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下第一场雨的那日,是宇文贽的生辰,王兄知道我同这孩子亲近,说帮他庆完生再离开。
宇文贽生日那天,王兄亲自去到天成宫来送礼,厍汗姬一脸的惊恐,王兄道,“德妃娘娘不必见外,本王的妹妹说,你待她像亲姐妹一般,这点心意不足挂齿。”
厍汗姬连连道,“哪里,都是皇后娘娘宅心仁厚,仁心仁闻,不嫌弃臣妾微寒,还诚心以待。”
我被她夸的不好意思,自己都没法舔着脸听下去了,只好说,“别说了别说了,吃饭吧。”
吃饭之前,宇文邕先去抱了抱宇文贽,宇文贽是个极怕生的孩子,宇文邕平日里也很少来天成宫,他一抱,宇文贽就开始哭个没完,我都不知道,孩子的肺活量怎么会这么大,就好像这个小小的身子里面,装了一个巨大的蓄能池一样,把大人都快折磨疯了。
厍汗姬只好把他抱到内殿里去哄,我们都吃饱了她才疲惫不堪的走出来。原来当母亲是一件这么辛苦的事情,还好我不用遭这份罪。
宇文贽生日的第二天,王兄便离开了,他的身影一消失在眼前,我就开始忍不住想念,就好像送别家人一样,突然生出来无限的孤寂感。
四月,耳畔听雨,微风咝摩,嫩叶新生。在皇宫里,根本就感觉不到春天的气息,不管你走多久,走多远,眼前只有看不见尽头的高墙楼宇。风是死的,云是死的,天空是死的。
宇文宪和豆卢氏的婚事定了下来,就在这个月底。
☆、婚礼
春天彻底到来,令人讨厌的漫长寒冷季节走远,少量的运动不仅没有使我发胖,还令我更加清瘦。我站在肃章门的城楼上,风吹乱我的头发,黄昏的阳光从树隙中筛落,洒了遍地金色的光点。春天确实来了,可是除了温度有变化,这一切又有什么区别。高墙楼宇,飞檐翘脚,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便丑或者变美。
宫里所有的事情都是李娥姿在管,我也不用费劲心力讨皇上欢心,自然得闲。闲散的时间一多,我就开始胡思乱想,太阳为什么会东升西落,四季为什么会有春夏秋冬的更迭,人为什么开心了会笑,伤心了就会流眼泪。
我深深的感觉到,这个深宫中锁着的女人,最后都会变成伟大的哲学家。因为她们除了胡思乱想,就是胡思乱想。
宇文宪的婚礼之前,内官送来一大批布料让我挑选,要为我做喜宴的衣服。这些布料虽然花色不一样,却都是红的,我很是疑惑,“就不怕和新娘子撞喜吗?”敏敏不理解“撞喜”是什么意思,我懒得解释,反正我又不迷信,这些保守的古代人都不在意,我那么讲究,就显得太矫情了。
贵族的日子就是好,不管逢年过节还是换季,都要做新衣服,明明衣服已经多的穿不完了。关键是,衣服虽然多,样式却很少,很多只是细节上有一点改变,我觉得真是浪费。
值得高兴的是,婚礼那天,我见到宇文邕,才发现他和我挑了同一种布料,连腰带和发冠的颜色都极为接近,看起来像情侣装。这种心照不宣的事情,难免让我觉得高兴,我鼓励自己,“这说明我和他是真的有缘分。”
婚礼开始前,我一直忐忑不安,总觉得一种莫名的心绪涌上心头。我想,我是在同情宇文宪。
一直以来,我都将宇文宪看成很好的朋友,甚至是闺蜜。他同我说的话不多,情绪表现的也很少,可我就是觉得,我了解他,懂他,甚至有一种同命相怜的感觉。
宇文宪和宇文邕一样,喜怒不形于色,可宇文宪和宇文邕又不一样,他的眼睛会说话,只要和他对视三秒,就能知道这个人有多单纯。
随着乐声响起,新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上巨大的红毯。
新娘很美,肤色很白,显得宇文宪有点黑。他本来的皮肤很好,但在外打仗,风吹雨打了大半年,脸色变得有些差。
看着两个新人的脚步,我突然觉得晕眩,就好像全世界都是红色,连他们的衣服也是红色,这是喜庆的颜色,也是血的颜色,是死亡的颜色。周围点了无数的蜡烛,至少上千只,光芒显得璀璨夺目。
他们拜堂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在笑,似乎比新人还要开心,我却难过起来。因为我很确定,宇文宪的眼中是悲伤。我想起自己一开始嫁给宇文邕时的心情,于是特别能理解他现在的感受,忍不住同情,几乎不忍心再看下去。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宇文宪在对我行礼的时候,似乎在打量我,我茫然了片刻,端出一个明艳的笑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点头,在心里默默祝福。
婚礼进行了很久,之后又是宴席,宇文宪一个一个的敬酒,他的酒量看起来很差,敬到我的时候,已经有些脚底发虚,脸也开始红润。
他向别人敬酒的时候,会说一大堆话,或是尊崇或是客套,可到我这里,他就开始沉默了。若不是周围噪杂的人声,我会觉得气氛很尴尬。他为我倒酒的时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酒都洒到我手上了,他还浑然不知。我觉得手上一股凉凉的感觉,那是酒精在挥发。
宇文宪回神过来,只说了句,“谢皇后娘娘”。然后将自己的酒杯举起,一饮而尽。我有点懵,眼底只剩他的一张脸,还有那双乌黑乌黑的眼珠子。
我的心情很糟糕,明明累了一天,也空着肚子,却食不知味。
回到宫里的时候,我整个人累的瘫在了床上,举步维艰。我没有洗脸,也没有洗澡,直接睡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宇文宪和豆卢氏在嬉戏,背景是一处破落的茅草屋,院子里还有一个崭新的磨盘,一株樱花树,他们开心的跑着,笑着,整个世界笼罩着金黄色的光,温暖而又舒适。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我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因为这个梦提醒我,宇文宪娶豆卢氏,不一定会不快乐,我可以喜欢上宇文邕,他也一定能喜欢上豆卢氏。这么一想,我便释然了。心情一好,我就发觉自己好饿,因为昨日的婚礼,为了保持仪态,我都没怎么吃东西,于是早餐多吃了三个糕。
宇文宪刚成完亲半个月,便听前线消息说,斛律光又率大军在汾水北岸修城,向西直到龙门。
朝堂之上,宇文护问宇文宪:“盗贼遍地,军马纵横,使战场之上,百姓困苦。岂能坐视百姓被大肆杀戮,而不想法解救?你说用什么计策?”
宇文护表面上是在问作战方法,实际上是在暗示宇文宪,让他再次赶赴战场。宇文宪也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来,于是道:“依我看,兄长应当暂且从同州出兵,以作为威慑,我请求以精锐军队在前,根据情况进攻。不仅边境可以安宁,而且能够另有所获。”
宇文护对此表示同意。
于是刚成婚的新郎,又要再次披甲上阵,远赴战场。
宇文宪最后一次进宫之日,下了许多日阴阴绵绵的小雨初停,我难得去花园晒太阳,正好与他巧遇。
他的气色比结婚那日好了很多,笑容也自然了许多。
这天阳光很好,风也很大,他的脸上泛着黄光,我突然有种生死离别的感觉,于是凝望着他。我不相信第六感,也不愿意相信此时自己的感受。
他主动邀请我讲话,还要我支退身边的人,直觉告诉我,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待人散去,他一脸请求的目光看着我,说以后我若是有时间,帮他照顾照顾豆卢氏。
一股不详的感觉涌上心头,我觉得他就像要去赴死,在交代后事一样。我只能笑道,“咱们是生死之交,我自然会帮你好生照顾齐王妃,你不必太挂心。还有,在战场上,要保护好自己才是,自己的妻子,终归还是要自己照顾。”
宇文宪眸色一深,作揖道,“是。”
宇文宪和宇文护一走,宫里的气氛就没有那么紧张了。厍汗姬欢天喜地的来看我,说要给我个惊喜。
她把宇文贽抱到我面前,哄道,“快些拜见皇后娘娘。”
宇文贽竟然真的咿咿呀呀的喊,“皇后娘娘。”
这可把我高兴坏了,之前一直听宇文贽嗯嗯啊啊的不知道在说什么,第一次听他那么清楚的喊人,简直太让人兴奋了。
我和他们玩了一下午,直到日落西山,厍汗姬才带着宇文贽离开。
又到了夏天,日子难过起来,到处都热,还有数不尽的蚊子,人也莫名烦躁,值得高兴的是,齐王府传出消息,豆卢宁有了身孕。
只要哪家夫人有了身孕,敏敏就难受的不得了,一直盯着我的肚子看。我又没有办法告诉她实情,只能由着她忙活。
☆、拜月
我答应过宇文宪帮他照顾豆卢氏,所以从我知道她有了身孕的那日起,就一直吩咐人好好照料她,若是有情况,立刻向我汇报。
齐王府只有下人和奴婢,没有可心人同豆卢氏说话,回娘家也是不合风俗的事情,我怕她觉得寂寞,便想将她接进宫来,毕竟孕妇的心情对胎儿很重要。但传话的人说,豆卢氏谢绝了我的好意,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既然人家不愿意,我也不能强人所难。只好命人多送些补品药材过去,虽然这些东西她都不缺,但我总得做些什么,才能不辜负宇文宪所托。
周国同齐国的战事还没结束,又与陈国起了冲突。三年前,陈国韩子高被自己的好友华皎使计杀害,之后,华皎逃到后梁依附了萧岿,陈顼派兵攻打萧岿。两军战争打打停停,持续了很久,最近,他们将战场延伸到了周国边界武昌郡,周国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宇文护派宇文直作为总指挥官与陈国交手,周国的一部分兵力派了出去,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国势严峻,后宫虽然平静,但朝中早就乱成了一锅粥,虽然平日里主持大局的是宇文护,但有了麻烦,背锅的都是宇文邕。
我看着宇文邕整日忧愁,自己却什么也帮不了,很是难过。宇文邕最多的时间,是用来同宇文孝伯和宇文神举议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