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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君见他们小两口宛如一对璧人,又见了曾孙,这才转悲为喜,问了路上风尘,就赶忙打发他们回家去,道:“还不知你们老子娘怎么盼着呢,去见了你娘,明儿再来。”
廷瓒带着何氏刚进西安门内,就有家人来接,又有家人跑回去报姚氏知道。才进了二门,姚氏已带着廷玉、廷珑、天赐及一干家人接了出来。
廷瓒看见母亲,紧走几步跪在姚氏膝下,何氏忙也跟着跪下,只听廷瓒碰头有声,口中道:“儿子跟媳妇儿回来了。”
姚氏眼中含泪,脸上笑着将廷瓒扶起,又叫廷珑扶何氏起来,眼睛只在儿子身上打转,半晌口中说着:“我的儿……。”余下已是哽咽难言。
廷珑就牵着天赐到嫂子跟前,道:“嫂嫂,你瞧。”
何氏见天赐长得白胖胖,肉呼呼,两只眼睛黑亮亮的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就含着笑伸手去抱,却见天赐只一味往廷珑裙子后面躲,不禁掉下泪来,不敢叫人看见,忙低头用帕子揩了下去。
廷珑也假作没瞧见,蹲下身问天赐:“姑姑跟你说的你都忘了?见了你娘倒害羞上了?”天赐只抿嘴笑,不肯出来。
一行人接到堂屋,母子兄弟姑嫂叙了别情,又叫奶娘抱着若澄看过,姚氏就催促:“老爷怎么还不回来,传信的去了不曾?”就有答应的:“已派了门房上人去了,一时忙碌脱不开身也是有的。”姚氏就道:“派人去衙门口接着,一出门就看见。”自有仆妇答应去了。
廷珑听见就叫莲翘去厨房传话,只说家宴等老爷回来就开。
姚氏见廷瓒外面褂子灰扑扑的,知道一路骑马过来,忙叫他们回房里去换衣裳歇歇吃饭。廷瓒带着廷玉自去,何氏因才到家,不肯失礼,就道:“媳妇儿不累,就是想太太和弟弟妹妹。”
姚氏就笑道:“澄哥儿可好带?你们从南边来,怕奶娘不服,我已是说定一个,明儿叫来家里你看。”
何氏忙谢了婆婆,道:“我按着太太信里说的,只捡那家里人口全和的,能生养的奶娘雇了一个,这回来京,她舍不下家,没跟着来,新雇的这个没家累,澄哥儿却不爱吃,正愁呢。”
姚氏就道:“正是这个理,有福气的人,心平气顺,孩子吃才养身体。”又问道:“你们这一向在外面清苦,我瞧着精神倒好,瓒哥儿俸禄可够用吗?”
何氏回道:“虽吃用不如家里精细,我们年纪轻轻的,正该懂些世情,看看人家一般门第是怎么过日子的。”又道:“大爷衙门里虽清,州府上司却人人都知道咱们老爷是朝中大员,还管着詹事府,没有哪个来为难,俸禄尽够花的,太太给的体己也没动过。”
姚氏就笑眯眯的道:“我在家里天天惦记着你们在外面可受了委屈,如今听你一说,知道你是明理的孩子,富贵原不在年少,老话讲的妻贤夫祸少……”正说着,门上就挑了帘子,原来是张英回来了。何氏忙忙福身请安,姚氏叫小丫头去请大少爷和二少爷,廷珑也叫身边服侍的去厨房催饭。
廷瓒见了父亲又是一番厮见,张英脸上也稍露激动之色,眼睛盯着儿子打量半晌,不住点头道:“好,好。”及至见了第二个孙儿,还抱了一会儿。吃了饭,又带着两个儿子去书房叙话,姚氏体恤何氏一路辛苦也不拘束她在身边,只留下澄哥玩耍,叫她回房自去洗漱了歇息。
第二日,张英上朝,廷瓒一早去吏部述职,姚氏就带着儿媳并一双儿女回姚府去拜见爹娘。进了府,便有人喜气洋洋的接进老太君房里,姚氏与母亲相见,也顾不得仪态,扑在一起一时哭一时笑,旁人都尽力劝解,慢慢止住了才让小辈一一磕了头,姚夫人尽皆赏了,叫了廷玉跟廷珑到她身边坐,拉着手细看。
方维仪见闹得够了,对姚氏笑道:“老太君跟太太刚才还说去请了你来,打量着老爷升迁,亲朋故旧多来贺喜,正张罗着请客呢。”
姚氏笑道:“请客就想着我,认准了我就是吃货?”说的一屋子人都笑起来。
老太君也笑道:“这些日子送来的点心倒好,又酥软,又好克化,若不是吃货再想不出来了。”
姚氏听了就笑道:“老太君吃着好,等下把方子留下就是。没的我们费着力气,费着银子,大老远的巴巴送过来倒落下个吃货的名声。”
一屋子的女眷更是笑得前仰后合,老太君歇了笑,指着姚氏的鼻子道:“这丫头,如今孙儿都有了,还没个尊重,看瓒哥儿媳妇儿不笑话你。”何氏就笑盈盈的走上前道:“我们太太在老太君面前斑衣娱亲,正是给小辈做个榜样,书里说的至孝就是这样了,哪来的笑话。”
姚老太君就指着何氏笑骂道:“好个猴儿嘴,跟着你婆婆不学好。”又道:“我瞧着,你们家就我们廷玉跟廷珑还有个稳当劲,你们这起猢狲越大越油嘴儿。”又对方氏道:“送他们两个找兄弟姊妹顽去,叫婆子好生跟着。”
廷珑听说就下地跟众人告了退,带着婆子去后面罩房找清芬几个玩耍。到了后罩房,只见清芬带着清芳两个在炕上坐针线,清芷一个人在窗下打棋谱。站在门口叫声姐姐,三个人抬起头来。
清芷就说:“知道你今日来,我们请了安都没回房去。”
廷珑就笑眯眯的道:“就知道说嘴,这么想我,也不想个法子叫老太君接我来家住几日。”
清芷一本正经回道:“听送东西的婆子说,你在家越发的贤惠了,还学着做点心!咱们哪敢耽误你举业呀,要是耽搁了,寻不到好婆家,岂不是害了你?”
廷珑听了就扑过去要掐她的嘴,清芷侧过身去,不叫她碰着,还一边说:“瞧瞧,让我说中了吧,说道她心里去,就恼了。”
廷珑笑的不行又拿她没办法,只将她摆了半个棋盘的棋子全都抓乱了。
清芷慌忙伸手去护,骂道:“死丫头,我这半日白忙活了。”
清芬坐在炕上看了笑:“珑儿妹妹到炕上来,你不来,正没人跟她贫嘴赛脸,把她寂寞的,如今你来了,她可得抓着你好好磨磨那口尖牙。”
廷珑脱鞋到炕上去,笑着道:“我瞧着她是姐姐让着她,不然,谁咬谁还不一定呢。”清芬听了就点着她脑门道:“你们俩个再不能到一处去,不然,一天打上八遍还不黑天。”廷珑只笑眯眯的凑过去看清芬的手上做的针线,见是件窄袖大襟绣着百蝶穿花的阔边大袄,就好奇问:“姐姐怎么这时节做这个?”
刚说完就见清芬红了脸,清芳在一旁捂着嘴偷乐,知道自己失了言,便不再说别的,只拿在家里日常做些什么事说笑。
清芷从窗下挪到炕上歪着跟她聊天,说及过几天家里要请客,说定在园子里摆席面,请了太白楼的席面师傅来家做。又问道:“二姑姑请的哪里的点心师傅,做的好细点。”
廷珑就得意洋洋的仰着鼻子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呀。”又道:“那个却没什么难的,我看都看会了。”
清芷就笑道:“那些个手艺人的活计没有看会的,若是那么容易就叫你看会了,人家靠什么吃饭?”
廷珑就笑道:“咱们又不指望着卖那个糊口,就是教给咱们不过就是做一次两次的图个新鲜。”
清芷就道:“也是的,你说给我听,我去试来。”
廷珑就慢慢说道:“只用筛箩把面过的细细的,加奶子鸡蛋和着面引子跟蜜搅匀,一滴水不放,一点力不能用,用勺舀着面糊倒进咱们家做点心的模子里,发好了,搁在锅里干烧一刻钟焖一刻钟就得了。”
清芷道:“怪不得一股子的奶香,原来是用那个替了水和的面。”
清芬听两人说的热闹道:“你听她哄你,那锅干烧,不连底都烧掉了才怪。”
廷珑笑道:“姐姐莫揭我的短,一次两次不碍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鞠躬,谢谢支持
宴客(下)
先选定了上巳日在园中开宴,取这一日朝中休沐,前边单请男客,一众女眷就在园里设宴,暮春三月园中景致正盛,正是又别致又风雅。
宴客前一日,老太君就派人来接廷玉跟廷珑过府去住,说是花园里已是陈设好了,赶明儿客人来了糟践的不像样子,叫他们提前去顽一日。
姚氏知廷珑虽稳重到底年小还是个调皮的,最喜欢去姚家和姊妹们上疯,就着人去书房跟卢先生说了歇两日课,把廷珑廷玉两个接出来。看廷珑穿着一件家常半新莲青锦上添花蜀锦短衫,下着青白六幅宫缎织锦裙,束着一条蝴蝶结子长穗五色宫绦,站在那里像把水葱一样,只是太素了,就唤莲翘:“此去要住一日,去给姑娘带两身换的衣裳,挑喜兴些的。”又见她头上只斜簪了两朵时令鲜花,补道:“金凤也取来。”
廷珑听见忙说:“太太,那金凤坠的我头疼,别叫我带那个了。”姚氏就叹气道:“那个能有几两重,就你娇气,姊妹们都戴,就你不带……”末了,还是叫芍药去自己妆盒里拿了对金镶翠蝴蝶振翅钗换下那两朵鲜花来。
等莲翘收拾了衣包来,又亲自展开看,见是一套杏子红丹碧纱纹八幅裙,并同色窄袖窄腰短褂;又有一套鹅黄六幅湘江裙,配了葱绿的青金双环四合如意绦,觉得尚出得门,叫原样包了,又问了跟着的人带了赏钱没有,才叫婆子送过府去。
廷珑跟着廷玉先去老太君屋里请了安,又去梧桐院给祖母姚夫人请安,正赶上二舅妈方维仪和三舅妈李氏都在,就一同行了礼。姚夫人放下账册,将两个小人揽在怀里心肝肉儿的稀罕了半晌,叫吃了饭去园里找姊妹们逛去。
廷珑听说清芬几个都在曲水回廊钓鱼,就等不得,只要就去。方维仪就道:“难得来一回,太太就叫她们疯去吧,老太君那必留了饭,叫她们姊妹到那吃去,咱们忙咱们的。”姚夫人正和两个儿媳妇商量明日请客,在哪里迎客,哪里喝茶,设宴怎么排座,忙的不行。就点头道:“是这样,叫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