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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嫡非庶-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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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冯氏还在养胎,中馈暂且交到云氏手中。吕氏眼红,却得了不少差事,云氏但求无功无过,待她和气,手也松。吕氏盘算一下,如今反而比钱氏管家那时更好,渐渐地便不再多话,甚至时常送郑月珏过来找阿团玩。
  分家的通知也下放到各个院子里,云氏惊喜莫名,趁着管家的闲暇,兴冲冲地清点起库房,再有伺候的下人也要安置,哪些跟着出去,哪些留在侯府,哪些赎身回家。
  阿团开始还相当谨慎,去逛个园子都要人在前头探路,确定没有人才敢出去透气。
  一连几个月,再没见到钱氏和媚姨娘半片衣角,遂放了心,镇日拖着郑晏胡闹,愈发无法无天起来。
  这天,阿团吃过朝食,得知郑月珏又要来,叫苦不迭:“我不乐意跟那位公主玩成吗?闻到榴莲味哭,投壶投不中也哭,见到毛毛虫还哭,真不愿伺候她!”说白了,熊孩子阿团嫌人家大家闺秀太娇气。
  “那咱们去外院吧!”郑晏想得很简单,不想带她玩,那就避开好了,郑月珏来了找不到人,自然就回去了。
  阿团心动了,但转念一想,又托着腮无奈道:“不行啊,仪门上有人看着,出不去啊。”
  郑晏抱着手臂倚在椅子扶手上,笑得可贼了,眼睛里都是“求我啊,求我就告诉你”。

  第三十三章·所谓情深不寿

  阿团满脸黑线地顶着一头稻草从狗洞里钻出来:“这不科学!这么高大上的侯府怎么会有狗洞!”
  郑晏紧随其后,弹弹身上的土,道:“这有什么了不起的,薛家还有个狗洞直接通到后门大街上呢。”
  “真哒?”阿团眼睛亮闪闪的,问道:“那咱家有没有?我好想出去逛街啊!”
  “没有!外头都是人贩子,拐了你卖到山里去,哭都来不及!”郑晏不自觉地用上云氏教训他俩的说辞,拿稻草将狗洞挡好,又伸手摘下阿团发间的脏灰和枯枝,念叨着:“弄干净点,不然叫他们发现这个狗洞,以后都没得玩了。”
  两人挑人少的地方,边玩边闹,一路溜到老侯爷的书房附近,却听到一阵愤怒委屈的嘶吼:“开门!给爷开门!爷要剁了那个放荡的女表子!”
  顺着声音找过去,只见一间厢房里门上挂了黄铜大锁,窗上别了木棍,里面不时传来叮铃桄榔砸东西的声音和大力砸门声。
  阿团被吓得倒退半步,不确定道:“这是……四叔?”郑晏也有点愣:“嗯,这间屋是四叔的。四叔在骂谁?”
  守门的小厮刚被郑重荫扔出来,脚边的红漆托盘倒扣在地上,碎碗片和饭菜洒了一地,面前只开了小半个窗那么大的口子,郑重荫一条胳膊从那里伸出来狠狠揪住那小厮的衣领,玩命似的往窗棂上磕:“你开不开?开不开!”
  “祖宗!”另一个小厮一晃眼看见阿团两个,吊死的心都有了。他脸皱成一团,心急火燎地跑过来,压低了声音又急又快道:“四少爷,四姑娘,这儿不好玩!去别处吧,啊?”
  郑重荫和梁家姑娘的亲事黄了。
  用不着刻意打听,这一消息就插翅般飞满了承平侯府。下定那天送去梁府的聘礼叫人原样退了回来,大红绸子扎的团花摆在侧厅里,明晃晃地刺眼。
  “之前老夫人去大佛光寺上香不是带着四爷去的么,钱家有位姑娘也跟着长辈去了,据说不知怎的落了水,又不知怎的叫四爷救了。众目睽睽之下那么一抱,可不就赖上了吗?”云氏趁郑叔茂不在,对阿团讲起了里面的来龙去脉,连没什么兴趣的郑晏也被压在一边旁听。
  云氏如今想开了,与其护着他们天真地闭目塞听,不如早早了解这些手段,往后兴许还能有个防备。
  “不止呢。”画屏如今被阿团纵得胆子大了,插话道:“钱家忒不要脸了些,如今满上京里散播四爷和那位钱家姑娘情投意合,表哥表妹,双宿双栖哩,倒弄得梁姑娘像后头插足的一样。”
  阿团听得咂舌,追问道:“然后呢?梁家就退亲了?”
  “不退亲又能如何?”云氏拿着绣样册子,一边选一边同她们闲话:“没见老夫人转头就请了媒人去钱家吗?梁家姑娘花儿似的漂亮,难道过来给人做小吗?”
  按说阿团和郑重荫没什么接触,可听了这事就是说不出的郁闷,嘟嘴道:“救人还救出错来了?往后见人落了水,就都该往后躲不成?”
  画屏唏嘘道:“四爷是善心,当时恐怕没多想就下去把人救了,这会儿不定多后悔呢。”
  阿团沉默半响,突然一把扯过郑晏,严肃认真捧着他的脸道:“好好听着啊小哥,你可不能热血上头,随便救人知道吗?”郑晏挣开她的爪子,无赖道:“干嘛非得娶那什么,啊,钱家姑娘啊?不娶不就成了吗?”
  云氏叹了口气,道:“你还小,不明白,对姑娘家而言,名声比什么都要紧。那可是老夫人的娘家侄女,难道眼看着她被逼死不成?”
  郑晏仍然一脸懵懂,根本不明白什么叫众口烁金,积毁销骨。“怎么就要死了?她病了?受伤了?还有那个名声,那也是钱家的,关我们什么事?”
  “关咱家什么事。”福寿堂里,老侯爷也是这样对钱氏说的。
  钱氏方才竭力将钱家姑娘塑造得委屈无比,眼角的泪还没干,得了老侯爷这样一句话,不免愣怔,半响才道:“可、可上京如今都传开了,若不嫁给小四,风言风语的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佳人落水、才子相救不是什么新鲜手段。有这个心的人家,连人选也是精挑细选的,虽然有算计的成分在里头,可两边身份却不会差得太远,除非谋划的不是正妻的位子而是小妾之流。
  出了这种事,往往两家达成协议,一床锦被遮过去就完了。
  老侯爷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道:“世家女架子大,不好拿捏,且那梁家姑娘还没进门就迷了小四的眼。不如钱家姑娘,虽然身份上不如望族的姑娘贵重,可比梁家女是不差了。且到底是亲侄女,必定一心孝敬你,是不是?”
  老侯爷一针见血地指出钱氏那点隐秘的小心思,拍拍她的肩,道:“你光顾着自个儿,怎么不想想小四呢?他对那梁家的姑娘多上心,你不知道吧,真以为日子久了就能忘了?我瞧他如今可是恨毒了你了。赔了夫人又折兵,何必呢?”
  “不会的,不会的,我是他亲娘,小四一向最孝顺……”钱氏强辩道,脸色却慢慢白了,捂着眼睛呜呜哭起来:“我不会害他的啊!我那侄女温顺体贴,不比梁家那只有一张脸能看的绣花枕头强百倍?我是一心为他好啊!”
  老侯爷盘腿坐在小炕桌旁嗑瓜子,自言自语道:“以前不是做得挺好的么,怎么如今变蠢了。是你越来越心急了,还是我以前瞎了眼啊?”
  入秋之后,秋老虎的余威犹在。外面站久了,上半身太阳照到的地方暖烘烘的,但地底的寒气却从脚底心顺着往上窜。
  老侯爷如今更爱歇在前院,再不然就去几个妾室那里,在福寿堂不会久待。小福管事没理会福寿堂里献殷勤的下人,也没去耳房歇着,而是立在正房门外守门。
  他一边悄悄轮换着两脚间的重心,一边在心里琢磨。钱氏心狠手黑,但还是妇道人家的手段,亲事的确如愿退了,可钱氏女往后就是她的儿媳妇了,整这么一出好听吗?
  要是老侯爷想退梁家的亲事,一准儿不会这么干,他会从梁家那边入手。
  不过钱氏要谋划这事也不是一拍脑门就能干的,钱家那边的人近来频频过府,想来就是商量这事的。居然还拿钱家那边的老老夫人病重做幌子,求了侯爷解禁,允她领着四爷去尽孝上香……老侯爷这般精明的人,真没嗅到一丝不对劲儿?
  身后传来开门声,小福管事连忙掐断心里的一切猜测,毕恭毕敬地弯下腰。老侯爷健步如飞地从他面前刮过去,他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快步出了福寿堂。
  跪在门口的婆子方才还讨好地给他递过茶水和蒲扇,他怜悯地望了一眼她黑白掺杂的发顶,心道福寿堂往后的日子,只怕会越来越不好过的。
  十月初的时候,夏天用的竹篾帘子又换回了薄布门帘。
  大房一个小幺儿隔着帘子禀报,道那边发动了,产婆已经在那儿守着了,请大夫的小厮也派出去了。
  云氏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屋里用膳,筷子尖上还挟着一枚藕丁,是阿团带人捞上来的。
  她回过神来,掐着手指头算了算,念叨道:“怎么这么早?这才八个多月吧?”
  那小幺儿还要去别处送信儿,跪下说完就走,觅松出去捉住他问了两句,回来时脸上的神情也有些意外,禀道:“夫人,不是大夫人生了,是媚姨娘!”
  云氏本来都放下筷子起身了,听了这话又坐回来。若是冯氏生产,她去看看算是题中应有之义,可若是个姨娘生产,她去就不合适了。且要是媚姨娘的话,如今岂不是才七个月?
  她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也没心思继续用饭,挥手叫人将碗碟都撤了。吩咐道:“赶紧去把晏哥儿和团姐儿都找回来,这种时候不能任他们在外面疯玩。”
  丫鬟才走到山月居门口,正迎上阿团和郑晏跑回来,俩人一脸的惊魂未定,直刺刺地冲进云氏房里。
  “阿娘啊啊啊!”阿团龙卷风过境一样,接连撞倒了两个花盆,飞奔进正房,后怕地抱紧云氏的大腿不撒手:“我们差点又让那碰瓷儿的给讹了啊!”
  云氏手一抖,茶水泼出来大半,郑晏蹬鞋上榻,十分贴心地给她拍背顺气,安抚道:“没事,阿娘放心吧,我们逃得快,大哥被推出来顶缸了。”
  云氏一时堵得说不出话来,坐在那里运气。觅松伶俐地给阿团和郑晏各端上一杯温热的白豆蔻熟水,招呼屋里的丫鬟们退出去。
  阿团撅起小嘴吹热气,喝了一小口熟水,润过喉咙,小心翼翼地打量起云氏的神色。云氏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招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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