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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月璧出嫁第二天,画屏斗志昂扬地领了阿团的令出去打探消息,却灰头土脸地被管事的扭送回来。
外头传的不清不楚,一会儿说大爷郑伯荣喝醉了,一会儿又说四爷郑重荫喝醉了。据说醉了的那人十分“不像话”,但具体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就打听不出来了。
阿团将上回做裙子剩下的边角料赏给画屏压惊,扭脸就上云氏这边套话来了。
云氏肯定清楚。
郑叔茂有个好处,外头的大事不敢说,府里头的事儿,甭管多腌臜都不会瞒着云氏。这也是为了方便云氏在府里应对一干亲戚的缘故。
云氏犹豫了半响,怕阿团在她这里打听不出来,再去外头惹事,再三叮嘱了她和郑晏绝不可出去乱说,才挑挑拣拣地讲了个大概。
那晚郑伯荣和郑重荫的确都喝大了,且两个醉鬼酒品都不大好。
郑重荫在前头喝了个烂醉,非拉着周大人家的公子比拳脚,周公子干笑着拒了,郑重荫牛眼一瞪就要掀桌子。幸而三爷郑济芾还清醒,死死抱住了他,一边跟各位宾客赔罪,一边使人赶紧叫郑叔茂过去救场。
阿团插嘴问为何非得叫郑叔茂去?云氏答曰,四爷也是个练家子,文质彬彬的三爷拉不住啊。
总之兄弟俩半拖半抱地把郑重荫弄回房,总算没在席上惹出什么乱子来。恰好天色也晚了,众人识趣地陆续告辞,待宾客都走光了,大伙儿才反应过来,郑伯荣不见了。
谁也没注意他是什么时候离席的。贴身的小厮哭丧着脸抱屈,大爷吩咐他去泡一壶酽酽的茶来解酒,一来一回的功夫,大爷就飞了。
老侯爷一声令下,累了一天的丫鬟小厮没来得及喘口气,又开始兴师动众地搜寻郑伯荣。
原想着在自己家里,总不能醉得找不着路,不过是怕他窝在哪丛树底下睡着了,更深露重,第二天着了凉就不好了。
哪知道领了儿女回房的吕氏前脚才笑吟吟地跟冯氏互道了好眠,后脚就是一声划破夜空的尖叫。
好嘛,郑伯荣光溜溜地搂着三房一个二等丫鬟,躺在被窝里睡得正香呢。
阿团瞠目结舌,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啧啧啧,亲闺女嫁人的日子,因为“大喜过望”,睡了弟弟的丫鬟,想必冯氏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冯氏这边当然很精彩。
郑伯荣当场被老当益壮的郑老侯爷抽了个皮开肉绽,郑济芾说不清是乖觉还是裹乱,次日就把那丫鬟洗刷干净,打包送到大房去了。
冯氏气得病倒,钱氏纡尊降贵地去大房探望她。当着她的面吃完了一盅“太过油腻”“不宜进食”的当归党参乌鸡汤,抹了抹嘴,慢条斯理地开口道:“老大家的你也不要着急,老爷子还不是到了四十岁上头才生了仲荫。不过啊,你也不要卡得太紧了,只要是伯纶的骨血,从谁肚子里爬出来不得管你叫娘?”钱氏斜乜着眼睛笑了一声:“多子多福啊,你说是不是?”
许是祸不单行,坏消息接连传来。
先是郑月璧三朝回门那天,冯氏强撑着身子起来,却没见到女儿,只见到了温文尔雅的姑爷。
方贯一脸歉意,称郑月璧昨晚起夜时踩到了地上的残水,摔了一跤,扭伤了脚脖子。方贯自然大怒,言说已将不会伺候的丫鬟卖出府去,又拿牌子请了御医。
虽然郑月璧没一道回来,方贯却做小伏低,在侯府留了一整天,布料补品等回门礼送了满满一车。不止对丈母娘嘘寒问暖,听闻老泰山“身体不适”,还试图亲自端茶送药,被尴尬又心虚的郑伯荣一力拒绝。
而后那位走运的二等丫鬟——如今应称媚姨娘了,还真叫钱氏说准了,一举中标,诊出了身孕。郑伯荣惊喜若狂,高兴得糊涂了,竟拿了礼物去谢郑济芾和吕氏。
吕氏倒是想收,郑济芾却吓得汗毛竖起,连三赶四地将郑伯荣连人带礼推了出去。这事儿叫老侯爷知道,劈头盖脸又是一顿骂。
骂完又能如何呢?
郑伯荣都快四十了,膝下还只有两个女孩儿,年前诊出喜信儿的通房没出正月就滑了胎,这孩子就是来得再不光彩,也不能不留。
冯氏心里当然更清楚这一点,万念俱灰,愈发病得下不来床了。
这天,云氏又带着阿团前去探望。
屋外春暖花开,丽日当空,屋内却压抑沉闷,苦药汤子味儿缭绕不散。
冯氏原是有些富态的,这些日子竟生生瘦了一大圈,脸色蜡黄,额上勒着抹额,猛一瞧简直比钱氏岁数还大。一见云氏便落泪,哀哀哭道:“好妹子,如今也就只有你还想着我了。”
云氏坐在她榻前安抚,待她收了泪,真诚劝道:“大哥求子都魔怔了,大嫂心里也有数的,何必在这事儿上和大哥对着干。不若两个人坐下来好好谈谈,即便当真诞下个哥儿来,大哥为着他的出身着想,也会乐意将他记在嫡母名下的。到时候不论去母留子还是要大哥赔礼道歉,还不都由大嫂你说了算吗?”
冯氏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脑子都有些病迷糊了,性子也变得尖锐乖戾,当下甩开云氏的手酸道:“二弟房里只有二弟妹一个,二弟妹哪里懂……”
云氏一怔,冯氏身边的大丫鬟锦绣见此连忙截断话头,道:“二夫人说的是呢!夫人何必为了那起子狐媚子熬坏自个儿的身子!”说完悄悄地对云氏作出个讨饶见谅的笑。
这人真是不识好歹。
阿团见云氏受气就想翻脸,被云氏止住了。想好心多劝几句,见冯氏如今已是听不进话了,只好离去。锦绣赔着小心,一路点头哈腰地亲自将两人送出千禧阁,又匆匆返回正房安抚冯氏。
要阿团说,冯氏这病纯粹是心病,喝药是治不好的,等什么时候媚姨娘滑了胎,或是诞下个女婴来,自然就不药而愈了。
被冯氏这一搅,连云氏都不大去千禧阁看她了,众人似乎都默认了留她独自在房里安静养病。
“咱家最近不是风水不好吧?往后还能有什么糟心事儿呢?”阿团愁眉苦脸给自己倒了一杯苦丁,她最近有些上火,牙龈肿了,便拿苦丁、胎菊、金银花轮换着泡水喝。
话音才落,觅松便掀帘子进来,脸上的表情说不上伤心,可也不怎么好看。“夫人,殿试放榜了,温公子……没中……”
阿团在云氏难以置信的目光下轻轻抽了自己一嘴巴:瞧我这乌鸦嘴!
第二十二章·所谓名落孙山
上半夜还月朗星稀,子时过后,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银烛不放心,今晚虽不当她值夜,却还是披衣起身,轻手轻脚地查了一圈门窗是不是关严实了,有没有漏风的、潲雨的。见屋内团姐儿摊手摊脚地仰躺在榻上,睡的正香,未被雨声惊醒,便含笑给她掖了掖被角。
少倾,春雨敲窗的杂响中隐隐约约地夹了些许刺耳的磨砺声。阿团嘟嘟囔囔地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银烛急匆匆地跨到南间,果然见团姐儿养的狐狸崽子上蹿下跳地拿爪子挠门,原本该在外间守夜的赤霞扎着手在周围游走,嘴里发出“嘘嘘”的声音,焦急地驱赶着。
西厢南北两次间,北边是团姐儿的卧房,南边以一道菱花纹杉木格扇与正厅隔开,琴案、书桌一应俱全,待姐儿再大些便可以用起来了,现下那狐狸的笼子便放在南间里。
银烛柳眉倒竖,压低了声音,语速飞快地急道:“你不想活了!怎么把这畜生放出来!扰了姑娘安眠怎么好?”
“我……”赤霞刚说了一个字就被银烛捂住了嘴。
“嚷给谁听呢?低声!”见赤霞含着泪在她手底下点头,才松开她,问道:“怎么回事?”
赤霞呆头呆脑的,顿了顿才低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我睡到一半听见声音过来,笼子门已经开了。”她指了指屋角铁制的围笼,迟疑道:“银烛姐姐,该不是它自个儿把门打开的吧?”
“哼,祖祖辈辈的偷鸡贼!”银烛厌恶地扫了那狐狸一眼,大耳似乎对人的情绪十分敏感,不再挠门,而是退到琴案边,长毛大尾巴微微竖起,谨慎地盯着银烛。
屋内昏暗,只燃了一盏小小的烛灯,灯影摇曳,将两人一兽细长的影子打在粉墙上。银烛挽了挽袖子,对赤霞道:“行了,你回去守着姑娘吧,这边放着我来。”
后半夜斗狐狸斗得精疲力竭,天亮之后,银烛罕见地有些精神不振。
“你今儿怎么了?夜里睡得不好吗?”阿团眨巴着眼睛问银烛。她正捧着一碗切成一口大小的块状的果子当零嘴吃,同时口头指导流萤照她的意思缝制改良版的绣球。她提出给大耳缝个玩具球时,流萤最先献上的是用红绸黄线制的,合掌大小,里面装了黄豆,底部缀有十多条五彩穗带,漂亮极了。
大耳当时凑近看了看,忽然弓背跃起,并拢四爪,从高处直直地砸向绣球。结果绣球玲珑,滴溜溜地从它指缝间溜走了,倒是长长的穗带和它身上的毛纠缠在一起,抖都抖不掉。
郑晏倒在榻上哈哈大笑,阿团无奈,狐狸果然是狐狸,这是拿绣球当田鼠练捕猎了,指望它像狗一样顶球跑怕是没可能了。
大耳嘴里发出呜呜地叫声,凶狠地将五彩绣球咬了个稀巴烂。阿团便想着换个法子,改用软牛皮包棉花,做个足球大小的。
阿团问得平和,银烛见她没有责怪的意思,便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智斗狐狸的段子。
“……机灵得成精了,它就趴琴案底下眯缝着眼冲我咧嘴笑,吐小舌头,不躲不闪的,我还当它是累了呢,慢慢地朝它走过去,结果就……就踩到了……屎……”最后一个字像弹球似的从银烛嘴边溜出来。
银烛脸都绿了,一众丫鬟俱笑弯了腰,画屏捶着她的肩膀笑道:“我说今儿一大早你折腾什么呢,又打水又换衣的,感情是……哎哟,可乐死我了!”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云氏忙完了杂事,来西厢看阿团,小丫鬟们忙收了嘻嘻哈哈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