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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团忽然有了一丝模糊的明悟,这个大姐姐,此后怕是更难相见了。
屋内原本有条不紊的动作猛然加快了鼓点,连冯氏都顾不上拉着郑月璧倾诉离愁,一会儿亲自检查一遍随身带的药油、点心等物,一会儿又叫人去前面盯着迎亲的新郎倌走到哪里了。
阿团偷偷摸到门边,正想溜去前院看热闹,被眼尖的觅松发觉,云氏连忙喝住她:“别胡闹!老实待着,等你大姐姐出了门还要去席上呢。”
直到来迎亲的昌盛伯府的世子方贯到堂上向郑老侯爷、钱氏并郑伯荣夫妇两个敬茶叩首,阿团才亲眼瞧见这位传说中的大姐夫。
方贯二十如许人,斯文白净,倒是同阿团想象中世家子的形象颇为吻合。神态自若,唇畔含笑,看起来是个谦和好相处的。
一旁的郑晏也点头,手里捏着刚才被塞进手里的红封,从银票厚度看,大姐夫的确是不错的。
白玉兰开得最好的时节,郑月璧踩着震耳的鼓乐和喜炮声上了八人抬的大红花轿。
论习俗,新娘子到婆家前,脚是不能落地的,当由兄长背上花轿。大房没有男丁,隔房最大的堂弟当属三房的郑显。
阿团见过郑显几次,只长个头不长肉,瘦得像个麻杆。昌盛伯府送彩礼时,就让他试过,脸都憋红了,郑月璧双脚也没能离地。
再下面的郑昂倒是有这个力气,但一来越过上头的郑显显得不太好,二来郑昂才及郑月璧胸口高,怕宾客瞧了要发笑。最后只得定了由喜婆背上花轿。
阿团忽然有些后悔。
冯氏日夜洗脑,郑伯荣不成器,郑月璧前后也没有亲兄弟倚仗,要她恭顺谨慎,当忍则忍,在家不可违逆祖母,将来不可惹恼了世子。
郑月璧见事是极明白的,可正因这份明白,才对自身的境况感触更深,平日里便没什么底气,婚嫁上更觉得高攀了伯府,生怕被人家瞧不起。
方才她问起方贯,不过是要个定心丸,自己不该答那些废话的。该怎么办呢?就该喜气洋洋地说,那人肯定是个有福气的呀!能娶到大姐姐这么贤惠的妻子,简直赚翻了呢!
阿团被云氏牵着入席时频频回望,侯府的朱漆大门还敞着,散了一地的淡红鞭炮皮尚无人收拾,宾客相携散去,往侧院吃席,只剩门外零星几个小童不死心地趴在地上翻捡寻找是否有漏下的饴糖与铜板。
心想,等郑月璧归宁那天吧,到时候一定要亲口说给她听。
昌盛伯府也在上京城北,与承平侯府不过隔了五条街,冯氏仍然哭得如同郑月璧远嫁去了秦国戈壁,一连湿了三条帕子,才在众女眷的劝说下勉强收了泪。
侯府这边由郑叔茂和郑显送亲,花轿抬进了昌盛伯府,承平侯府才开席。内外各设了几十桌席面,又叫了上京顶好的戏班子,觥筹交错,贺喜声洋洋盈耳,直热闹到入夜。
女席上的酒只上了劲儿小的桃花酿和金浆醪。云氏毕竟是主家,推不过多喝了几盏,当着人还看不出来,回到山月居步子便乱了,眼神也有些迷蒙。
觅松和探雨一边一个搀着她,阿团围着云氏前后转来转去地试图帮把手,只是人小个头低,伸长了手还碰不到云氏腋下。
探雨不敢明说嫌团姐儿碍事,只笑着劝道:“姑娘也跟着跑了一天了,赶快回屋歇息吧,夫人这里有我们呢。”
阿团没听出来探雨嫌她,照旧跑前跑后地跟着,口中道:“没事呀,我不累。阿爹和哥哥们都还没回来呢。”
云氏的酒量实在太浅,三小杯就撑不住了。迷迷糊糊地由着觅松和寻芳除去外头的大衣裳,扶到床榻上。
阿团张罗着叫人去熬醒酒汤时才发现,云氏这边的丫鬟可比她挑的人机灵能干得多。
不仅床褥铺好了,洗漱的热水和干净的里衣也在一旁放着。留守的寻芳早早备好了醒酒汤和山楂丸,为防云氏醉得厉害,催吐的茶也有;另备了清淡的米汤加酱瓜,连会按摩解乏的仆妇也在耳房里候着了。
阿团有些傻眼,不必如何差遣,云氏这边的丫鬟已然自发动了起来,阿团只管捧着蜜水高卧便可。
窦妈妈嘴唇翁动了两下,有心提点阿团两句,又怕阿团不领情。
半响,阿团反而主动侧过头来讨教道:“妈妈,阿娘这边的姐姐们怎么这么……唔,老练精干呢?西厢的人也能这样就好了。”小脸白胖可爱,圆圆的猫眼黑亮澄澈,虽然任性骄纵,却也直来直去,心思全写在脸上。
当真是同华姐儿不一样的。
窦妈妈心神一松,慈爱地望着她,柔声道:“姑娘现在就做得很好,既要让底下人有所畏惧,又要让底下人感恩怀德。有了这一敬一爱,剩下的不过是小道。宴后准备哪些,出行准备哪些,都是有定例的,多做几次自然就熟了。若姑娘放心,便只管交给老婆子吧。”
阿团咧嘴笑,毫无芥蒂地道:“好啊,那我就托给妈妈了!”
夜凉如水。
不多时,却是郑昂领着郑晏回来,不见郑叔茂。
郑晏困得直揉眼睛,郑昂脸色黑如锅底。阿团吃了一惊,忙问道:“怎么了,二哥?前头出事了?”
郑昂摇了摇头,没解释,丢下郑晏就要再回前院。阿团一把拉住他,道:“阿娘还醉着呢,你多少透点儿风给我,好歹让我心里有个数!”刚说完就悔得咬舌头。
这话实在不像个四岁的娃娃说的,郑昂仿佛头一回见她似的,上下打量了她半柱香,直看得阿团面皮发紧。
“哎呀,困死了。有完没完,小爷要睡觉!”郑晏不耐烦郑昂和阿团站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嘟嘟囔囔地打破沉默。
郑昂便只当阿团早慧,不再纠结,进去看了一眼昏睡的云氏,又叫了窦妈妈和邱妈妈来,带两个小儿回去洗漱睡觉。
临走时,含糊其辞地对阿团道:“四叔醉了,你……”本想叫阿团警醒些的,旋即又想,阿团这么丁点大,能顶什么用。且他和父亲处理好前面的烂摊子自然就回来了,想来也用不了多久。于是把话吞回去,改道:“你别乱想,早点睡。”
留了一个自己身边的小幺儿,不错眼地守在山月居正门。并严令门上的婆子,除了二房的主子,谁来也不许进,有乱跑乱打听的,直接捆了扔倒座房里。
第二十一章·所谓流年不利
徐妈妈在自个儿屋里摆了一只蒲团,双手合十,对着墙上如来佛祖的画像,嗡嗡哄哄念了半个时辰的经。
承平侯府最近许是流年不利,好好地办喜事也能办出一串子恶心糟烂来。
恶心就恶心罢。只要别牵扯到她家夫人就好,最好也别牵扯到三位小主子和二爷。
徐妈妈当初是作为一等大丫鬟跟着云氏从云府陪嫁来的,后来又作了郑晏的奶娘,所求甚小,求的不是承平侯府吉星高照,而是二房平安顺遂。
外头的小丫鬟轻轻叩了两下门,隔着门板提醒道:“徐妈妈,夫人那边摆饭了。”
徐妈妈应了一声,又磕了一个头,才扶着膝盖慢慢起身。因怕身上熏了味道,惹主子不快,她向来不敢燃香,只供了些瓜果点心在桌上。
徐妈妈拉开门,将昨天从供桌上撤下来的一盘枣泥糕塞进那小丫鬟怀里,道:“喏,佛祖面前供过的,拿去给你几个小姊妹分了吧,都沾沾福气。”
这枣泥糕一看就不新鲜了,外面风干的一层皮皱巴巴的,里头塌软,原本的方块形状都支棱不住,一块挨一块地歪在盘子里。但小丫鬟还是喜笑颜开地接过来,嘴里甜蜜蜜地道:“多谢妈妈疼我!”
徐妈妈挥手让她自去,自己快步走到东厢门口,整整衣裳,躬身进去伺候。
晏哥儿那屋的墙上新挂了一幅小的三国全舆图并一幅大的楚国山川图,屋子正中央不伦不类地放着张宽大的太师椅,团姐儿就穿着鞋盘腿坐在太师椅上,正对着这两幅舆图发呆,怀里抱着个圆毛小兽,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毛。
徐妈妈嘴角抽了抽,忍着没说什么。
团姐儿出门还会装一装,背着人时却是没规矩惯了的。偏夫人乐意纵着,她一个奴婢上前讨什么嫌呢。
郑晏在丫鬟的服侍下穿好了小靴子,蹦过来拉阿团:“走吧,用饭去!”
阿团从善如流地从高高的太师椅上滑下来,怀中的大耳抖了抖耳朵撩起眼皮瞅了她一眼,一阖眼又接着睡了。
它现在的作息正和阿团相反,白天死命睡,晚上死命玩。郑晏不满地嘟囔:“臭狐狸,懒狐狸,就晓得睡觉!”
阿团护着大耳,不让郑晏揪它身上的毛,劝道:“哎呀,等等嘛,等黄昏的时候再叫它起来,能玩到晚上睡觉呢!”
云氏前天醉酒的劲儿到今天还没完全缓过来,虽然不犯恶心了,但依然没什么胃口。中午郑叔茂不在家,郑昂念家塾在前院吃,就云氏带着郑晏和阿团两个,便决定吃点简单的,没正经点菜,叫灶上兑了汤面,这个不费事,也好消化。
娘仨一人捧着一只大海碗,云氏和郑晏碗里的都是细细的龙须面,泡在冒热气的金黄色鸡汤里,夹着一把翠生生的小青菜,最顶上卧了个荷包蛋。阿团要的则是半指宽的手擀面,加菠菜汁揉出来的绿面条,上面放了几片薄薄的酱牛肉片、腌雪里蕻和胡萝卜丝,面少汤多,汤面上撒满葱花。
配面的小菜只要了一碟加姜汁和蒜蓉的醋拌松花蛋、一碟微辣的尖椒炒豆皮。春天里第一茬嫩韭菜正好下来,阿团嫌味重,郑晏却爱吃这个,云氏叫人拿新鲜韭菜炒了个鸡蛋,单摆在郑晏面前。
刚吃完,云氏便打发阿团和郑晏回去午睡。
阿团黏黏糊糊地挂在云氏身上,不依不饶地道:“阿娘……阿娘啊,您跟我说说嘛!”
“说什么?”云氏没好气地拍了她一下:“跟你有半点关系吗?”
阿团嘿嘿笑,怎么也不肯走,郑晏本来无可无不可的,现下也被她勾起兴致来,两双亮晶晶的眼睛里俱闪着八卦的光。
郑月璧出嫁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