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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嫡非庶-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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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团真心困惑了:“为什么?阿爹不肯教,阎师父也不肯教,好容易遇上个愿教的九爷,你们怎么还死命拦着?”
  郑叔茂脸色沉下来:“天地君亲师,排位第五,你以为是叫着玩的?若认了师父,九爷头上的恩怨也得一并接过来,见了九爷奉茶磕头,不是光一个名分而已。”
  我一个现代人磕头都没心理障碍,你们一群古人还来劲了?阿团抱臂扭过头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不管,我就要学。买东西还讲究银货两讫呢,学本事哪有空手去的。”她眨了眨眼睛,偷瞄郑叔茂的神色,试探道:“还是说,九爷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郑叔茂头疼地捂着额头,叹息道:“你想要什么呢,阿团?不想学女红就不学,下人任你安排,还不够顺着你?阿爹真怕养歪了你。将来被你……埋怨。”
  “我不会怨你的嘛。”阿团手舞足蹈地比划着,畅想道:“我就是觉得会工夫很厉害嘛,我不想一遇到什么事就先想着去哪儿求助,一没人护着就像案板上的鱼似的。应该是,不管外头刮什么风下什么雨,你们撒开手随便折腾,我哪怕帮不了忙,也用不着你们分心担忧。”
  这孩子,怎么总叫人觉得这么窝心呢?
  郑叔茂数不清第几次妥协:“也好,任叔的工夫比我的更适合小姑娘学。只一点,学可以,只能学轻身功夫,不许舞刀弄枪伤了自己,也不许行拜师礼。老太爷那边,我去说。”
  过了小半个月,阿团和任九总算如同被银河分隔两地的牛郎织女似的相会了。
  任九抱起阿团,一脸捡到宝的惊喜:“乖徒儿,打今儿起就能学功夫了,高兴不?”
  阿团一脸严肃:“九爷,注意您的称呼,我们家人不让我叫您师父。”
  任九哈哈大笑:“成,不叫就不叫。那今儿先学棋还是先学飞啊?”阿团还没开口,当了半天透明人的郑昙憋不住了:“任先生,您都二十多天没来了,我……”
  任九一副才发现他在这儿的样子,仍先问阿团。阿团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耳朵,道:“那还是先下棋吧。”
  草长莺飞的暮春,云家祖坟所在的那一片山包上树多,远看绿油油一片,蜿蜒的山路上是一群提了香烛纸钱、瓜果素酒的小辈。
  清明前,云氏突然起意,要带着孩子们去上坟。说是郑晏和阿团大了,从前不带他们,是怕惊了魂,如今也该带去让外祖母见一眼了。
  外祖母去的早,连最大的郑昂也没有见过,心里自然也酝酿不出多少伤感。只是到底是长辈呢,不好太跳脱了,一群人安安静静地相携上山,这其中,阿团的表情尤为沉重。
  云二月落后两步,奇道:“阿团,你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
  “我真傻,真的。”阿团一开口就是祥林嫂的腔调:“我居然会信了练功有捷径的假话。”
  九爷说了,功夫在平时。
  如今想想,这和郑叔茂当初领了容嬷嬷来的时候说的话多像啊。
  眼下,阿团腰上和四肢上都绑着小沙袋,躺下都嫌坠得慌。每天一大早由九爷亲自系上,天不黑不许拿下来,连外出都不许空一天。
  学了三个月的一颦一笑、一走一站都喂了狗,喝汤都怕勺子掉下来砸了脚面,就差趴在盘子上舔了。
  要不是日前降住了容嬷嬷,怕不是要被小银针扎成马蜂窝了。
  郑晏跟李莲英伺候老佛爷一般托着她一条胳膊,后来看她两条腿抖得筛糠似的,干脆一手环过她的腰,半抱着她往前走。嘴里不忘调侃道:“你说你这有什么用啊?是你练还是我练啊?”
  阿团两眼发花:“我要是知道这绳结怎么解,早在山脚下就把它们全扔了。挑破掏空,渣渣都不剩。”
  郑晏撩起她的袖子看,绑沙袋的绳子打了个古怪的结,结实得很。提议道:“不如把绳子割断吧,我带匕首了。”
  “不行!”阿团咬着牙,嘴上发狠,心里还是不想放弃:“摘了沙袋,九爷回头要加码的。”
  好容易熬到地方,郑晏脸不红心不跳的,阿团早已出了一身汗,呼哧呼哧地喘粗气,累得话都说不出来。
  薛氏拿帕子给阿团擦汗,心疼道:“好端端的,折腾这些做什么?瞧把孩子累的。”
  郑叔茂冷眼瞧着:该!让你不听劝!
  云氏从小丫鬟们手中接过贡品,亲手一样样地往上摆,头也不回地道:“她自个儿乐意呢,我和老爷劝了多少回都劝不动。”还别说,郑家这三个孩子都有一股子韧劲,将来出个什么结果且先不论,但这份勤勉劲儿,不知有多少世家子弟被比下去。
  阿团缓过劲来,谢过薛氏,一面缓缓活动手脚,一面打量四周。这附近视野相对开阔,朝北看,重峦如涌,道旁植有柏树,投下大片阴凉。看到墓碑时,忽然愣了一下。只见两座并排的花岗岩墓碑上,刻着一模一样“云林氏”。

  第四十四章·所谓云家旧事

  阿团跟着长辈和兄姐行礼,让跪便跪,让叩头便叩头。一应程序走完,才悄声问郑昂:“怎么有两座碑呢?还是一模一样的。”
  郑昂明显愣了一下,朝云氏看过去,云氏垂首跪在墓前,间或把手中的纸钱送到火盆上。
  他趁无人注意,将阿团往旁边拉了拉,才压低了声音答道:“怪我,早该跟你讲一讲的。方才磕头的时候,瞧见立碑的日子没有?咱们原有两位外祖母,是一家的姐妹,可惜都薄命,嫁给外祖没多久便去了。”
  阿团可从没听过这回事,好奇道:“那哪个是咱们的亲外祖母?”
  “前头那个。”郑昂声音压得极低,透出两分说不得的神秘:“母亲原本还有两个同母的哥哥,一个种痘之前就没了,另一个刚及冠也去了。后头进门的那位外祖母除了舅舅,还有一个姑娘,但也没留住。”
  阿团听得心惊胆战,捂着胸口呐呐道:“谁干的?”
  郑昂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小孩子体弱,夭折本就是常事,单他们这一辈里,没入学便去了的兄弟就有三个,这还不算没成型就流了的那些。不过阿团还小,郑昂怕吓到她,便没说这些,接着刚才的话道:“总之,这对外祖家是伤心事,你听过便罢,轻易别拿出来说,免得勾起母亲的伤感来。”
  阿团犹豫着点了点头。
  楚国官员逢清明有两日休沐,云家祖坟在永溪,离上京只有半日路程。
  下山的路上,郑叔茂与云氏商议:“这边山水好,你和孩子们难得出来松快松快,不如多玩一日,明日再回去。”
  云氏有些心动,但犹豫道:“那老爷呢?若明日才赶回去,次日便去营里,会不会太辛苦了些。”
  “不妨事。”郑叔茂朝她笑笑,道:“我记得,你及笄之前,也在永溪过了好些年吧?正巧,借机会拜访一下亲戚也是好的。”
  阿团像个老太太似的拖着步子走在最后,一听今晚不必回侯府,第一件事就是扬起手,豪气万丈地冲郑晏吼道:“上刀子!割绳!”
  云承渊把阿团举到脖子上坐着,把云二月夹在腋下,高喊道:“走咯!比比哪个先到山下!”一边喊一边往山下冲去,云二月一路尖叫,阿团乐得咯咯笑。郑晏不肯认输,呀呀啊啊沿着路狂追。
  “承渊!你慢点!当心摔到孩子!”云氏急得跺脚,郑昂只好道:“母亲别急,我跟着下去。”说完也提脚跟着跑了。
  虽然春景不错,但一来时间太紧,二来临时起意,也没提前准备东西。阿团坐在郑叔茂的马上,由郑叔茂抱着骑了会儿马,和云二月摘了些野花野草,天就快黑了。
  在永溪老家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赶回了上京。
  刚进山月居,三房夫人吕氏便使人来问。郑重荫马上要娶亲了,种种琐事都要尽快定下来。
  侯府里披红挂彩地热闹起来,却几乎与阿团无关,毕竟席面调度、宾客接待用不着她插手,挡酒闹洞房也不是姑娘家能做的。
  直到第二日,阿团才瞧见这位四婶娘。
  这次订的是周巡抚家的嫡长女,人如其名,长得十分周正,换句话说,就是略严肃普通。
  钱氏也从小佛堂里解禁出来了,除了“开枝散叶”一类的套话,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她原想给小儿子娶个身份高贵的世家女,郑重荫却相中了梁氏女。自己侄女儿单论身份和梁氏女差不离,更兼有姑侄关系而近了一层,便想着还不如成全了钱家侄女儿和小儿子。
  哪里料到郑老侯爷居然敢这样耍无赖,硬顶着不许她那侄女儿进门。如今兜兜转转,又定下了这什么周氏,她扫了周氏一眼,心里叹息一阶低过一阶。
  小辈们依次序向新婶娘见礼,周氏也早备好了荷包。给阿团的是个鸡心形彩绣猴子上杆的,分量还不轻。
  阿团怜悯地瞄了周氏一眼。郑重荫人虽来了,却全程黑着脸,不像刚成亲的新郎官,倒像踢馆砸场子的。
  可以想见,小两口昨晚的洞房花烛夜一定没过好。
  周氏也好不到哪儿去,她本就生的略黑,有这身大红锦缎袄裙在身上套着,却没把她的气色提起来。
  自从梁家退亲后,郑重荫急速地瘦了下去,如今只剩了一把骨头,新衣裳穿在身上都有些打晃。
  阖府的人都清楚他的心事,不忍苛责,只是周氏的委屈又同谁说呢?
  这天家塾休沐,云氏同阿团闲聊时叹道:“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不知所栖。若真能应当喜欢哪个便喜欢哪个,这世上的许多事,怕都简单了。”
  阿团抱着大耳玩,随口答了一句:“这种事,哪有什么应当不应当的?”
  “你才多大,就敢这副口气?”云氏抬起手,想敲她的脑袋,看到大耳又连忙收回来了。
  可不敢当着大耳的面碰阿团,手底下稍微一重,它的敌意就飙出来了。
  大耳如今胖了不少,身子还是小小一团,尾巴却又长又重,立起来费劲。高兴起来也不像往常一样竖尾巴了,而是拖在地上飞快地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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