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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现在,才不过七年。简泽,你言而无信!你自私!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这场夺储是死局,你却只顾着你自己,你从来没有想过我的心!你替我的安排就是把我送去给旁的男人?然而我却不会令你如愿!这世上,你生,我也生,你死,我也死。我不会留下你和我的孩子,或者从此孤苦逃亡,或者同样被太子虐杀,我不会!”
她被他捏着下巴生生的疼,却是毫无畏惧的声声控诉,简泽的手指便那般不自控的颤抖起来,颜若璃便这样与他四目相对的看着,可看着看着,她忽而流了泪,连出口的话都那般满布疼痛哀戚:
“简泽,利刃穿心,痛不痛?苦不苦?你为什么还要这么死死撑着不肯去?”
简泽见她哭了,便伸了双手捧住她脸,将她往身前拢来,凑唇在她面上,将她每一滴泪都吻进了自己口中:
“疼……可我却舍不下你。”
颜若璃听他这句话,倏然一笑那泪却流的愈发凶猛,她闭上双眼蹙紧眉头,将另一手按在他胸膛:
“我送你走,好吗?”
简泽一笑便侧了头抵在颜若璃肩头,眼神再度涣散开来,原本捧着她脸的双手也无力的垂了下来,颜若璃无声痛哭,方才那一个片刻,不过是简泽的回光返照。眼下,断剑在他胸膛,可她的心却是在一寸一寸割着的疼痛。就听简泽闷在她肩头,轻轻的说了一句:
“好。”
简泽这一辈子都在不得已中苦着疼着受着熬着,他若不做那制衡太子的人,便是不受兴帝操控,兴帝自是容不下他。可他要做了,便是被太子容不下,这一场争斗,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死局,不是因为他没本事争这天下,而是因为他即便争来了天下,可只消兴帝一句话,赢了也会输,输了还是输。何况,他的母亲,他的姨母,他的兄弟,都在旁人的面前,谁也逃不脱。于是他这一生,都在被旁人牵制着的争着斗着,费尽心思的算计也不过是为着让自己多活些日子罢了。只有颜若璃,只有颜若璃的出现,合着他的心意,只有这一场婚事,是他顺着心里的渴求筹谋得来的。
颜若璃听着简泽这一声好,无声哽咽的忍着泪,偏过头去在他脑后印下一吻,轻轻的摸索:
“过了奈何桥,莫饮孟婆汤,来世,你还要来找我,我给你生孩子,生好多好多的孩子。”
简泽听她轻轻说着的话,嘴边抑制不住的浅笑,可那笑只不过刚刚绽开,颜若璃便一手按在他胸口,另一手攥着断剑用力的拔出。只那一个瞬间,断剑从简泽胸口破血而出,他身子狠狠往后仰去挺起胸膛,却在急剧颤抖后一手钳住了颜若璃的肩头,另一手用力的摊在她面前。
一颗药丸。
颜若璃那般明媚动人的对他一笑,她这一辈子,从没有如此笑过,却是趁着拔剑后的势头,丝毫没有停顿的将那断剑转了一个方向对上了自己的胸口,简泽目眦欲裂伸手阻拦,却被颜若璃另一手牵过一同按在了剑上,便这样往前一送。
一声利器入肉的闷响,这屋中一霎宁寂。
简辞顿住了脚步,就在离榻不过一步的地方。
只听哒的一声轻微响声,简泽垂在榻旁握住药丸的那只手松了开来,那颗沾了血的解毒丸掉在了地上。颜若璃颓了身子倒在简泽身上,简泽周身一震,微微颤抖,那双眼便是再也撑不住的睁开。
他这旁人看似辉煌的一生,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结束在自己心爱女子的手中,而祭奠他的,更是他心爱女子的性命。
简泽长长呵出一口气,只是这一回,终究没了回去的气息,他用最后的力气抱住了怀中的颜若璃,他们生在一处,死在一处,伤在一处,血,也流在了一处。
那一年二月初春,梨树下一个着了一身竹青色长衫的男子坐地抚琴,端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梨花打着璇儿落在他肩头,他神情从容而淡泊,半阖着双眼,只嘴角抿着清浅的笑。然而一曲既罢,他百无聊赖,却听着有人轻吟浅唱,他循着声音找去,就见湖边上,一个女子面向着水面,那波光便潋滟在她面上,带着令人颤抖心动的光彩,她轻轻的唱着: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她口中的伊人是他,可他心底的伊人,也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实话说,这一章卡了我一个星期之久。
然而事实上我从半个多月前就开始思量这一章究竟要怎么写,虽然彼时还远远没有写到这个地方。
简泽是我最喜欢的男配,然而塑造出的他的性格品质,细一思量,在兴帝和太子这样的设置下,他确实很难获胜,所有的结局真就只有失败这一条路可走。
思来想去,我更愿意让他这样离开,有一个深爱的、又深爱他的女子陪伴着。
远离浮世喧嚣,所有一切都只停留在那一年的那一刻里,梨树下的一曲琴音,湖边的一首歌调。
第101章
天已然黑沉了下去,简辞从半晌出了宅子直到现下都未曾有消息回来,陆茉幽不敢往前院去,就只站在第二进院子里等着,从他走后就一直这么等着。
太子眼下已然到了红眼的地步,否则又怎生会做出这般不顾后果的事,就未曾想过此事不论成与否都将陷他自身于何等境地?皇后,贵妃,皇子妃,乃至于还有他的亲弟,炎朝嫡出的皇子。而简辞眼下所要面对的,却正是这个已然癫狂发疯的太子。
袖笼中紧紧攥在一起的双手僵硬而冰凉,她一双眼便这么盯着前院过来的垂花门。
到了临近亥时,小唐从前院急急跑了过来,只露了头在垂花门欣喜万分的回禀:
“夫人!见了咱们家的马车过来了!”
回来了!陆茉幽手一颤便止不住抖了起来,说不怕那都是骗自己的,她生怕此番太子生了玉石俱焚的心伤了简辞,现下听了简辞回来了,那紧绷着的心终于松泛下来,人就止不住脚步虚浮的颤抖起来,可那面上却是忍不住的逸出了笑来,往垂花门走了两步就听到一阵沉重而急切的脚步声,隐隐觉出不对,陆茉幽面上那丝刚刚浮现的笑便凝在了脸上。
果然,小唐一闪身让出了垂花门,就见一道淡淡雨后天青色的身影立在了门处。
简辞转身到了门里,一眼看着了陆茉幽,脚步便顿在了那里,目光幽深带着莫名的伤痛,陆茉幽心下一颤,便往下看着他衣袍上沾着的团团血渍,同他衣裳的颜色凝在了一起,成了一片一片令人窒息的绛紫色。
“简辞!”
陆茉幽惊怔过后几步到了简辞身旁,一双手便再也挺不住的在他身上上下的查探,他身上有血,不知伤在哪里。可就在她急切担心的不住在他身上摸索时,却被简辞一把攥住了双手,她一怔,就觉着一股力道攥着她手往前一拽,她人便掌控不住的顺着力道扑进了简辞怀中。
简辞一把将她紧紧抱住,那股子血腥味儿便愈发强烈的淹没了陆茉幽。
她心头急的火一般,却一动不敢动,她觉出简辞的身子僵硬而颤抖,似蕴着极大的力量硬生生的忍着。她下意识便抱住了简辞的腰身,那双手也止不住按在他背脊上发着颤,简辞终于动了一动,弯腰低头将面容掩在她的肩头:
“六哥没了……”
这一声低沉而无力,陆茉幽却仿若听到惊雷一般怔住僵了身子。
简泽死了。
陆茉幽霎然间只觉着心底一阵阵的心疼,双臂不觉中用力紧紧抱住了他腰身。在简辞心中有血脉亲缘的人就只有简泽一人,今日简泽辞世,这世间上他便再也没有了亲人了。陆茉幽眼底有丝濡湿,却又听到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她抬头顺着简辞肩头看过去,只见一个身量同简辞相当,着一身黑袍的青年男子已然越过了垂花门站在简辞身后。
上官危。
她倒是认得上官危的,前世简辞被害后上官危曾入宫行刺简瑄为简辞复仇,只是并未得手,最终被简瑄擒获射杀。而上回在长乐宫中,只怕第二回扮作太医给她诊脉的,也是上官危。
简辞也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虽是滞了片刻,但还是松开了陆茉幽,那一双眼瞳几经忍耐仍旧深不可见底的幽暗,他牵起陆茉幽手回头看了一眼上官危,便带着人往最深处的正房而去。
陆茉幽有些诧异,下意识回眼往如心看去,只见如心蹙着眉,先是轻微摇摇头,随即面色一变点了点头。她心一沉,只怕今日里她再次发作的心痛被简辞察觉,这才将上官危也引到了宅子来。
简辞牵着陆茉幽手一直到得正房偏厢便将她安置在桌旁大椅中,陆茉幽方一坐下回眼便见着上官危随在气候,她便攥住了简辞的手,仰头看向他:
“你先去换换衣裳。”
简辞顿了顿可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偏厢便往正房走去,上官危嘴角噙上极浅的一丝笑,走到桌旁坐在她对面:
“夫人故意支走阿辞,是有话问在下吧。”
陆茉幽看了看眼前这人,他常年混迹各种场合,自是神清目明什么都能一眼看透,只怕简辞方才也心下明了她是故意支开他,却因不忍违拗了她便顺了她的心意。陆茉幽淡淡抿了抿唇,心里却因着突然得知简泽过世的消息而沉沉的。
“皇子妃娘娘呢?”
这一句一出口,上官危面色便是一沉,想起适才所见场景心下仍旧难免一番震撼,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她心疼丈夫到如斯境地,竟是亲手拔剑了结他性命,更是生死相随共赴黄泉,以那般刚烈的形式。那女子,远不如面上那般柔弱可欺,更不是心中无计量的人。
“也去了。”
上官危心底翻江倒海,却是极快便稳下神情,只淡淡说出了这样的话。陆茉幽眉头一蹙,只觉着胸口窒闷难忍。这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