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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儿着急地跺了跺脚,冲管迪吼了句:“你不是伤还没好吗?你……你要是想这样,我下次就把帕子给你勒腕子上,看你还敢不敢忘了?”
管迪愣愣,随即笑地很温和地说:“那还得有劳宝儿姐姐了。”
宝儿脸一红,轻轻啐了管迪一口,什么也不说就扭头跑掉了。
顾雍冷眼看着这一幕脸上既有惆怅回忆,又有温和慈祥。他瞧着往外追出的管迪轻轻地叹了口气:但愿,他不会像他的父亲和师伯师叔们那样,热血投军中,豪情洒疆场。
当然,但愿也只是但愿。它通常都与将来的实际有着让人无奈地偏差。
管迪以后到底还是在新婚妻子蔡氏的眼泪汪汪的目送中上了离开颍川,南下许都,投于曹操。并且在之后不久跟随曹操大军北征乌丸。
管迪让曹操欣喜的“白马将军”(指公孙瓒)之后和管休之子的身份着实让曹操省了不少力,不止幽州附近忽然多了来归附的一批曾被袁绍的打散公孙氏旧部,甚至曾死守居庸关,抵御外贼的常胜将军赵云也被管迪说服,率众来归。
当然最让曹操欣慰的是管迪他自己:这孩子年纪不大,但头脑沉稳,人品贵重。一手例无虚发的快箭加上一杆光寒九州的银枪,绝对称得上是曹营中,曹彰之后最闪亮的后起之秀。曹操那时甚至有意收管迪做了自家女婿,可惜管迪闻听后,直接一下拉开袖口的束腕,在露出腕上系着的一方绣了楷体“宝儿”的丝帕后,跟曹操略带腼腆地说:“多谢主公美意。只是在下在颍川已有妻室。主公盛情,迪恐怕无福接受了。”
可怜老曹那时候才晓得,敢情眼前这小伙子成亲了呀,得,他们家好女婿人选没了?再仔细一瞧帕子上的字体:哟,这字体熟悉啊。奉孝他媳妇儿的字跟这个可是非常相似的。搞半天这小子和奉孝他们家还挺有渊源。得了,女婿人选没了就没了吧,他又不能逼人和离抢人。再说,他也干不出来呀。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现在的曹操还在为官渡仗怎么打而发愁呢。
在官渡下寨扎营已有月余,中间曹操部和袁绍部已经交锋数次,依旧是各有胜负。但是曹操部军粮短板已经渐渐显露,战争的形式却依旧还在胶着。且袁绍在曹营外修建的土丘,之上埋伏弓弩手,不分日夜的袭扰着实让曹营伤亡不小。战事渐渐向着于曹军不利的方向发展。曹营中一些将士也渐渐显露出一种焦躁和或悲观的情绪。
这天在又一次拒敌与外后,曹操一个人回到营帐,边面色凝重地看着天色边手扯着帐帘,兀自思索。忽然就听外头刘晔和马钧求见。
曹操愣了愣,心中纳闷道:这两人虽说同是奉孝举荐,但怎么这会儿碰到一块儿了?难道又有什么紧急军情了。
曹操也没来得及自己琢磨俩人到底会给他汇报什么紧急军情,直接就宣人进来了。
刘晔刚一进门就似有要事地拱手喊了声:“主公。”
曹操一怔,想到刘晔是负责军情和后方往来消息的,不由问道:“子扬先生此来,可是因为文若有书信传来?”
刘晔面色一滞,叹口气摇摇头说道:“并无。”
曹操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官渡相持已有月余,虽说是互有胜负,然而袁绍毕竟兵多粮足。如此下去,军心必散。如今,许都空虚,倘若袁绍分兵攻击许都,又何以据敌?”
刘晔眨眨眼,和有些困惑的马钧对视了一下:“主公的意思是?”
曹操拿起身边一把剪刀,眯眼看着手边的灯芯,好一会才回答道:“既然持战不胜。不如……早退。以便整顿军马,日后再做一击。”
刘晔闻言皱皱眉,拉拉正在从袖子里往外拿东西的马钧,微微摇了摇头。
曹操转身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孤说了许多……为何不见先生开言?”
刘晔低下头,拱手恭谨地回答道:“主公,晔和德衡此来本是想向主公献‘霹雳车’之计,不想主公却已然……有退兵之意。”
曹操疑惑了下:“霹雳车?”
马钧闻言抬起头,递出一沓东西奉到曹操跟前:“除……除了……这个……还有床……床子弩。不……不过……那个……不……不完善……只能凑……凑合着使……”
曹操云山雾罩地看着被马钧递到眼前乌漆抹黑,条条道道的图纸。很有先见之明地把目光转向刘晔:还是问子扬吧,问德衡的话,真是又费心又费力最后还搞得自己听不懂。
“子扬先生,这些是……”
刘晔微低了头,没有立刻回答曹操的问话,而是对曹操拱了拱手手:“只是破敌之器耳。”
“哦?只是?”
刘晔点点头,抬眼看着曹操终于还是说道:“主公,虽是器具,若运用得当,一样可扭转乾坤。主公,您想想看。我军以七万之众,对抗袁绍七十万大军。在官渡相持月余,虽没有取胜,却也不曾被袁绍大军所撼动。这岂不正是说明,袁绍之势,不过如此而已吗?”
曹操没有出声,只是偏头开始沉思起来。正在这时门外亲兵回报:“主公,荀文若先生许都来信。”
曹操眼睛一亮道了句“速速拿来。”后就劈手那信,麻利展开。只见信上用荀彧那一贯工整严谨的字体写道:
“袁绍悉众聚于官渡,欲与明公决胜负。公以至弱当至强。若不能制,则必为所乘,失天下之大机也。绍军虽众,然用兵不明。以公之神武明哲,何向而不济。今我军虽寡,画地而守,扼其喉而不能使其进。情见势竭,必将有变。此用奇之时,断不可失也!”
曹操拿着信,来回踱了两圈,反复琢磨这荀彧信中:画地而守,情见势竭几句话。待琢磨透以后一下合上信绢:“……有理!此机断不可失!”
刘晔挑挑眉,心头微微松了口气,但还是谨慎地问道:“主公,文若先生信中有何高见?”
曹操豁然抬头,眉目凌厉一字一顿道:“死守官渡!扼其喉而使其不能进!传令:击鼓聚将!”
门外亲兵很快依令而去,不久曹操中军帐中就聚齐一堆将领,曹操扫了眼帐中武将,先是给人定心丸一样说了句:“适才文若先生来信言道要我等守住官渡,静待时机,以用变数。诸将此番辛劳,孤铭记于心。”
下面武将安静听着,谁也不敢接曹操这话。曹操继续说道:“刚才子扬先生向孤献上一计。哎?子扬先生?来说说你那霹雳车。”
刘晔闻言抬步上前,展开图纸示意后,开始一一讲解如何使用和霹雳车有何功效,顺带也越俎代庖,把马钧的床子弩简单说了下:指望马钧开口讲明白,还不如直接把这群人丢到军械堂去每天自己研究呢。
而在他讲解的档口,曹操扫视了眼座中诸人,心里暗自有些纳闷:嗯?按说我心里担忧是否要退兵扯回,仲德先生他们也应该同样有担忧,为何不见来报呢?就算公达他们不来,奉孝总也该来吧?怎么一个也没看到呢?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郭嘉在干什么呢?实际上他这会儿什么也没干,他只是在被董信堵在营帐里,被逼着吃药而已。
从来了官渡之后,董信就带着他的军医团挨个给各个将士谋臣做诊断,外伤的要处理,内病的要调理,郭嘉这样身子不好的更得重点看护。可惜他的看护对象是个不太配合的主儿。郭先生坚定的认为自己身体很好,不需要吃药。而董信则固执的坚持:“师公你那是讳疾忌医。华先生的药是调养为主,长期服用的,你不能因为离开许都不在师父眼皮底下,你就偷懒不吃。”
郭嘉一脸苦大仇深地等着董信:“你没其他事干了吗?你每天盯着我干嘛?”
董信不为所动。理直气壮地回答:“来前信答应了师父,要好好看着您的。”
“我好好的,不用看着。”
“您吃了药信立刻走人。”
郭嘉立刻抓狂地冲董信申述:“都说了我好的很!吃什么药?”
董信立刻把手里托盘一杵,用目光示意:吃这个。
郭嘉立刻沉默,继续苦大仇深状地瞪董信。等瞪到差不多了,郭嘉开始带着一种可怜兮兮地求饶语气说:“阿信,我怕了你了还不行吗?你赶紧让开,我还有事。真的。啊……那个主公刚才升帐议事的鼓声你没听到吗?我得赶紧过去。”
“师父让我好好看着您。”董信完全不被糊弄,依旧不急不躁地跟郭嘉说,“再说刚才鼓声是主公升帐聚将。师公若是有要事可以直接派人传达,无需在议事时赶去。”
郭嘉攥着拳头,哭笑不得地看了董信好一会儿,心话说:媳妇儿,算你够狠!找这个油盐不进地一根筋看着我!我是真服了!你用人之名,简直堪比高祖,古今无匹啊!
郭嘉想着咬了咬牙,一把操起托盘上药碗,瞪了眼董信,跟英雄就义一样悲怆万分闭目张口,一仰脖子,全灌了下去!灌完冲董信亮亮碗底:“行了吧?你能走了吧?”
董信面无表情接过药碗,眨眨眼以后语重心长地说了句:“师公,不是阿信说你。您说您每次都这样干脆还用的着阿信每天来盯着吗?师公,您不是小孩子了,您得对自己身体负责了。”
郭嘉登时就被董信教育地驳,驳不出,辩,辩不了。只好颇为不耐地挥挥手:“赶紧走,赶紧走。我现在看到你就嘴哭加胃疼。”
董信也没多做纠缠,直接端着托盘跟郭嘉告退了。郭嘉心有余悸地看着董信走远,等确定他不会回来了忽然扬声喊道:“秦东!”
秦东从帐门外小心翼翼地探过脑袋:“大人?”
郭嘉绷着脸:“以后董大夫再来,就说我不在。”
秦东为难地看了眼郭嘉,迟疑道:“恐怕不行。大人,董大夫若是听到您不在,一定会去其他帐中找您的。到时候您还是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