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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儿当初可能把人家吓唬狠了,心里存一丁点儿的愧疚,可能曹昂早拎拳头往司马懿身上招呼了:还求见?求见个鬼啊!小爷从仲德先生那里回来的时候你可是就在后头跟着呢!你有话不知道早点说?
曹昂无限腹诽地命亲兵把人迎进来,然后摊在桌案上,嘴角挂笑,眯缝着眼睛很不修边幅地等着司马懿来。而等司马懿刚进屋,曹昂就“呼”的一下坐直了身子,跟讨债鬼似的冲司马懿伸出手:“仲达,瓦解河北袁氏战力,可是有良策了?”
司马懿嘴角一抽,垂眸看着问他要“良策”的曹昂,心里一个劲儿犯苦:他当年到底是翻了什么傻?怎么挑来挑去,给自己挑了这么一个主子?这哪里是什么丞相府大公子?这这……这分明就是一个识人用人得了曹公真传,耍赖无耻得了郭嘉衣钵,貌似厚道得了荀彧教导,假装糊涂得了贾诩亲授的综合体呀!
司马懿心头万分纠结,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无奈:“大公子,如此短的时间让懿来想策,实在是有些为难在下。”
曹昂手一收,呵笑着搭上司马懿肩膀:“那你来是干嘛的?我可不信你是忽然来了兴致,要到我这里赏月的。当然,我也不信你是来让我请父亲集合兵力,乘胜追击,直取邺城的。”
司马懿眼睛闪了闪,走到一旁桌案上,提笔在纸上写了四个字:“离间分化”后,把东西递给曹昂。
曹昂轻笑了一声:拍拍司马懿肩膀:“仲达,我发现蔡夫人有句话说得很对:治矫情这毛病,藏着掖着没用,得用土匪的法子,明抢。”
司马懿听了额角立刻跳起了几根青筋:蔡夫人?他现在一点都不怀疑郭荥是她一手拉扯的了。此女子言辞之丰富,词汇之诡异,思路之浩瀚简直无人出其右!怪不得大公子整天揪人去奉孝先生那里话家常?它长定力,长见识,还能发散思路!简直太值了!
而曹昂这里已经在得了司马懿那张纸条后决定去夜访曹操了。当然,不是他一个人,司马懿也被他带去了。只是进去后,刚一抬头,就见程昱和郭嘉也在。两人在他进门那一刻并没有立刻察觉,依旧在曹操桌案两头写着什么。等写完了,才发现他存在:“大公子?”
曹操这时也抬起头:“曹昂,这么晚了来找孤有何要事?”
曹昂从袖中取出一张字条,跟郭嘉程昱的一道递给曹操:“仲达对破袁绍战力的献策。”
曹操眯了眯眼,依次扫过曹昂、程昱和郭嘉的字条:“离间分化”“祸起萧墙”“撤兵示好”。然后就陷入了沉思。半晌后,曹操抬起头:“撤兵后,袁家兄弟矛盾会有多久爆发?”
“多则半年,少则半月。”郭嘉语气笃定地说道,“嘉曾在冀州呆过一些时日,对于两位袁氏公子的性情还算了解。对于袁谭、袁尚手下部众也略有耳闻。袁绍兵败病亡,临终废长立幼,已然激起长子袁谭不满。和袁尚暂时平和不过是因为主公大军未退,他不敢轻举妄动罢了。若主公此行撤兵,再向袁谭暗暗示好,袁谭必然会心思浮动。他手下又有郭图,辛评等人为其谋划。郭图和审配等人一向不睦,此番审配于袁绍临终受命,却立幼子为嗣。郭图怎能不怀疑这是审配暗中搞鬼?所以,与公与私,郭图等人都会建议袁谭在大军退后,和袁尚撕破脸面,兵戎相见的。”
曹操眼睛闪了闪随即说道:“放出消息,就说我与袁本初旧识一场,不忍对其后嗣赶尽杀绝。大军不日即会开拔,撤回许都。”
……
蔡妩在之后的几天很是惊讶地发现,曹军竟然在准备开拔。虽然郭嘉有跟她提过曹操撤军的事,但是她万万预料不到,曹操这人办事效率这么高,才听了献策,立刻就着手准备。他倒是不怕显得有些急性子。
曹操当然不怕,他现在可是惬意的很,因为就在他撤军的消息放出几天以后,许都安排在袁谭军中的细作派人来报:袁谭前几日跟袁尚发生争执,不知因何吵了起来。袁谭当场拂袖而去,袁尚气的要摔杯推案。而袁熙则是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还是老实地站在原地,装起了木头。
这还不算完,最让曹操高兴的是,袁谭居然在那天以后,秘密派人护送辛毗前来河内,据说是要辛毗做使,表达袁谭向许都归降的诚意的。
曹操听到这消息时,眼睛乐的直冒光:辛毗辛佐治,和文若,奉孝、公达他们同是颍川书院出来的人才。听文若曾经说过,辛毗这个人,脑袋很灵活,人品也不错,虽然不长于军事,但是与内政一途绝对是有两把刷子。最主要的是,辛毗这人对袁绍不是愚忠,对袁谭更谈不上死忠,若不是因为他哥哥和家人都在袁绍处,他恐怕早就另投他人了。现在他到河内,明面说是为使者,但实际上,谁又能说这不是他自己为自己谋划,想让曹操把他收为己用呢?
曹操很高兴地窝在河内,表面依旧紧锣密鼓的张罗撤兵的事,实际又故意拖延时间,等着辛毗的早日到来。可是让曹操没想到的却是,辛毗的到来他还没等到,却等来了两封让他出乎意料的来信:一封是许都来信,是说蔡琰蔡大家已经被匈奴人送还归国,现在正在许都,等待曹公带人回师后安排。还有一封则是来自乌丸校尉阎柔的。
阎柔这个人,是在官渡之后归顺曹操的,那次遣使臣往许都的就有乌丸。不过乌丸内部,也跟大汉朝廷差不多,枝枝蔓蔓,条条道道,当初来许都的使者到底是塌顿的人还是阎柔的人。
阎柔的这次来信说的也很明确:主公,我们是想来帮你的。奈何乌丸内部也出了些小小的问题,所以只能耽搁。不过,我部已经把千匹良驹着人押往许都,也算作是我部一点心意了。另外,鲜卑轲比能部近期和步度根部交锋不断。轲比能麾下彻越西为使者来我部,礼节俱全,来意明显:希望透过我部周旋得主公之谅解。彻越西言轲比能对郁铸蹇之死评价四字:罪有应得。且轲比能部如今已备下厚礼,只等主公回师,便打算亲访许都。主公,于此事,我部如何行事,还请主公示下。
作者有话要说:乃们觉得,轲比能回来嘛?
202庆功宴起小波澜
本着送来的东西不要白不要的原则,曹操很不客气地跟阎柔回复:礼物东西一定要给留下;鲜卑那里;是轲比能来还是步度根来,都无所谓。现在和外族还没撕破脸;许都主要对付的还是河北。至于关外的部族?只要不趁机挑事;曹操都可以当他们是个摆设,暂时不予理会。
把这意思传达给阎柔以后;曹操就继续整顿兵马,做出回师的准备。
磨磨蹭蹭整顿了五六天,曹操眼看着辛毗来到的事还是没影儿,不得不下令开拔回许都。准备许都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庆功宴;安抚朝廷;威慑异己;顺带着安顿蔡昭姬以及迎接外族来使。
蔡妩跟丁夫人是一道跟着大军回师,因为没有刚来时紧迫感和忐忑感,蔡妩的回程可以说是相当惬意。她很假公济私地把整个曹军当做了自己的护卫队,在马车里撩起帘子无比新奇地看着马车外的风景:来时匆忙,她哪里有看风景的心思?这回去路上倒是能一把补过来了。
可是看着看着蔡妩就渐渐觉得自己看不下去了:晚春的风景很美,杨柳抽新枝,芳草缀落英。晚春的田地却凄凉荒芜,蔓草葳蕤。傍晚暖风吹过时,若是凑巧,蔡妩还能看到荒野路旁,来不及掩埋的白骨。以及夜晚宿营时远方闪闪的蓝绿幽光:迷信的人叫他们鬼火,而蔡妩则管它叫磷光。
蔡妩想这么些年过去,自己也该习惯这种场景了。可是人心有时候就是很奇怪,对于某些东西,并不是说见的多了,人就会麻木了,相反,他可能感触会更深。比如死亡,比如战争。
现在的蔡妩就是如此。多年前她看到这些时在庆幸自己生在一个还算不错的家庭,她在想自己是否能依着家庭之力悄悄躲开这些战乱,是否能寻一处安泰之地,过过太平日子。后来再看到,她会开仓济民,会选择义诊,甚至会心怀慈悲,收留杜蘅。现在看着这些,她又想沉默了。她心里升起一个无比强烈的念头:结束它!用血火也好,用文辞也好,结束它!无论是武人的长剑,还是文人的笔墨,只要能隔断这场乱世,蔡妩都会从内心感激他!
蔡妩抓着帘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前方行进的大军,她头一次开始想:自己曾经升起的让郭嘉辞官回颍川的念头是否太过狭隘和自私?前面走的这些人,为公也好,为私也罢,他们确实在前赴后继,准备给子孙后代打造一个太平天。她的那些小儿女心思,是否在这上面要收一收呢?
晚上宿营的时候,蔡妩突如其来的沉默让郭嘉很不适应。郭嘉无赖地扯着蔡妩袖子,不依不饶地把她摁坐在榻前,两只眼睛仿佛看透人性一样看着蔡妩。蔡妩被他盯得发毛,只好投降地趴在郭嘉肩上:“奉孝,我想早一天去看看海上日出。你要答应我,会尽你所能的早带我去。”
郭嘉眸光柔和,手抚上蔡妩的发丝,声音自信笃定:“阿媚,郭嘉至今记得十年之约。”
“蔡妩也记得。”蔡妩撑着身子,目光平静而诚恳地看着郭嘉:“奉孝,你想做什么放手做吧。家里,总是不用你操心的。”
郭嘉闻言没有说话,只是放在蔡妩腰间的手又收紧了些,同时把蔡妩按在了怀中。蔡妩听着郭嘉的心跳,很是安静地合上了眼睛。
……
半个月后曹操的军队终于到达了许都城。蔡妩在跟着大军回来后没多久,就把郭照叫过去问了郭荥的事情。郭照低着头强自忍笑汇报:“荥儿很好,除了和六公子一道……狠狠捉弄了一把孙文举大夫。”
蔡妩听后疑惑地挑挑眉,而一边正打算出门参加庆功宴,都已经迈出一只脚的郭嘉听到这话后立刻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