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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嫡非庶-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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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团一口老血梗在喉间,这和电视剧里演到接吻就喊口渴,让阿团去倒水的团妈有什么不同?
  云氏也嫌郑昂多此一举,急道:“让她听,府里这般凶险,哪里还用得着粉饰太平。你妹妹胆子大着呢,吓不倒。”
  郑昂叹了口气,苦笑道:“我不知道。大房几个兄弟怎么没的不知道,昨晚是谁下的手也不知道,但祖父是不会管的。白日里我和祖父摊牌谈过,祖父他要我把昨晚的事烂在肚子里。”当然郑昂也没答应就是了。
  薄暮冥冥,福寿堂点上灯,丫鬟们安安静静地退出去,留老侯爷和钱氏两个说私房话。
  廊下墙角里摆着两个灭蚊缸,水面上浮着碗莲和冻蜡一样晶莹剔透的黄蜡石,下面养着捕蚊的青蛙。蝉鸣声声,蛙声阵阵,闭上眼听真有点仰卧山野间的感觉。
  老侯爷换了家常的薄衫,半歪在里屋的贵妃榻上,钱氏温柔和顺地跪在一旁给他拍背揉肩。
  老侯爷从背后捉过钱氏的手揉捏,她保养得宜,尤其是一双柔夷,白皙丰腴,像双十年华的小姑娘的手。“昂哥儿我接回来了。”
  底下人早报给钱氏知道了,她若无其事地单手给老侯爷打着扇子,叹息道:“唉,我也知道不妥,可您没瞧见媚姨娘的样子,大爷可是气极了。”轻轻巧巧一句话,把事全推郑伯荣头上了。
  老侯爷阖着眼哼道:“就算肚子那块肉是主子,她难道也成主子了?老大如今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钱氏嘴角不住上翘,嘴上还装模作样道:“天下父母心,大爷也是求子心切,侯爷原谅他这一回吧。”
  老侯爷张开眼,细细打量钱氏,忽然说起了不相干的事:“你跟我有二十多年了吧。”不待钱氏回答,轻轻抚过她的鬓边,叹道:“还是这么年轻好看。”
  钱氏涨红了脸,她确实是不服老,可也早就不年轻了,连女儿都嫁人生子了。一双细白的手掌在老侯爷肩上胳膊上轻轻拍打,一副小女儿态:“侯爷真是的,都老夫老妻了,胡说什么呢。”
  老侯爷重新捉住她的手,自顾自地说下去:“你模样俊俏,年纪轻轻给我当继室,我总怕委屈了你,便是你行事有什么不当的地方,我也甘心替你擦屁股。如今想想却是错了,将你惯得心大了,我容得下,人家却未必容得下啊。”
  钱氏僵了僵,强笑道:“侯爷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了。”
  老侯爷松开她的手,两手垫在脑后,翘着二郎腿,道:“你觉得我还能活几年?别急啊,就我这身子骨,长了不说,十年总是有的。底下孩子还没成型呢,我原本打算再看两年。头上这个爵位也不是非要传给老大,承平侯府的掌舵人不是什么轻省的活计,谁有能耐,我就给谁。”
  钱氏顿时喜形于色,高兴地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不知道老侯爷为什么突然说出这番话,但多年伺候老侯爷的经验还是让她冷静下来,乖顺地答道:“我不过就是后宅里的女子,侯爷与我说这些做什么,我一切都听侯爷的。”
  老侯爷冷笑了一声,厉眼一眯,脸上勃然变色,怒道:“不说清楚了怕你误会,要把老子碍事的子子孙孙砍个一干二净!”
  钱氏大惊失色,手里的纨扇掉到榻上,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从里到外都凉透了。
  老侯爷一迈腿从榻上跨下来,取过架子上的大氅披上,背对钱氏道:“年前老二跟我提分家,我没许,这回可拦不住咯。你也甭折腾了,手伸得太长,断一截怨不着旁人。有些事,我不耐烦管,今日不过是提醒你一句,姓郑的有的是,不只老四这一个。”

  第三十章·所谓亡羊补牢

  阿团绷着一张小脸,严肃道:“那我们怎么办呢?阿爹不在家,爷爷又不管,难道就这样站在原地挨打吗?”
  云氏叫滑坡落石吓破了胆子,几乎想不顾一切地带郑昂和阿团躲回云府。然而她很快意识到不妥,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思忖良久方道:“我今日请了大表姑过府叙话,盼着老夫人能看在女儿的份上,投鼠忌器。”
  “大表姑?”阿团艰难地回忆起之前背的上京各大家族间错综复杂的关系网。钱氏的亲生女儿,也就是承平侯府的三姑太太郑合朵嫁去了金家,而郑合朵的婆母金夫人是云老太爷的表妹,算起来云氏该唤金夫人一声表姑,而阿团应该唤一声姑姥姥。
  不过阿团并不看好。
  她记得云氏说过,云老太爷和亲戚之间从不走动,好些关系还是云承渊成亲后又慢慢捡起来的。在金夫人心里,儿媳和侄女孰轻孰重,还真不好说。
  云氏又道:“老爷在平州剿匪,我怕他因府中的事分心,况且他如今分身乏术,即便知道了,也无法立即回京。”
  阿团点头,这也是她执意去雪湖寻老侯爷的原因。平州距上京足有一千五百里,云府派去报信的人如今恐怕还没到达平州。远水解不了近渴,郑叔茂就是一千个心眼一万个主意,此时也帮不到他们。
  云氏接着道:“若只有后宅里的手段,为娘足以应付了。可咱们如今最被动的一点,就是没有得力的人护着,像昨夜,不过区区十来个护院,咱们就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了。老爷若是知道了,便是自己一时赶不回来,也定会派近卫回来,到那时,就不必怕了。”她心疼的眼神挨个扫过郑昂和阿团,语调和婉道:“这些日子就忍一忍吧,除非必要,先不要离开山月居了。”
  阿团咬着下唇,起初的愤怒、惊恐退下去后,心里无法抑制地泛起一阵委屈:“凭什么啊,我们什么错事都没做,反倒要龟缩起来。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这样的日子要过多久啊?”
  云氏和郑昂都沉默了。
  郑昂咬了咬牙,一狠心道:“这样的亲戚不要也罢,不如……”
  云氏摆摆手,眼底划过一丝疲惫,道:“慎言。这话等老爷回来再说吧。”她明白郑昂想的是什么,她也是一般想法。
  有句俗话,说的是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郑叔茂自己争气,前途一片大好,她也不是那等野心勃勃、背后挑唆的,二房真没必要去争承平侯府的爵位。分家是最好的选择,拿一个承爵的可能性去换一家平安。可惜女人和孩子是没有资格置喙的,这事总归还要郑叔茂拿主意才行。
  她看了看屋角的漏壶,对郑昂道:“时候不早了,回去睡吧,明儿个一早还要去家塾呢。”
  阿团惊得跳起来,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阿娘,你还要二哥哥去上家塾?万一、万一大伯再带着人来拿人怎么办呢?”
  郑昂却很赞同,今日耽误了一天,没念书没练字没打拳,他心痛得活似丢了金元宝似的。“你道他们为何画蛇添足,将我带到府外再假借落石下手?就是怕招人口舌。更何况,只要祖父在,大伯是指使不动护院们的。不必祖父护着,只要祖父两不相帮,大伯就拿我们没法子。”
  “那也不行啊。”阿团抱着郑昂一根胳膊,怨怪地望着云氏,仿佛郑昂不是去家塾而是上战场一般,吭吭哧哧道:“那万一有人下毒呢?”
  “下毒?怎么下?”云氏眉头一挑,道:“阿昂要么跟着咱们娘俩吃,要么在前院跟所有兄弟一起吃。一气儿毒死了咱们娘仨,你爹回来能饶得过他们?毒死了侯府的小辈们,老侯爷能饶得过他们?”
  阿团哼道:“那刚才阿娘不是还说尽量不要离开山月居吗?”
  “那是说给你听的。”云氏一指头戳到她额头上:“你啊,一出门就惹事,这些日子可给我老实点吧。”
  正午阳光正烈,地面仿佛被烤得发软了,连风都是滚烫的。道旁的树荫只有小小一团,来来去去的丫鬟仆妇们个个顶着一脑门子汗,不闻人声,只有单调的蝉鸣,蝉叫得越厉害越显得整个山月居寂静空旷。
  阿团百无聊赖地趴在荷塘边喂鱼,手边摆着一壶酸梅汁、两串青葡萄,窦妈妈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塘里的荷花开了,圆盘那么大,花色以粉白为主,单瓣、重瓣的都有。远处有仆妇拿前端带钩子的长杆摘荷花、荷叶,荷花捡好看的献到云氏等人房里插瓶赏玩,荷叶送到灶上,荷叶饭、粉蒸肉、荷叶糯米鸡都用得上。
  二房这些日子盘旋着一股低气压,宛如悬在众人头顶的刀尖,不知什么时候要落下来。阿团本就苦夏,如今一来被云氏拘得更紧,二来自己也清楚府里危机四伏,足有几十天没踏出过山月居,心里憋得难受,愈发没精打采。
  不由自主地想起郑晏,虽然有时热情得让人受不了,好歹两人吵吵闹闹,也比眼下死水一样的日子好得多。
  她把手伸到水里,探头对着水中一条额上顶着一颗红点的锦鲤说话:“点点,你还记不记得小哥啊?不知道小哥现在干什么呢。还有美人表哥,上回还说要给我带糖画呢……”说完更丧气,手臂乱搅一气,把围过来吃食的锦鲤都惊走了。和一条鱼聊天什么的,简直不能更心塞。
  红蕖气喘吁吁地寻到荷塘边,脸上挂着汗挂着笑,还没站定先喜气洋洋地回禀道:“姑娘!老爷要回来了!”
  “真的?”阿团双臂一撑跳起来,碰翻了葡萄也顾不得了。
  红蕖大喘了两口气,笑道:“报信儿的人在前院呢,说是大军已经开拔,再有三天就该到了!”
  窦妈妈瞥了一眼红蕖兴奋的神色,紧紧皱起眉头。阿团和窦妈妈对视一眼,微笑着招呼她坐:“辛苦你了,难为你消息这般灵通。从哪儿听来的?”
  红蕖不敢坐,抿着嘴笑:“说不上什么灵通,奴婢的姐夫是府里的花匠,刚刚去福寿堂换花的时候……”她说着说着,无意间看到了窦妈妈阴沉的脸色,激灵一下醒过神来,嗫嚅道:“我姐夫是、是好意……”
  阿团抬手止住她的话,沉声道:“我之前是不是说过,这段时间少听少问,谨守本分,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红蕖脸色煞白,噗通一声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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