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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容萧顺着接道,“我这个时侯,有什么和好给她求的,不过是来试探一下,顺便缓缓兵而已。”
“好在还清醒着,”白冠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我还当你变了个小子模样便被那公主迷了神智、不分东南西北了。”
容萧不理,吐了口气在椅中摊直了身体:“这个小姑娘吓人得很,我斗不过她。”
阿笑婆婆掩嘴笑起来:“这位公主打心眼里不喜欢你倒是真的。”
容萧叹一声:“她打从第一眼看见我,就没把我当回事,这句话她可是一点水分都没有搀的。”
……
……
次日上午,那份容萧只是略略扫过一眼便丢开的梁国国书,摆在了御书房的书案上。小皇帝一脸严肃地正襟危坐,偶尔悄悄抬眼偷看一下御案前的贺宣和容萧。
贺宣手中还有一份册子,已翻到最后一页。片刻之后,他合上薄册,转手递给小皇帝,示意他读一读,回身静立许久,叹口气:“南梁这位公主,实在是南梁之幸——却也是秦魏之幸,幸而只是生做公主,若是皇子,恐怕今日天下已尽归梁姓。景钰在世时,南梁曾遣使至我朝求亲,只是那时这位公主实在年幼,景钰笑言若真的定亲,岂不是陪着小娃娃扮家家?随后不久秦魏交战,此事便空置下来。”
花绾十年前不过五六岁,在十六七岁的少年眼里,的确不过是个奶娃娃,无趣又麻烦。韩景钰这样的反应,也是可想而知。听着贺宣说话,容萧也仿佛看见那个少年,飞扬的眉眼,还有笑容挂在嘴角时,眼底逼人如炙阳的光彩。
“南梁此刻请和结盟,”贺宣视线落到书案盟书上,“自然是有所顾忌,但南梁向来兵强将悍,只凭国力,秦是下风。天下之争,任谁也不会善罢甘休,若两国之战不可避免,还需早作准备。不过这时梁国的和书,于我国,倒也是好事,否则这时若要开打,我国倒有些捉襟见肘,被动得很。”
“王爷的意思我明白,“容萧点头,“不只是梁国,另一边还有北魏、东齐,更何况,即便以武力统一天下,要四海齐心永不再起战祸,也并非是一蹴而就的事。少则也要数年之久,才能让原有国界模糊融合。不过我也没本事操心这些,还是王爷烦心就好,我只管尽我所能,交还王爷一支强大的军队、一个不生外心的朝廷。”
“万物间,最大的变数,无有其他,唯有‘人’这一物。你行事之时,还需注意尺度分寸,一味打压,并不能长久。”
“总要有人黑脸有人白脸。”容萧笑笑,“我做个恶人,给糖吃的事情,就交给皇上和王爷了。”
贺宣却是一愣,面上动容,片刻才道:“你这孩子——”
“王爷不用说,”容萧打断,“我本就不是这里的人,现在说不淮,可是难保哪天还是要离开的。这里的事,还是交给这里的人打理才是长久。”
贺宣眸光暗沉,良久叹息:“总归还是我亏欠你了。”
“王爷多虑,”容萧一笑,“若我不愿,如今也没人能强迫得了我。”
贺宣看着她,良久又是一声长叹。
很长时间,两人不再说话,却是小皇帝换了手中的书册,另举着南梁盟书问道:“叔公,等到天下一统,却又是该谁来做皇帝?梁国有皇帝、魏国有皇帝、齐国有皇帝,还有朕,可是皇帝本只该有一人来做,那该是谁?朕还能做皇帝吗?”
“这件事,我也趁着这机会先跟王爷说明白。”容萧道,“天下一统之后,自然也就没了国别,没有秦人、没有魏人,也没有梁人、齐人,在我看来,那个位置谁来坐,该是能者居之。”她看着小皇帝,“陛下要做天下共主,就该好好努力。这个天下,并非打下来就是陛下所有,若有比你强大能干的人,你便是不放手,也会被人抢走。”
小皇帝眉头微蹙,渐渐绷紧了腮骨。
“在那之前,”容萧侧头看向贺宣,“我答应了王爷,所以这天下若是由我来拿,自然就是先拿给秦国的。”
书房外传来隐约的钟声,接着有宫人隔了门低声奏报说时辰已到。容萧拍打了几下身上礼服,皱眉道:“到了这个时候都还没变回来,王爷要不要考虑看看请皇上赐我个别的名号?一副男人的模样当公主,说来我自己都好笑。”
“只怕换了名号又变回去了。”
容萧叹口气,点头:“也是。”
午时正,一天中阳气最盛的时刻,容萧一身王公华服冠冕,在秦国百官和各国使者面前,接过小皇帝赐封的诏书和身份名牌,以布衣之身,做了秦国长公主,与摄政王携手辅政。北魏赠黄金万两、奇珍无数,同时数日之后,撤军秦北疆平安城。
六月中,明月领新建宣武右军,平定孙太师余党叛乱。七月十五,阿笑婆婆在一众这妖那妖半现原形半失神智的几个时辰里,丝毫未受影响,更率众化解京都内自容萧接管禁军后最大一次风波,自此之后,秦国上下,渐渐归一。
第一百三十章 谁是无辜 谁是大善
秦宫花园,容萧倚在廊下,看阳光透过头顶大树枝叶,在地面留下斑驳的影,因为风起树枝晃动,光影也跟着移动,好似欢快起舞。不远处,小皇帝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在凉亭中读书,即便这边白冠蹲在树上,时时摇了树枝抖下叶片,扰得树下人参娃娃不停仰头叫骂,闹腾一片,也没能让他自书册里分心,小小的脸上一双眉紧蹙在一起,脸颊有些泛红。身旁服侍他的老宫人满面不忍地替他轻轻擦拭着额上薄汗。
这些日子来,小皇帝很是刻苦,习文练武,每日的功课都排得满满,仿佛有什么在身后紧追不舍,让他不敢轻易松懈。这样的勤勉,反倒是旁人看得于心不忍。然而既已身处帝王之位,松懈放纵,便等于拿自己性命开玩笑,他小小年纪,恐怕早已懂了许多本不会懂的事情。
容萧表面上没什么,其实心里每次见到都忍不住酸涩。另外那个时空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无忧无虑,只知玩乐,眼前这个,却已这样自律老成。羡慕帝王地位权势的人,往往不去看其身后的苦痛。没有身处其位,便难以体会其间滋味,不过权势的诱惑,也往往令人漠视了背后的艰辛。
“公子。”阿笑婆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随后一杯清茶送到眼前。容萧抬手接过来,捧至嘴边轻抿。这次异生着实强悍,她始终保持着男儿身,就连一向只唤“姑娘”的阿笑婆婆也改了称呼。当然这样的身体,的确要方便许多——只要抱持着生理卫生知识科普的眼光去看待某些部位就好。只是每次阿笑婆婆唤她“公子”时眼底不加隐藏的笑意,让她着实无奈。这位修行了几个千年的老妖精,偏偏如孩童般难见忧愁。
——亦或者,正因为见证了那样多的沧海变迁,才能真正的这样处之淡然。
“说起来,还不曾好好谢过婆婆这些时日来的相助。”容萧回身,自桌上盘中拿了一块甜点就着茶水吃着,“若不是婆婆和明月你们,我还不知能做些什么。”
“不敢当。”阿笑婆婆微笑颔首,“何况我们也是有各自私心在里头,如果真要谢,倒叫人羞愧了。”
“私心谁没有?”容萧咽下嘴里的东西,“一码归一码。”喝了口茶水,又道,“王爷还在同那几个大臣议事?”
“是。毕竟战端一起,非同儿戏,他们谨慎迟疑些,也是情理之中。”
“唔,也难怪,眼看着秦国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种下去的一季粮食还不得收成,又要兴起战事,换给谁,恐怕也会不踏实。”
“朝中反战的议论挺多,即便是武官们,也并非人人主战。公子怎么打算?总不会又来砍一轮脑袋。”
容萧一笑:“如果我说要砍呢?”
“那奴便去替公子再搭一个断头台。”阿笑婆婆掩嘴。
“断头台好搭,只会砍头却不是好事。”容萧折身复又靠在廊柱上,眯眼看看天空,“大臣们的事,还是给王爷去弄吧。至于打仗,要是能不打,自然好,不过似乎可能性不太大,就算秦国安于现状,还有魏、梁虎视眈眈。何况四国分立,战祸就像悬在头上的一把刀,不知何时会落下来,倒不如趁着有机会时,尽量让它结束得快一些。其实……”她低头,“一旦兴兵,苍生就要遭祸了,不知有多少孩童要与穆康一样孤苦伶仃。我费心费力救得一个穆康,现在却要亲手无数个家族拆散。你们有许多修行的同道,也会因此卷入争端,难保灰飞烟灭的结果……婆婆不想劝我停手么?”
“公子是当真要奴回答?”
“婆婆觉得呢?”
“奴只当公子闲来无事感慨一番而已。”
容萧一笑回头:“为何我身边都是些硬心肠的人,一句抚慰的话也不能听见?”
“只因公子并非是那要人抚慰的人。”
“婆婆谬赞。”容萧摇头。
白冠轻悠悠顺着交缠错落的树枝荡过来,落在石栏上,提了一串果子咂嘴吃着:“疯丫头这时来说些什么苍生百姓?要论起无情无心、嗜杀成性,万物以人为最,前一刻救得他们,下一刻难保反被他们拿住剥皮剔骨。你要当菩萨,那些凡人却不会领情,犯得着么?苍生无辜,哼,我瞧谁也不无辜!”
阿笑婆婆虽然没有说话,可是看她神色,似乎对白冠的话也并非全然反对。所谓人妖殊途,其实与人过往行径显然也脱不开关系。
身后有宫人低声提醒,容萧转身回头,看着贺宣在徐顺陪同下走过来。他身为摄政,着王袍,却掩不住满身沧桑,冠下白发刺眼,手拄拐杖,步行缓慢,身旁徐顺亦步亦趋,满面紧张。
“王爷。”容萧心下一闷,微微垂首。
先去与小皇帝见礼说了几句话,贺宣才走回石栏边坐下,稍作喘息后,才道:“你今日入宫来,是为朝中大臣联名上书反战一事?”
“不是。”容萧摇头,抬手奉上一物,“这是京都调防的令牌,现在归还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