郭嘉这么讲话都忍不住冷哼的陈群,这次竟然破天荒冲郭嘉使了个“干得好”的眼色。其他一群人里或面色紧绷,憋笑不止,或脸色通红,满眼尴尬。
曹操脸上一喜,扫了眼孔融,忍笑指着郭嘉问道:“奉孝认为孤当应战!”
“不止应战!而且主公还一定会赢得此战!”郭嘉理所当然地回了句,那口气理直气壮地就跟他说“下雨天出门你得带着雨披一样”。
曹操一袖手,往后移了移身子,换了个及其放松地姿势问郭嘉:“奉孝因何如此断言?”
郭嘉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瞟了眼孔融后屈手而算:“以嘉意度之,绍有十败而明公有十胜。袁绍之兵虽多,不足惧也。”
曹操眉头一挑:嚯,文若刚才那个是四胜,他这个倒好,直接称了十胜了。
“哦?孤倒不知,孤有十胜,而绍有十败?奉孝试言之。”
“绍繁礼多仪,公体任自然,此道胜也;绍以逆动,公以顺率,此义胜也;大汉自桓、灵以来,政失于宽,绍以宽济,公以猛纠,此治胜也;绍外宽内忌,所任多亲戚,公外简内明,用人惟才,此度胜也;绍多谋少决,公得策辄行,此谋胜也;绍专收名誉,公以至诚待人,此德胜也;绍恤近忽远,公虑无不周,此仁胜也;绍听谗惑乱,公浸润不行,此明胜也;绍是非混淆,公法度严明,此文胜也;绍好为虚势,不知兵要,公以少克众,用兵如神,此武胜也。”
“明公有此十胜,于败袁绍,有何难哉?”
郭嘉说最后一句话时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心,刻意为之。他把身子转向了孔融,微低了头,盯着孔融加大重音,咬字清晰,吐出最后四个字。把人家孔老爷子惊地微微瑟缩了下,反应过来以后又满面怒容地瞪向郭嘉。
郭嘉早转过身等曹操决定去了。曹操捋着胡须,沉吟片刻后,眼睛闪亮地说道:“如此说来,孤当发兵讨伐袁绍?”
荀彧手一合:“正当如此!然主公还需提防荆州刘景升。若刘表趁明公讨伐袁绍之际无暇南顾之际,兴兵袭取许都,明公便要重演兖州之事了。”
曹操一蹙眉:这次跟袁绍掐架绝对得上家底,留在许都后方的军队自然是不会太多,若刘表此时兴兵,到时一样腹背受敌。这么看来,道确实该好好谋划一番。
“刘景升不会来。”郭嘉在曹操还琢磨对策之际已经率先出声,替曹操定了心。“刘表不过守成之人,若当真有雄视天下之心,他恐怕早就兴兵进取江东。然在孙策死后荆州兵马未动,可见刘表不过一介坐谈清客,虽经营荆州富庶之地,但也只是据险而依,断无霸王之才。”
荀彧闻言后思索了片刻,最后坐回坐席,不再出声,看样子是同意郭嘉观点。而贾诩则是微微睁了睁眼睛,略微诧异地投向郭嘉:照着上次郭嘉说孙策的言辞,这次对刘景升,郭嘉可是相当客气了。也不知荆州是不是有他什么亲戚朋友在,居然让他如此口下留情。
曹操听完两位主要谋士的建议后,把目光投向荀攸和贾诩,以目询问。
荀攸不出声,只是略点了点头。贾诩像是才睡醒一样,跟曹操说:“宛城张绣可为许都屏障,主公但取袁绍无忧!”
曹操“啪”的一合手,然后抓了一把的令签,语气铿然:“传令三军:即日起整饬兵马,年后兵发官渡,对峙袁本初!”——
建安五年的春节蔡妩过的绝对算不上是舒坦,因为大节过去没多久,连元宵节都不到,曹操就校场点兵,准备发兵官渡。而他曾经派去的前锋,臧霸、于禁等已然率部在年前至琅琊、东郡,自东防守,与袁绍部有过几次小范围交锋。
而此次的点兵,曹操更是下足了功夫,基本上许都在一场点兵后就只剩下了必要的防务军备和一些老弱妇孺。能带走的能上战场的兵士,这次都被调上了战场。曹操这次甚至狠下功夫,把自己家里孩子能拎的全部拎上了点将台。从曹昂开始一直到十岁的曹植,可上马可挽弓的一个不落,统统将被带上了官渡战场。
蔡妩从郭奕口中得到这个消息时,相当震惊地愣了很久: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魄力这种胸襟这份胆量的。曹操这回看着当真有些破釜沉舟的气势,都赌上全家族了。
可是回过头,看着俩眼冒星星地郭奕跟嚷嚷着也要随着一道去战场的郭荥,蔡妩忽然就觉得头疼了:这俩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奕儿是因为同窗啥的都走了,他一个人孤单,心里羡慕也有情可原。但小的那个是怎么了?曹冲还呆在许都呢,再说了曹操就是再没人,也不可能把亲信手下的一四岁孩子带上。那可不是恩宠,那是猜忌!
蔡妩苦口婆心地劝了良久,许出去无数好处后,郭奕兄弟俩总算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打消了跟着一道征战的念头。郭奕还抱着被蔡妩赔偿的美食盘子,相当不满地说:“可是,娘,你不是都能和丁夫人她们在一起嘀嘀咕咕谋划什么吗?为什么儿子就不行呢?”
蔡妩愣了愣,有些困惑地看着大儿子:话说她们这群夫人们搞的这事绝对是秘密进行的,连奉孝他们那群人都瞒着不告诉。为什么现在奕儿知道了呢?
“奕儿,你是从何得知娘在……呃……准备什么的?”
郭奕眼睛一亮:“您真的在准备呀?本来奕儿只是胡乱猜测,想这么说着诈诈您呢,不想竟然是真的。娘,奕儿能帮你们什么忙吗?”
蔡妩抿起嘴,眼瞪着郭奕说了句:“你帮我保密。不许让其他人知道就好。如果再有余力,就在不去读书的时候少给我惹点事,让我省省心!”
郭奕一下子蔫儿了,耸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走出门外,临了颇为不甘地问:“真的不能?”
蔡妩摇头:“你又不会,忙也是忙倒忙。”
郭奕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儿,心话说:到底搞什么我还不会?不会我不是可以学吗?
结果等到谜底揭晓那一天,郭奕发现,他老娘告诉他的你不会,真的不是开玩笑的,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得会的。
许都几十位夫人在曹操点兵完毕后,竟然就在校场不远处聚集,各自身后带了带有三五个或□个的医者打扮的仆僮。年龄从十四五到二十多各有不同,只是看神情看举止,这几百个绝对都是经过数月训练出来的,可以上战场的军医。
曹操带着一众点将后的大队出来校场口的时候看到这个情景,异常的诧异。当先站着的是他的夫人丁氏,而之后基本上许都叫的出名叫的上号的夫人们皆在其列。
初春的料峭寒风中,这群女人很安静很安静地站在道旁。没有往日里依依惜别的痴缠,也没有平素里夫君将离时满是不舍的眼泪。
曹操一众人被这情景弄得有些发懵,正搞不懂自家媳妇儿们在做什么,就见为首的丁夫人冲身后一个侍女招了招手,侍女会意,把一个托盘奉到了丁夫人手间。
丁夫人伫立道边,神色从容地看着曹操他们的战马向前,目光平和地等待他靠近。在相距百尺的时候,丁夫人移步道中,手举了托盘过顶,裙裾未撩,就这么直直跪在了道上。
这下不止曹操那群要出征的将领,就连出主意的蔡妩都有些发傻了:丁夫人,你这算是擅该剧本,咱们说好的,不是这么来的。
可是前头丁夫人都听不到了,而且人家已经做出来这事,你就是拦也晚了。于是后头夫人里在蒙了一下,互相对看几眼后,以见机最快的曹仁家庄夫人为首,一个个也跟着到了路中间,“噼里啪啦”跪了一地,蔡妩是躲在丁夫人身后,边跪边腹诽着自我安慰:我这不是归那个人,我这是跪谢许都那些将要出征,浴血奋战,护卫许都的将士。这一跪,不冤!
曹操那边群人都有些傻眼了,眼瞅着这“呼啦啦”跪了一地的贵妇,一个个头疼费解地翻身下马。曹操有些着急又有些困惑的大步走到丁夫人跟前,刚要出声问一句这是怎么回事?就见丁夫人已经闻声抬头,眼看着曹操一字一顿:“曹门丁氏携诸夫人代许都上下妇孺跪谢许都出征将士!”
曹操呼吸一滞,将问出的话也停在了唇齿间。良久,他才伸出胳膊,想是要架起丁夫人,却被丁夫人轻轻挣开,把托盘往他面前举了举。
曹操迟疑地看了眼托盘,最终一把撩开托盘上的红布。显出下面一方折叠整齐的军旗。
曹操眼睛闪了闪,当着几千双军官谋士的眼睛“唰”的一下展开了旗帜。
红底黑字,杏黄旗边。旗上铁钩银划,力度万钧的纂字:“汉司空:曹”。四字三一排列,全部精绣而成,字体立整,气势如虹,仿佛要破空而出般。
曹操眯了眯眼睛,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待仔细看定后,又发现这旗帜下头有用同色丝线绣起的不甚显眼的陌生笔体,一个个蝇头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