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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厅内燃着灯,故而门缝里便能透进影影绰绰的光,只是进了屋才发觉,厅房内似乎不止是李贵女几个人,听着气息和偶尔的脚步声,倒更像是一屋子的人。
“这门上着锁,难道连跟着陆姑娘的宫婢也出去了?”
有人拨弄了一下铜锁发出哗啦一声响,苍老谦恭却带着隐隐威严的嗓音却正是掌事嬷嬷,她话中带着疑惑,陆茉幽眉眼一动,却伸手去推简辞示意他快往宫里回。
简辞一顿便转身往窗口走去,只是还没迈出一步就觉着袖袍被人攥住,他回头便顺着她力道弯腰将头凑在了她唇边,便觉着一股子温热气息喷在耳垂上。
“殿下,我很想你。”
她轻声轻语,偏偏这话里柔情蜜意万千,简辞只觉霎时浑身柔软,顷刻间便被她化去了一身的戾气,他伸手揉揉她发顶却再不敢拖延,为她拉好锦被盖住便一跃顺着窗口出去,却在经过她屋里那张桌时不知一把抓去了什么。
他掩好窗子却并不是立即离开,而是绕了一圈到了院子外一处隐蔽处,他方才落地就见一道人影窜到了近前。
“陆姑娘已回房,你可以回去了。”
“是。”
那黑影应了一声便垂下头去,简辞便再度一跃,消失于夜色中。
那人待简辞走后方才从阴暗处走出,理了理衣裳满面淡然,竟是如心。
今夜她方被那小内侍传话去太子近前回话,只是一出房门没走多久便被她主子堵在了路上,告知她回来时要先悄悄回屋探探陆姑娘在不在,若不在便候在外面不许回。
原本是有些诧异的,只是走到太子那边回禀求见却被告知太子并无传召时,她大约便猜出了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了,况且回去的路上就见几道人影鬼鬼祟祟的候在路上,她便悄无声息的绕过了。
这是要杀人灭口的意思?加之她回来时果见她们住着的屋子厅房内燃着许多烛火,影影绰绰映出许多人影来,她顺窗子进屋却果然发现屋里没人,便依着吩咐悄悄候在了院外。
此刻得了指示她便往院里回去,走到屋外时便听内中李贵女那娇弱嗓音带着几分怯意在说话:
“原想着今日是我惊了陆姑娘的马害她受伤,便想要道歉,可又脚疼的不愿走路,就想让婢女帮着传话,谁知婢女还没出去就听着对面门响,开门一看是陆姑娘的宫婢出去了,那宫婢前脚出去陆姑娘竟也后脚出门了,形色倒是匆忙,且还挂了一把锁在门上,我也不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了。”
“这是在京郊,马场外一片荒郊野外的,陆姑娘出去做什么?是不是就在马场没出去吧?”
便有贵女接话,虽说屋中的人眼神不住交换,可话却始终说的遮遮掩掩。
“这边才多大点,就跑马场那边大,难不成陆姑娘白日受了伤夜间还有心思去跑马场消散消散?”
便有贵女三三两两耳语起来,可却都盯着那把锁,莫非是屋中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生怕被人闯入撞破?李贵女面色忽而浮上一层潮红,却是用帕子遮住了口鼻露出难掩担忧的神色又小声道:
“我早先已让婢女去看过,跑马场一片空荡不见人影的。”
这话一出口,有人看了李贵女一眼,却笑道:
“难不成是约了什么人?不然怎么受了伤还要出去?还挑在了夜间?”
这话一出霎时满屋静了下去,可见众人心中所想大抵都是如此。如心站在门外不觉冷笑,这真是一出颇好的连环计,先令一个小内侍来传话太子召见,料准了她前去太子那边必然被挡回,路上便命人拦截,只怕不是为杀她也是要将她掳走禁住。如此陆茉幽行踪成谜便百口莫辩,即便说了如心是被太子传召而去可谁又信?而她若说她是被人掳去的,可这李贵女就在对面,口口声声说亲眼所见她是自己落锁离去的。
那么到时,她的失踪恐怕也会落在了陆茉幽身上了吧。
倒真是歹毒,现下这话已然被引去了不贞不洁的方向,下一句里,岂不是就该点出主题直言陆茉幽是与人私会?
思及此,果然听屋里李贵女又小声道:
“宫中森严,难道陆姑娘有什么非见不可的人……”
“姑娘慎言!”
这话只出口了一半便被掌事嬷嬷厉声断住,如心在门外冷笑连连,思量着她再不进门,这场好戏可就真不知要如何收场了。于是如心抬脚迈进了屋,正看到了李贵女被掌事嬷嬷一声厉喝下露出惊慌住口的神色。
“呀,这是怎么了?怎的一屋的人?”
如心露出惊诧神色,那李贵女闻言却是愕然抬眼,面上适才装作的惊慌现下倒是实实在在。
“你怎的不伺候在陆姑娘身边?这天黑夜深的跑去了哪里?”
如心只一眼瞥过就听掌事嬷嬷回头看到她时霎时松了一口气却又厉声的质问过来,如心茫然回话:
“回嬷嬷,适才有内侍传话说太子召见要询问姑娘的伤,奴婢便前去回话,只是寻思着姑娘一人在屋里就不大安心,故而临走时便上了一把锁在门上。”
她说着伸手去指门上的铜锁,掌事嬷嬷眼皮一跳:
“锁是你上的?”
“是啊。”
如心这话一回,掌事嬷嬷眼皮又是一挑,却是回过头去看向了李贵女,方才这李贵女于众人面前分明是说她亲眼所见宫婢先行出了门,随后陆茉幽自己锁了门也出去了。可原来,似乎并不是。李贵女在掌事嬷嬷目光下似无所遁形一般侧身垂头,将身子都倚在了宫婢身上,掌事嬷嬷便又问如心:
“那你出去时,陆贵女可在房中?”
“下午陆姑娘受伤回来后便再不曾出去后,伤的不轻也下不得榻,奴婢伺候了汤药晚饭她便早早睡了。也正是因着陆姑娘睡了,奴婢外出才会想着锁上一把锁的,就是怕谁摸错了屋子冲撞了姑娘。”
如心说着话眼神似无意瞥向李贵女,这冲撞二字好巧不巧便令人霎时想起了李贵女下午才惊了陆茉幽的马害她险些丧命。那李贵女霎时面色一白,屋中众人却也顺着如心的目光往李贵女脸上看来,有人担忧有人冷笑。
掌事嬷嬷听着这话面色便冷了下去,也不再看李贵女,这李贵女一刻钟前故意吵嚷拍门,跛这一只扭伤的脚还立在屋门处焦躁扬声遣着她的宫婢四处乱跑,引得这院中一众贵女宫婢都聚在了她这屋中,她方才指着陆茉幽的房门说这人已然出去了许久还不曾回来,夜重天黑荒郊野外她甚是担忧。
她本不信,贵女言行举止俱是家中悉心教养过,且这陆茉幽出自书香大家,可她一回头看到锁在门上的铜锁时,便立时也拿不准注意了。
于是这一来二往众人猜测,虽是没有明说,可几乎人人都认定了这人是遣开了宫婢与人私会去了。
众人面色正是各异,如心自腰间取出一把钥匙上前去开铜锁,只是行走去时却满是疑惑道:
“说来也奇,奴婢奉召去到太子那边却叫人赶了出来,说太子并无传召,奴婢一路走回来半路上还见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在路上,天黑夜深的,奴婢害怕就绕了路,不然早就回来了。”
她说着话只听喀拉一声微响,那锁应声而开,掌事嬷嬷的面色便霎时变了。然而,她说的却都是实话,一个字的假话都没有。
如心低头取下锁来,掌事嬷嬷便伸手推门率先而入,只见厅中烛火映入屋内,就看见屋里榻上锦被隆起躺着一人,那随后急急跟着挤进的李贵女竟脱口而出:
“怎么可能!”
众人霎时错愕,随即便有人冷笑:
“瞧你说的,这半夜三更的陆姑娘不在榻上,倒该是像你说的跑了出去才可能?”
可李贵女恍若未闻,回身从一个宫婢手中夺过一盏烛台便径直急急走到榻旁,伸手将烛台凑近便霎时看清了侧躺在榻的陆茉幽苍白却熟睡的面容。
“怎么可能……”
她登时怔住满眼灰败,却仍旧喃喃这一句话,随后眼中忽然精光一闪又扑到桌旁,可烛光映照下桌上除了一套茶具外再无其他。她登时浑身一僵,手一松那烛台便噔的一声落了地,霎时熄灭了。
众人只看她这一连贯的举动却没一个人再说话,只是有个贵女却忽然扶住头嗅了嗅:
“这屋里怎的有一股香气?倒让人头晕呢!”
说话间就见站在床头的如心忽然晃了晃身子,掌事嬷嬷听她这一句话也猝然发觉这屋中有一丝诡异淡香有些微头晕,霎时面色一变指着窗口:
“把窗子推开!”
随在掌事嬷嬷身后的小宫婢慌张跑去一把推开窗子,却“咦”的发出一声。
“嬷嬷,这窗子上竟破了手指那么大的一个洞呢。”
掌事嬷嬷一听顿住,可不过片刻却是一笑,缓缓回头于黑暗中看住了李贵女:
“这窗子也同人一样,不安分呢。”
李贵女嘴唇一颤却没出声,掌事嬷嬷便也不再看她,回头对着屋里一众宫婢道:
“想来李贵女今日坠马摔的不轻,只将臆想都当真了,既是虚惊一场便都伺候各屋主子回房吧,天色不早了,今日惊马伤了太子殿下损了圣上兴致,夜间已有口谕明日一早起驾回宫,这马,看来也学不得了。”
一众宫婢应声便扶住自家主子慢慢往外退,如心悄眼看去,几乎所有贵女都被惊动到了这里,只是唯独不见顾瑾和秦雪之。她正看着,掌事嬷嬷又回头目光深切交代:
“伺候好你主子,一步不离。”
“是。”
如心垂头应声,今夜这事掌事嬷嬷全然看在眼中,经年宫里的老嬷嬷,什么隐私手段没见识过?只怕已然清楚是有人对陆茉幽上了心要对付,只是不知是何缘由却操纵失了手。她也是怕好好的贵女在她手里出了事,可这李贵女……
待掌事嬷嬷走后,如心前去关门,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