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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进了张家铺子,现成的识文断字能写会算,可不比那乡下过来跑堂出身的伙计要强百倍?到时这张家老号可就又是另一番光景了。不信,我这话先撂在这,咱们走着瞧,他这一支的兴旺还在后头呢。”
众人听了他这剥茧抽丝的一席话,就有佩服他见识高妙的疑疑惑惑道:“这么说,他这一支是要将咱们阖族的青年才俊尽为其所用啊?那等这家学办起来,咱们家的孩子是送还是不送啊?”
那人见自己三言两句将人折服,心里不免得意,捋了捋下巴上那两根稀拉拉的山羊胡子,笑得意味深长,做了半天姿态,见人人都瞪着眼等他点拨,才慢慢道:“送,为什么不送?眼见咱们张氏一族,现数他这一支最为兴旺,袖火的烈火烹油一般,三房仕途得意,早几年就入了中枢顾问参赞,是皇上跟前的近人,当年他们老太爷、老太太过世的时候,正值叛乱,皇上两次夺情叫他不必去职,特准在任上戴孝,可见荣宠倚重,张家靠着他拿了内府的牌子行商,这些年山南海北的,除了盐铁之利外无所不至,就连咱们也一起跟着沾光,不过,眼光还是要放远了,如今咱们这一辈说出去是他堂表叔辈弟兄,有事还能有个依靠,几辈儿孙之后,谁还认得谁?正该把子侄都送了去,入了他的门墙,就是弟子礼,弟子有事求求师傅,总还有这点面子吧?”
他这边侃侃而谈,正说到兴头上,忽然听隔壁雅间稀里哗啦一阵碗碟落地的脆响,立时就吓了一跳,当即止住话头,走到门口掀了帘子看热闹,不多时,只见从那屋里一前一后走出两个人来,看脸面,像是上午跟着二房一同去分家的那两位,此时却不知为何,其中一个一脸的怒色,紫棠脸憋的通袖,喘着大气大踏步地走了出去,随即另一位也匆匆赶上,追着他一同去了。
这两人却正是朱达醉跟冯汝仁两个,他两人今日兴冲冲的去张家结善缘,不想却目睹了那样一幕,登时傻了眼,朱达醉还好些,他本就知道些张家内情,今日不过是进一步认识到他那位岳父大人的斤两罢了,也并不十分的吃惊;冯汝仁却是当头受了一记狼牙棒,那棒子劈头盖脸的挟着风砸下来,顿时把他砸了个跟头还外带满头坑,想着自己给儿子定下这门亲事,为的是抬个仙女来家,从此天庭有人,举家升仙,不成想这仙女竟名不副实,不仅不能升仙,一家子还和天庭不睦,说不定连自家姑娘和张侍郎公子亲事也带累了,就更是悔的肠子都青了,憋了一肚子的气,一出张家门,就爆发起来,逮谁咬谁,从崔大姑怪罪到朱达醉再到张二爷,只觉人人都诓骗他,对他不起。
朱达醉自然是不肯认这个罪名的的,不过他自觉今日卖了三叔个人情,心情正好,倒也乐意耐着性子哄这倒霉蛋一哄,便一阵风似地把他撮进酒楼,好叫他吃点儿喝点儿,消消气,谁知这倒霉蛋是个驴脾气,越哄还越来劲了,对着朱达醉一通尥蹶子,末了掀了桌子扬长而去。
朱达醉叫他惹出火来,本想任他去发疯,谁知这家伙临走时又撂下一句回去就遣媒退亲。朱达醉一听之下大惊失色,他自从娶了廷琦,就一直打着张英子侄的旗号行走江湖,唯恐这冯家退婚闹的沸沸扬扬,将张家二房与张侍郎不睦这点事传扬出去,于他不利,只得紧赶慢赶的一边在肚里想词一边追了上去。
冯汝仁却已是立定了主意,到家就唤了夫人出来,碎嘴子似的将今日去张家所见气呼呼的学了一遍,接着就让夫人遣人寻原媒去找张家退亲。
冯夫人知道了来龙去脉,更是唯恐白搭了儿子进去,听了自家大人吩咐,慌脚鸡似地就赶紧去办。
朱达醉瞧着冯家鸡飞狗跳,不由头疼,倒有些后悔当日自己掺和进来,不过此时也说不得了,眼见冯夫人就要召唤老妈子,只得豁出一双肉掌,重重的在桌上拍了一下,冷笑道:“人家冰清玉洁的姑娘,一丝错处也没有,冯大人凭的什么退婚?”
冯汝仁叫他这一声断喝吓了一跳,又叫他问的心虚,好半天才张口结舌道:“这桩亲事门不当户不对,当初就不该定下。”
朱达醉听了嗤笑一声:“既如此,冯大人早干什么去了?人家姑娘又不是今儿才投生的爹娘,定亲时什么门第,现如今仍旧是什么门第,凭这个反悔,只怕说不通吧?”
冯汝仁见他一句赶一句的质问,显见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气得要命,搜肠刮肚一番,却实在想不出什么堂皇的理由,不免羞恼,一时又想起若不是他,自己也不会紧赶慢赶的就把这桩亲事胡乱定下,更是恨的牙根痒痒,便不肯再跟他夹缠,只蛮横道:“用不着你管,反正这门亲事我是退定了。”说着就要亲自去唤人来。
朱达醉见这蠢驴一味犯倔,心下着急,忙跟着站了起来,也做出一副气哼哼的模样来,道:“冯大人当我愿意管?若不是看在相交一场的份上,不忍看你一时冲动后悔莫及,我才懒得理这闲事!如此也罢,你自去退你的亲吧,只是日后可别说兄弟不讲义气,没提醒过你!”说完迈步就要往外走。
冯汝仁听了这句藏头露尾的话,气愤之下又添疑惑,他自打离了西北来到此处,就见上司、下属一个个的说起话来莫不云山雾罩高深莫测,让人摸不着头脑,一时不能领会就要栽跟头,此时已是坐下病来,忍不住就要问个清楚,立刻吃亏没够似的拉下脸来,道:“此话怎讲?”
朱达醉见他上钩,先是不理,等他催促再三,才恨铁不成钢似的摇了摇头,推心置腹道:“冯大人,咱们明人不打暗语,府上为的什么聘下我那妻妹,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要说出了今日之事,大人想要退了这门亲也是无可厚非,只是,你仔细想过后果没有?”
冯汝仁就疑疑惑惑道:“什么后果?张大人显见是不把他那二哥看在眼里,我退亲,只要张大人不出头,他一个白丁又能怎样?”
朱达醉就不赞同的摇了摇头,道:“冯大人这就想的差了,他们兄弟争产,固然你死我活,可旁人要是打张家一个巴掌,张大人能伸着脸叫他随便打?这退亲之事关系到张家的名声,张家小姐的清誉,你连个正经的缘由都没有,就想退亲,这不是打张家的脸是什么?你信不信?此事一出,用不到晚上整个安庆府都知道了,立时就是一件坊间笑谈。人家养在深闺的小姐有什么把柄落在你手里了不成?到时一大家子姑娘的闺誉都要受你的带累,不说其他几房,张大人府上就有一位还未及笄的小姐正在待嫁,你想,他岂肯坐视不理?”
冯汝仁听他这么一番剖析,就是一愣,皱着眉不住的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要不?就跟人家说,都是我们的错,是张家退了我们?”随即又叹了口气,道:“就豁出去定礼我们也不要了!”
朱达醉听他这还惦记着那点子定礼呢,不免在心里冷笑,慢慢道:“冯大人,这主意你也能想的出来?当初定亲的时候,你唯恐旁人不晓得令郎得配张大人侄女,逢人便说,如今日子定下了,喜帖也发出去了,张扬的满衙门无人不知,人人都道你攀上了一门贵亲,对你另眼相看,连知府大人也亲自问过此事,要来贺喜。你这边却忽然得罪了张府,说人家变了卦又不把闺女许给你家了。哈!冯大人,你可知这世人最爱锦上添花,落井下石?这是怕旁人不往死里头踩你吗?据我所知,当初因为修河堤分银子的事,你可没少得罪人,若不是前任知府才走,你就搭上这门亲事,还不知有多少人要跳出来给你排头吃呢,此事黄了,倒正好中了他们下怀,冯大人,你可想清楚了,到底是想令郎成亲时,人人都来捧场,给你府上锦上添花,还是想一失足成千古恨,叫人落井下石砸的万劫不复?”
冯汝仁听了这一席话,想起前任知府在时给他明里暗里吃的那些个亏,心里就隐隐的一阵害怕,一时没了主意,好半天才道:“可,可,张大人与他二哥不睦也是显见的事,等大家都知道了,还不是一样?”
朱达醉听了冷笑,道:“今儿分家,除了你我一个外人没有,你不说,我不说,外头人如何知道?张大人身居高位更要名声,如何肯叫人说他连亲兄弟都容不下?张家阖族都要借他的声势,又有哪个肯出去胡乱嚷嚷坏他的名声?况且,张大人怎么就与他二哥不睦了?分家略有两句分歧那是免不了的事,最后你也亲眼看见了,闹成那样,分东西时还不是尽着他二哥先挑,二房说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可见到底还是亲兄弟,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来,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
冯汝仁今儿亲眼看见张家二房争产时众叛亲离,张大人一言不发只是皱眉头的样子,如何真能把心放到肚子里?可是听朱达醉一说那悔婚的后果更是头皮发麻,想到墙倒众人推,莫要把仕途葬送在这里才好,只觉前有狼后有虎,顿时两眼一抹黑,愁肠百结的不知如何是好起来。
朱达醉见冯汝仁瞪着眼睛张着嘴呆头呆脑的杵在那里发愁,显见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几分,就又和缓了声气做出一副拳拳状,道:“冯大人想想,若是结了亲,你叫令郎去张侍郎跟前叫一声“三叔”,他能不答应?旁人不知内情,见令公子是张大人的侄女婿,府上同张大人乃是叔辈亲家,有什么背后下刀子,脚下使绊子的事,还不得好好掂量掂量,总要给上几分面子不是?”
冯汝仁叫他连吓带哄的牵了鼻子走,已是没了主心骨,听了这话,果然就开始在心里衡量起退婚和结亲的得失来。
朱达醉察言观色,见他默然不语的低了头盘算,情知火候到了,也不再多说,只道:“冯大人是明白人,事已至此,是执意退了这门亲事,弄得两败俱伤,叫那起别有用心的人坐收渔翁之利,还是将错就错将计就计,索性认下张家这门亲,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