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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脸色一正,颇有深意地提醒道:“现在可是孝期!”
柏舟呆了呆,脸色略显绯红,尴尬地轻咳一声后才试探地建议道:“要不我去找海叔?”
杜若不太赞同地摆摆手,咽了口唾沫说:“我看还是我们自己拍门吧。这事万一……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柏舟表情漂移了一下,想起郭嘉成亲那天他跑去新房的事来,于是迟疑道:“这样也不大好吧?”
杜若脸一板,神色严肃:“管不了那么多了。要是今天姑娘呆在姑爷书房一晚都没回去,明天这唾沫星子能把姑娘淹死。”说着杜若直接把手帕往袖子里一塞,没等柏舟反应就“啪啪”两声拍在郭嘉书房门板上。
郭嘉很清朗的声音带着一丝愉悦从里头传来:“进来。”
杜若一推门,一脚跨进。就见她家姑爷脸带笑意,正襟危坐,衣衫整洁。她家姑娘则一脸崩溃状地瘫在棋盘上,身侧放着七八卷竹简,满是哀怨地看着姑爷,手指抖啊抖地指着人家,带着哭腔悲愤地说:“我不做数算!我再不要跟你玩了!你都不知道让着我!上局说好这局我可以悔三十步,结果二十五步时你就赢了,你耍赖!”
杜若瞧瞧郭嘉表情,再听听蔡妩言辞,只觉得眼角抽搐:这……这……姑爷跟姑娘的这样的相处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63各人自有各人愁
不过在蔡妩崩溃凌乱地控诉过郭嘉后;她再被邀请下棋时就发现自己棋力貌似进步了。最明显的表现就是郭嘉和她对弈时居然有一回三局两败。虽然赢的很是艰难;蔡妩还是在下完以后怀疑地看着郭嘉:“你是不是故意让着我?”。
郭嘉赶紧连连摆手;神色郑重:“没有。绝对没有。你是凭本事赢的。”
蔡妩瞧着棋盘,满脸的不相信:狼来了的故事太多了。郭嘉这人的信誉记录在她这里跟大骗子差不了哪去。
却听郭嘉一副认真状的解释说:“我又不是每次下棋都赢。当年跟仲德先生一夜对弈;我可是一次没赢。”
蔡妩仔细瞧着他脸色,看他没糊弄她的意思,才勉勉强强认可这个说法;然后稀里糊涂接受自己下赢郭嘉这个让人难以置信的事实。
只是旁边伺候的柏舟嘴角抽了抽:有先生你这么钻空子的吗?是;你倒是没骗主母;你确实没赢仲德先生。可跟人家下了一夜的平局;堵的人最后没话说的不就是你吗?
只是蔡妩这会儿明显不知道这事缘由。
直到年底程立来家探访时;蔡妩旁观了一局两人的对弈,才发现郭嘉跟她玩的时候,就算是在第一局,也没有舀出真本事。尤其当初那句“我跟程老爷子下一夜棋都没赢过”这话,水分真的大了去了。
其实程立老爷子上门基本就两件事:第一件:和郭嘉聊天,然后训人。第二件:跟郭嘉下棋,然后输棋。蔡妩在发现程老爷子这个怪癖以后,简直哭笑不得。尤其是程老爷子棋瘾犯上来的时候,真的相当可怕,是个人见了都忍不住要躲着走:老爷子那根本就不是爱下棋,他根本就是嗜下棋。你见过为了过棋瘾专门从东阿跑来找对手的人吗?人程老爷子就是。你见过为了过够棋瘾,自带香烛以备夜战的吗?人家程先生就能让你见识。
蔡妩几乎是眼角抽搐地看着程立把自家老公抓进书房,两眼闪亮的拉着人开局。到了兴头,居然忘了自己是来做客的,很不客气地把到书房送晚饭的柏舟给轰了出来。
柏舟万分委屈地跟蔡妩汇报此事,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程立先生当年抓过荀彧,逮过戏志才的“辉煌战绩”告诉了蔡妩。蔡妩听得咋舌,最后眨着眼,万分无奈地摆手道:“去给书房送两个小手炉吧。这大冷的天,老坐着不动弹人会冻着的。”
柏舟一脸苦笑地应诺,悻悻地跑去送手炉。
而程老爷子则在郭嘉这里呆了整整一夜,到第二天日上三騀时,过够了瘾的程先生才一脸满意地看看棋盘残局,伸伸懒腰感慨:“放眼颍川,能赢你郭奉孝的人怕还真没几个。”
郭嘉手一挥,甩着腕子说:“谁说的?我夫人就能赢我。”
程立眼睛闪了闪,捋着胡子哼了一声反应道:“那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输。”
郭嘉极度鄙视地看他一眼,小声嘟囔着:“这叫闺房之乐,你这老头儿懂不懂?”
程立听完呵笑一声,眉毛上挑仔仔细细地瞧了郭嘉好几眼,才意味深长地感慨了句:“能赢你这浪子的,恐怕也只有这一个了吧。”
郭嘉居然摸着下巴,很认真地做起思考状,然后手一劈,肯定自信地说:“确实只有她一个。”
程老爷子那天是在郭家用了早饭又离开的。蔡妩也不知道孝期留客这事合不合规矩,不过府里老人都没有说什么,想来并不算忌讳。其实算起来,郭嘉是个很挑剔的人,尤其交友上:同窗不少,朋友却不多。走的比较近的就荀彧、戏志才,郭图、辛氏兄弟。另外还有就是在洛阳的荀攸了。蔡妩对荀攸还真不太熟悉,她就知道这是荀彧的侄子,将来的曹营的谋臣。至于这会儿他着落在哪里,她还真没留意过。
而对程立蔡妩感觉就有些复杂了:仲德公不犯棋瘾的时候还是相当正常的,头脑清晰,处事果决,性情刚烈。对郭嘉也当真是惜之爱之,连对他的训斥都带着长辈对晚辈的欣赏。但只要一谈到棋,程立的表现立马让蔡妩瞠目。倒不是说他没有分寸,头脑短路,而是他这种忘我和拉着对手一起忘我的精神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该如何表述。听说那年出行,她有知道郭嘉身份的机会,但就是因为这位老爷子把人抓去东阿,阴差阳错就让她凭白纠结了许久。虽说后来一切回归正轨,程老爷子也没怎么难为过人,可蔡妩还是觉得仲德公要是没棋瘾就更好了。
程立走的时候,郭嘉送人出门。程立跟他说了个消息:济南相换人了。原先那位曹公被任东郡太守,未受。辞官归乡了。
郭嘉眉一挑,看着程立说:“仲德公此言听上去颇有遗憾之意啊。”
程立已经到马前,听到这话点点头回身叹息道:“原就听说这位曹公在济南相任上时执法公正,令行禁止。想他若是来东郡,或可与之结交。可惜,他未就此职,称病而去了。”
郭嘉则不以为然:“一个能惩贪官,砸神祠的人,嘉可不信他是个闲得住的人。”
程立颇有赞同地点点头:“罢了,若他真如你所说,以后有的是机缘结交,不急在此时。”说完程立就身手颇为利落的翻上马背,冲郭嘉作别后,策马离开。
……
郭家第一个孝期新年过得相当简单。除了颍阳蔡家在年前派人送了一堆东西需要整理,蔡妩还真没怎么忙着。估计守孝最大的好处就是她不用忙年了:一切喜庆的东西他们家都用不上,连拜年都省去了,守岁什么的更是用不着提了。
只是出了正月以后,唐薇他们从老家回来,和高翠,孟珊带着孩子来家里玩了。
其实之前也来过不少次,不过都是以唐薇来的最勤,而且每次来,都会带着儿子荀恽。荀恽对于蔡妩是相当喜欢,每次来都会扑到蔡妩怀里“姐姐”“姐姐”叫的亲热。蔡妩开始听的时候还很诧异这姐姐叫的是谁,结果小荀恽一脸认真的跟她肯定答复说:叫的就是她自己。
蔡妩眨眨眼,指指不远处正和荀彧一起走过来的郭嘉问道:“那你叫他什么?”
荀恽一扭头,欢呼一声,果断地弃了蔡妩跑到郭嘉那里,一把抱住郭嘉的腿,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叫道:“奉孝叔叔。”
蔡妩满头黑线地转看向一旁眯眼而笑的唐薇。走过去对着已经被郭嘉抱在怀里的荀恽问道:“恽儿,你刚才叫他什么?”
“奉孝叔叔。”小荀恽一点没有含糊地回答。
“那你叫我什么?”蔡妩继续开导
“姐姐。”荀恽继续嘎嘣脆的回复。
“咳……恽儿知道叔叔的夫人要叫什么吗?”
“知道的。父亲说是叫婶母。”
“那我是你奉孝叔叔的夫人,恽儿要叫什么呢?”
“姐姐!”
蔡妩听完几乎想一头杵地上:这孩子到底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难道这是个天然黑?
再看一旁听完儿子回答,表情变得异常精彩正尴尬轻咳的荀彧和抱着荀恽爽朗大笑的郭嘉,只觉得这个世界非常科幻:为什么对着童言无忌,笑出来的是郭嘉呢?按说他该表情变幻的那个呀。后来蔡妩算是明白了,人这位爷压根儿不在乎称呼上两口子是否差辈的问题,就算下次荀恽叫她姨母姑母甚至奶妈,估计他也是笑过就算。搞不好还会忽悠着人家改口叫他姨丈姑丈奶公呢。
只是这次唐薇来还抱了一岁多的小女儿荀彤。雪娃娃一样的小姑娘,能跑能说,长的又充分吸收爹妈优点,小小模样就粉雕玉琢。煞是可爱。蔡妩在见了第一眼以后,转了个身,把头上可能会伤到孩子的钗环一卸,换上绦巾舀帕,然后就抱着小姑娘不舍得撒手。
唐薇笑眯眯地任由蔡妩抱着女儿逗乐,自己则转身跟高翠,孟珊说话去了。不是她当娘的不负责任,而是郭嘉他们两口子好像特别有小孩儿缘。当夫君的是爱领着孩子一起胡闹给他们添堵,当夫人的是细致耐性,打心眼里喜欢孩子。她儿子喜欢黏着蔡妩不说,女儿被她第一抱上手居然也没认生的哭闹。只是戏娴在一边咬着手指,眨着大眼睛颇为委屈地看着蔡妩:原本就她一个女孩儿的,这会儿多了一个小妹妹,妩婶婶会不会就只喜欢妹妹不喜欢娴儿了呢?
倒是蔡妩还能顾全,一手抱着荀彤,一手牵着戏娴,荀恽迈着小腿很有男子气概的走在最前头,往厅边厢房进军:那里是蔡妩专门给荀恽他们收拾出来玩闹的,地上铺了厚毯,桌案尖角边楞都用布巾裹了,防止被磕伤。布置也类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