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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剑鸿低头浅酌一口凉茶,半眯着丹凤眼似陷入遥远的回忆。没了往日的妩媚风情,他难得正色的样子,倒让蓝小陌有些不习惯。
“如若我说,我从未想要伤害你。陌陌,你信么?”
“信。”
上官剑鸿闻言惊讶的抬起头,她认真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所有的前程往事涌上心头,自小到大,他背负着民族的使命,一直被灌输卧薪尝胆、恢复荣耀的理念,让小小的他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与心机。外表火热、内心孤僻,甚至于某种程度上不近情理的防备,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可她,毫无理由的选择了相信,这让他彻底敞开了心扉、打开静谧的世界。
“我是已逝天刃族的后裔。”
蓝小陌一愣。天刃族?这可是二十多年前就消失的民族。她曾在一本民间野传中见过记载,据说,天刃族是个小族,也被称作‘神的子民’,所以天刃族人在最初都有着通天的能力,常因预言、占扑而受到各国的敬戴。后来,战事渐起,各国为了私利纷纷拉拢天刃族人,而天刃族人为了躲避战祸,选择了隐避。也就是因为它的退出,其它各国为防止天刃族人落入敌人手中,对自己造成伤害,群起而攻之。
相传,那一次惨绝人寰的屠杀维持了整整半个月。鲜血染红了河流和溪水,天刃国的街道上随处可见横陈的尸首。而天刃族长自知灭族之灾已到,为了保全所剩无几的族人性命,他在临死之前召回了所有族人拥有的法力。然,即便已经是普通人的天刃族,也没能逃脱被扼杀的命运。
还记得她第一次看到这个记载时,当时带给她心灵上的震撼是无法形容的。可奇怪的是,这段历史竟被尘封了下来,就像一页纸,在历史的进程中被狠心的撕掉。所以,她一直因为,这只是传说。
不曾想,却是事实。
“如你所知,天刃族在二十年前便已灭绝,当时的族长,是我爷爷。母亲死里逃生后,才发现,已经有了我,所以,我在仇恨中长大。”
上官剑鸿轻描淡写的讲述他儿时的生活,语气淡的就像是在讲诉别人的故事。但蓝小陌明白,没有父爱、又不敢曝露自己真实身份的他,幼年一定过得很心酸。
“自小,母亲便重复着给我讲诉那场血腥的大屠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所幸,族里留下来很丰厚的一笔财富,靠着以往的一些旧部和心腹,母亲很快为我建立自己的势力。我并不曾亲眼见到他们对我族人的杀害,但我能强烈的感觉到母亲的仇恨、族人的仇恨!这样深的恨意,让母亲不过花信年华,便郁郁而终。”
呜!蓝小陌心下震惊,花信年华也就是二十四岁。按照年龄来算,那时上官剑鸿至多不过八九岁。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无父无母,还得承受非同一般的责任,这该是怎样的孤独与绝望?!
“母亲临终前曾留下遗嘱,说她的心愿便是父亲的心愿。”
“那你父亲的心愿是什么?”
“他希望,当年所有伤害天刃族的凶手,都血债血还。”
天!多么仇恨的心愿!那是悲痛到极致、失望到极致后无声的控诉、血泪的偿求!
上官剑鸿却不以为意,似早已习惯。他轻笑出声,接着道:“十三岁那年,我开始提着各国皇帝的人头祭拜母亲的坟头。五年后,所有当时参与屠杀的皇帝和将军,都被我,亲手杀掉。”
“以前,我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杀尽当时的侩子手。我甚至不惜一切的组织军队和人马,只为某一天能光复我族、还我河山。”
“所以你今日的计划是将矛头指向雪御国,让各国相互攻击,你好渔翁得利?”
蓝小陌唏嘘,或许,她早该想到的。当初百花宴来临之际,她就不明白,为何他要费尽心思制造僵尸案。原以为他是和百里相若有过节,因为当时所有的不利都指向龙炎国。也就是这个原因,她才拐着莫离夜闯冷阙宫,和他达成协议。现在想来,他只是想将那趟水给搅浑了,好让各国窝里斗。
“没错,确是如此。却不曾想,还是伤到了你。”
说到这,上官剑鸿定定的望着同桌而坐的蓝小陌,许久,才接着道,“我一直以为,我会继续这种生活方式,直到你在我的藏剑阁拔出忘忧剑。”
蓝小陌蹙眉。当日在藏剑阁,她就觉着上官剑鸿的举措过于诡异。想想也正是自那之后,这妖孽便死活藏上了自己。
“我十岁那年,曾有幸见过国师。他曾对我说,能拔出忘忧剑的人,便是助我一统大业的人。但他同时也告诉我,有主天下命格的人,非我一人。”
国师?师父!原来是师父当年的一句话,害得她如今遭贼袭。
“轩辕傲?”
上官剑鸿点点头。这并不难猜,因为百花宴的时候,他点名指姓的要求蓝小陌困住轩辕傲,好为他取得嗜血剑争取最佳时间。
“于是,当莫离对我说,你需要一个新的身份进入冷阙宫时,我当时是极欢喜的。所以,无论你想做什么、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给。因为我想当然的认为,有你在,我便能夺天下。事实证明,你做到了,冷阙宫在你的带领下,蒸蒸日上。可我没想到的是,事情和我预想的不太一样。”
蓝小陌抬起沉思的头,等待着他的继续。
“今日你被困于山洞之中,我以为你……当时,我才恍然大悟,国师当年话中的深意。原来,你,才是我要夺的天下。”
从认识她的日子以来,他知道了什么叫做谦让、什么叫做等待、什么叫做温暖、什么叫做无法企及的爱。他的生命,也第一次有了人情味、有了温度、有了家的感觉。当他以为她烟消云散之时,他的心死灰一片,他甚至想着,他还要继续她喜欢的风情模样送完她最后一程,然后,他会找个山头将自己掩埋、魂归黄土。
那个时候,他才明白,没了她,他的心,便停止了跳动。
蓝小陌震惊的望着面前的上官剑鸿。烛火下,他半边脸妖娆妩媚,半边脸红肿不堪。混在一起,竟也十分的喜剧。可她笑不出来,因为他忧郁的蓝色眼睛,是她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风景。
这样震撼人心的表白,让蓝小陌错愕不已。
他却适时的靠了过来,小心的攀上她柔软的手臂。恢复惯有的性感,贴在她肩上,声音魅惑:“陌陌,是不是很感动?是不是从未听过如此荡气回肠的凄美故事、还有精美绝伦的爱情宣言?奴家可是说得嘴都干了呢,陌陌要是心疼奴家,今夜,就不要赶奴家走了。”
说话间,他不怕死的将大手移至蓝小陌的腰间,准备恰到好处的勾引。然,下一刻,大手却被一双小手用力的反掰。上官剑鸿还未来得及尖叫,就被蓝小陌一脚踹出了房间。
蓝小陌硬生生的将自己房间里的木门,踹出了诺大一个洞。
蓝小陌弩弩嘴,想在她分神之际趁火打劫?他这伎俩,还是太嫩了些。一旁,调皮的火魔叉着腰叽叽喳喳,那歪着的嘴角,似乎在笑。
“娘子,用些晚膳可好?你一个下午都没进食,担心饿坏了身子。”
上官剑鸿还在她院落里揉着屁股,莫离便端着膳食走了进来。他疑惑的扫视二人后,很识趣的什么也没问。默默的放下盘碗,都是娘子平日里爱吃的小菜,晕素相宜,既不会太淡,也不会太腻。
蓝小陌敛了心神,将方才上官剑鸿给她的惊涛骇浪、深深的埋在心底。看着莫离缠绕上纱布的手,她眼中闪过一丝不舍。都这个时候了,还坚持着亲自为她送餐。府上小斯那么多,她不知道是该说他迂腐还是用情至深。
“叫厨房加些菜,你们,一起吃。”见莫离和上官剑鸿同时闪烁着爱的光芒,她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继续,“嗯,叫上无殇。”
蓝小陌院落的外室中,不大的饭桌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味。桌旁,分别坐着四人。
上官剑鸿笑的眉眼都是弯的。此刻,他坐在陌陌的右手边。因着自己的右手伤势较为严重,简单的包扎后,还不能灵活的使用银筷,所以,陌陌总会细心的为他夹菜。
但凡有些滑腻的东西,她都会夹给他。譬如他以前从不吃的香菇,他现下觉着清甜可口。这种众目睽睽下的关怀,让上官剑鸿都觉着自己快要飘起来了。
蓝小陌小心的挑了些鱼肉,再耐心的去了刺。举起筷子,却见三人皆直直的望着她。感受到对面之人几近受伤的眼神,她挑了挑眉梢,将鱼肉送到莫离的碗中。
“你最喜欢的,我多弄了些给你。”
“谢谢娘子。”
莫离俊颜上突现一朵红晕,他极为高兴的享用着娘子给他夹的鱼肉。就知道娘子不会厚此薄彼,更何况,娘子都知道他最喜欢吃什么,分明就是最喜欢他的嘛。
“你喜欢的青菜,我特地让厨房多做了些。”
见无殇始终不肯动筷,蓝小陌夹了一筷子的青菜,送到他碗中。左边如霜的男子,先前一语不发如冰似雪,忽然间柔情四射,浅笑着拿出藏在桌底的右手。
“怎会这样?”
蓝小陌惊呼出声,她赶紧放下碗筷,慌张的拉过无殇的右手,片刻的端详后,又拉出他袖中的左手。
该死的,她怎的现在才发现!白净修长的十指,此刻面目全非,好几个手指还趟着血。虽然他很明显的处理过了,但依然遮不住满手的伤痕。蓝小陌心下痛得厉害,他定是在山洞的另一边挖着泥土,才会让这双“天下第一琴”的手血痕累累。而自己,竟然从头到尾都不曾关心过他!
怕是有好些日子不能碰琴了。
“为何不包扎?”
蓝小陌浅声责备,虽然自己是明知故问,但她就是愧疚得紧。接过莫离递上来的药膏,她小心的为他上着药。感受到头顶炽热感动的视线,她看见他素来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