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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趴在龙辇上,半天没敢抬头。心里嘀咕,“御史没看不见我,御史们看不见我。”正嘀咕呢,一个喷嚏打出来。顺治拉拉袖子,很是不好意思:“胡椒面撒出来了。赶紧擦擦,别叫御史瞧见找事儿。”
菊花敲着龙辇心中一阵悲苦,坑表姐呀!
哲哲看着顺治拉着菊花一同出去,微微笑笑,扭头瞥娜木钟一眼。娜木钟毫不示弱,笑呵呵看回去。笑话,当年皇太极在我就没怕过你,现在你没了丈夫我还有儿子,更不用怕你。
哲哲掌管皇太极家务多年,哪里会怕娜木钟一个蒙古降妃。两人当着内外几百位命妇,看来看去。最后,娜木钟略逊一筹,先行低头,笑着问:“皇太后,茶凉了,给您再换一杯吧。”
哲哲抿嘴笑了,慢慢回答:“劳大贵妃记挂。不用了,凉茶好,正好降降火气。”
淑妃巴特玛见二人如此对峙,微微一笑,做起了和事老,“说起来,菊格格还是第一位经由皇上亲自册封的蒙古郡主呢。恭喜皇太后,有一位好侄孙女。”
哲哲笑着应了,“光恭喜呀?贺礼可别忘啦。等菊儿回来,哀家可是要亲自验看的。少给一样哀家可是不依。”
淑妃笑了,“那是自然。少了谁的,也不能少了咱们科尔沁郡主。”
哲哲投桃报李,“说起来,哀家库里还有几味药材,都是滋阴温补。回头你捎回去,给淑玛补补。那孩子,还年轻着呢。”
淑妃无子,身边就这么一个“养女”,嫁了多尔衮,本以为终身有靠。哪知到了了,给诺敏忽悠着组团休了丈夫。如今陪淑妃住在宫里,比不得诺敏彪悍,敢跟多尔衮当面干架。多尔衮整日住在皇宫,淑玛怕碰见了尴尬,只得整日装病。
哲哲这么说,大约是想着给淑玛新找个相公。淑妃自然感激,笑上一笑,“那我就先替淑玛谢谢皇太后了。”
娜木钟冷眼瞧这二人说笑,冷哼一声,扭头拉着博果儿吃果子。
再说顺治强拽着菊花,一同坐辇来到乾清宫。多尔衮已经等不及小皇帝,催着礼亲王代善,挽着布木布泰拜了堂。上拜天地,再拜祖宗,夫妻对拜。
满蒙官员重宗族传承,这等事情见多了,乐呵呵笑着恭喜。汉臣大多出身书香门第,再不济也是小地主家庭,最不习惯嫂子嫁小叔。有几个爱热闹嘴快的,悄声在一旁说道:“这还拜祖宗?不怕先帝从昭陵爬出来,问多尔衮要小老婆?”
不巧的是,顺治刚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礼官从旁经过,攥起拳头就要揍人。菊花赶紧一把抱住,使劲给他使眼色,贴近耳朵小声劝道:“不想姑姑丢人丢大发,你就开打。”
顺治憋了一肚子气,冷哼一声,拽着菊花往多尔衮跟前挪动。
彼时,多尔衮偕同布木布泰,升坐乾清宫正中大椅子。这把椅子,说白了就是龙椅。只不过,代善命人盖上一层红布,暂且当做新婚喜椅子。顺治微微扭头,看代善一眼。代善微微笑了,对着顺治点头,随后看向多尔衮夫妇。
顺治无奈,二伯父年老不管事,如今只求家和平安。郑亲王丢了听政权,不能管事。岳乐年纪尚轻,鳌拜被多尔衮打压着使不上力。往身边瞧瞧,顺治泄气了。如今能使唤的,只有表姐菊花。只可惜,她一个女孩子,除了联姻,朝堂之上,实在是帮不上忙。
无可奈何,听从代善劝说,扯着菊花来到多尔衮夫妇跟前,对着布木布泰跪下。菊花还想临阵脱逃,哪知少年皇帝这两年力气大长,一把将她拽到地上,“砰”的一声跪到多尔衮面前,磕的膝盖生疼。布木布泰瞧了,一阵心疼,小声问:“菊儿没事吧?”
菊花抬头,龇牙咧嘴,慢吞吞回答:“还活着。”
布木布泰放下心来,多尔衮呵呵笑了,对着福临伸出手去,“有那一礼就行了,不忙磕头,我儿快起来吧。”
不等多尔衮手伸到脸前,顺治跐溜一声蹦起来,刷地接了布木布泰手里红包,转身坐到西边绣墩之上,扭头去跟代善说话,理也不理多尔衮手里大红包包。满朝文武当面看着,多尔衮收回手也不是,伸着手也不成。不过一眨眼,脸色立刻由红变白,再由白变黑。满朝文武、皇室宗亲面前,竟然也顾不上遮掩。
布木布泰垂眸,冲着菊花使个眼色。菊花揉着膝盖,对着多尔衮磕个头,嘴里说道:“恭喜多尔衮叔叔,侄女祝您平安和乐。”说完,抬起头来,接过多尔衮手里红包,大大方方装进腰上荷包。
多尔衮这才收回手来,脸色缓和,笑着应下,“好孩子起来吧。怪不得你姑姑常留你在身边,亲自抚养。如今我看了,也是喜爱地紧。”扭头就跟吴克善夸,“老哥哥,你有个好闺女呀!”
吴克善站在下头哈哈大笑,“那是,乌达布拉其其格是科尔沁草原上,最美丽的明珠。”对着满朝文武就吹嘘起来,说自家闺女如何好、如何好。顺治听了,扭头轻哼一声。代善陪着摇头笑笑,并不搭话。
菊花可顾不得暗示父亲低调,揉揉膝盖,勉强笑笑,对着布木布泰比个口型:“疼”。刚才那一下猛不防,摔地可真不轻。
布木布泰急忙伸出手来。菊花借势站起来,想要走到布木布泰身后站着,奈何顺治在那儿坐着呢,过不去。唯独多尔衮身边,空出一个绣墩。想了想,也不敢径自坐上去,只得慢吞吞挪到多尔衮身后站定,抽着气小声请来多尔衮贴身侍卫长、和硕额真何洛会:“一会儿帮我打个掩护,腿疼,我得去看大夫。”
何洛会多精明一个人,自然瞧出来,这位菊格格今日是入了摄政王的眼了。急忙笑着应下,还问用不用传太医来乾清宫。
菊花急忙摆手,“别,大喜日子,叫人看见了不好。”
何洛会点头,趁着殿内热闹,悄悄下殿,吩咐侍卫请太医到月华门外候着。什么时候菊格格出来了,好及时诊治。
众人皆喜气洋洋,唯独顺治心里别扭。看着酒过三巡,借口喝多了,跟布木布泰说一声,扶着吴良辅大摇大摆出了乾清宫。经过月华门,看见整个紫禁城都在喧闹,庆祝太后大婚。没有一处安静,顿时不知该往哪里。
吴良辅站在顺治身后,见小皇帝半天不走一步,小心上前问:“主子,咱往哪儿去?”
顺治摇头,“朕也不知道,朕该往何处去。”
吴良辅苦恼了,“主子许是喝多了,不如,先回养心殿歇着?”
顺治摇摇头,“你陪朕到处走走吧。”吴良辅应下,吩咐侍卫们远远跟着,叫其他小太监先回养心殿备好茶水点心热水,防备小皇帝回去用。
主仆俩沿着月华门外宫巷,慢慢往北走。明朝留下来偌大一个皇宫,东西六宫只住进了大贵妃、淑妃二人。除了翊坤宫、承乾宫,其余各处均是安安静静,风吹古木,嗡嗡作响。只有红色宫灯,悄悄地诉说着今日喜事。
吴良辅小心劝道:“主子,天冷了,咱回去吧?”
顺治摆手,“再转转。”
吴良辅无奈,只得夹着膀子陪着。
等到顺治终于转够了,二人商量着从永寿宫穿过小巷,直接回养心殿后院时,猛然瞧见一个人影,站在廊下,对着月光、烛光,幽幽长吟。光线昏暗不清,不知是男是女、是人是鬼。
吴良辅赶紧站出来,挡在顺治身前,壮着胆子问:“谁——谁谁?干什么的?”
“啊——”菊花惊叫一声,猛的回头,“吴良辅你吓死我了。干什么呢?”这种时候,一定要恶人先告状。要不然,怎么给这主仆二人解释?总不能说,我是来故地重游、回家看看。总不能告诉顺治,姐上辈子他娘的托您的福,在这永寿宫里,住了几十年?
作者有话要说:永寿宫其实是个好地方,跟养心殿后院据说有条小巷子通着。是谁打通滴捏?是谁是谁?顺治吗?你打通你表姐宫院想干啥捏?干啥捏?
☆、后位之争
第十六章后位之争
顺治拨开吴良辅,借着灯光上下打量菊花,“菊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菊花讪笑,“那不是什么,我想回慈宁宫睡觉,哪知道命妇们都在吃酒。没地方去,我就想到处走走,消消食。”
顺治笑笑,“既然你不想回慈宁宫,就随朕到养心殿坐坐吧。”
菊花眨眨眼,“这——皇上,这么晚了,您还是早点儿睡吧。明天不用早朝吗?”
“早朝?”顺治自嘲,“太后大婚,百官放假三天,朕——可是难得清闲呐。”
菊花低头不说话了。心里冷笑:你个小屁孩儿,还搞什么悲春伤秋、自我哀怜。上辈子,我一个人在永寿宫住了四十多年,不照样能吃能睡?怪不得你死的早,学那个贱人装文雅装的。
顺治见菊花低头,以为她陪着自家伤心,心情霎时间好转起来,上前握住菊花的手:“走吧,养心殿里还有玫瑰糕、茯苓霜,你肯定喜欢。”
菊花低头看一眼二人相握之手,轻轻抽开,俯身行礼,说道:“多谢皇上。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保管吃不完兜着走。”说完,咯咯笑了。
顺治只觉手上一空,再看菊花笑着行礼,心中再次决定空落落的。抿嘴笑笑,率先走了。
吴良辅紧跟着,经过菊花身边时候,低声说了句:“万岁爷多喝了几杯,一会儿烦劳格格劝他喝碗酸汤,醒醒酒。”
菊花笑着点点头,等这主仆二人走出五六步远了,才哼哼着撇嘴,“一个个的,都把我当老妈子了?”无奈人在屋檐下,只得跺脚跟上。
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