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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好像不是重点。「这是个话本故事,很长的。以后慢慢说给你听。」三年
西游记不是看假的,不敢说倒背如流,按大纲说说还没问题。
「妳要记得说给我听。」他满意的点点头,「妳…把手肘给我看一下,右手。」
我把袖子拉下来,才发现手腕下外侧有个铜钱大的红斑,应该是胎记雀斑之类。
他仔细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她掏手绢儿时,我就瞧见了。那…蛮姑去哪了?」
我也跟着叹气,「这是个哲学性问题,值得深思…但我只能说,我不知道。」
「妳呢?妳是谁?来自什么地方?」
「吴安平。」我闷闷的说,「来自非常、非常遥远,远得要命的地方,远到我不
知道如何说才好。跟你们这儿,非常不一样。」
终于说出来了。不知道会得个什么样的判决。希望不要太惨…为什么我就没能好
好学会说谎呢?但说一个谎要千个谎来圆,委实浪费生命啊~
「我还是喊妳蛮姑儿好了,省得让人知道。」他的声音很温和,我猛然抬头,好
宝宝正太又回来了,充满神圣光辉的圣母笑。
哈理路亚!他居然愿意庇护我!
正心底充满了圣歌的咏叹调,他转头,看着桌上的海棠。「妳前生…也生过病?」
心底微微酸楚,我点头,「嗯。一种罕见的怪病,从脚趾头开始硬化…到我来之
前,硬化已经到腰了。」
「不能走?」他的声音很轻。
「不能。」我也跟着黯淡下来。
「…多久?」
「七八年吧…谁记得。那也没什么好仔细记的。」
他转眼看我,认真的问,「妳是因为绝望了,才借尸还魂吗?」
「不是!」我双眉一竖,「我只是倒霉,非常非常倒霉!关我什么事情啊!?…
你说说看,为什么别人搞爱恨情仇,倒霉的却是我这跑不了的乡民?天理何在
啊?!…」
那碗药都凉透了三公子才喝掉,里面不知道有没有我口沫横飞的口水。但我一点
都不歉疚,因为这位拥有圣母笑的正太,听了我悲痛的穿越史,居然笑倒在迎枕
上,频频咳嗽,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你看过有人笑到睡着的吗?我真是悲愤莫名。我惨痛的血泪被人当什么了呀~
气得我出门蹓跶到差点晒晕,才闷闷的回房去。不是秋天了吗?还这么热,连天
都反了!
大概是走了一天真累了,回房我就歪着睡着,连鞋都没脱。等我被摇醒,不但好
好的躺在床上,鞋子当然也脱了。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再这么安乐下去真的会腐败而死。感叹归感叹,我还是宁
愿腐败够了再死。
昏昏的张眼,白娟笑咪咪的,「蛮姑娘,三公子差人来唤妳去吃饭呢。」
「他吃饭就吃饭…我要睡觉…」我闭上眼睛。
但腐败的生活一定有重大的代价。他们不由分说得把我从床上拖下来,一拥而
上,梳头洗脸,穿鞋穿衣,若是可以,他们连厕所都愿意帮我上了…可惜这有技
术与医学上的严重困难,难以实施。
等我被半扶半拖的往外推,我还是半醒而已。到了三公子跟前,我还有三分睡意。
看到他,我马上拉长了脸。他却隐隐的笑,「过会儿就上晚膳了…妳要先说佛跳
墙吗?」
我瞬间清醒,摩拳擦掌。让你笑让你笑,看谁能笑到最后。「在我说完之前,别
上菜啊。」我笑吟吟的。
他下巴微昂,「好。」
小家伙,想跟姊姊我斗?!我桀桀怪笑,施展浑身解数,从食材选择到出处介绍,
完全用日本美食节目作标竿,从烹饪细节到过程香气,说到成品完成已经过了一
个钟头,三公子只是脸色苍白,还算能勉强稳住心神,在旁的丫头婆子已经两眼
放出饿光,频频咽沫,恐怕已经有饿得胃穿孔的嫌疑。
十来年美食节目和数百本美食漫画的熏陶不是假的!更何况佛跳墙是我不能吃
的菜!我早把食谱背烂,在脑海里煮他三五百遍了!
虽然这招属于五伤拳,我也内伤到胃都痛死,但看三公子微微颤抖,心底还是大
乐。
他深深吸口气,语气平稳的说,「上膳吧。」等菜一摆上,我马上以饿虎扑羊之
势,火速攻击面前所有菜饭以疗内伤,他喝了几口粥,虽然优雅,速度可比中午
快得多了。
他又说话了,「都下去吃饭吧,晚点再来伺候。」一屋子人跑得干干净净,还有
人作捧心状──我想是馋得胃疼,一下子就清场了。
两个人都专心「疗内伤」,我这少女身材只能吃三碗,明明胃是满的,就是觉得
没饱,但也塞不进去了。
三公子喝完一碗粥,发了一会儿呆,正要喊人,我就接过他的碗,又帮他盛了半
碗。
「…听妳说菜,真是害人。」他细声抱怨。
我哼哼两声,「谁让你笑我?我那么悲惨的穿越史…」
他噗的一声,正站在床边的我,用脸接受了稀饭的洗礼。他大惊抬头看我,却摀
着嘴,颤颤的把碗递出来,一面闷在被里又笑又咳。
接过了碗,默默的擦了擦自己的脸,我悲愤的仰天长啸。他在被子里抖得更厉害,
笑得都有点抽搐。
你看看你看看,这世界还有温暖吗?专在人伤口撒盐!
那顿饭吃了好久。等奄奄一息的三公子终于停住笑,我正在收碗筷,他有气无力
的说他还要吃粥。
「是喷粥吧?看,喷泉~」我冷冷的说,连说带比。
他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又倒在床上动都不能动,只能流泪哈哈。这个样子喝粥,
一定会噎死,我还没想这么早当寡妇。
我硬扶起他,让他靠在我肩膀,一面掰茯苓糕喂他。他闭着眼睛,张嘴就吃了,
再不敢说话,吃了一块半,他就摇摇头。
「怎么不笑了?不是牙齿白?笑啊?」我推他。
「别招我…」他又倒在床上发抖,要不是他是男的,我还真以为他是被强抢悲泣
的民女。
我把这珍贵的感想跟他分享,要不是他腿还疼,真满床打滚。
跟姊姊我斗!?多看几年电视吧!
不知道是三公子有被虐狂,还是我太幽默风趣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即使常笑到奄
奄一息,喝苦断肠子的药都是笑着喝的,交感神经恐有刺激过度之嫌,三公子还
是每天午晚两餐都和我一起吃,晚饭后还留我说一会儿话。
不过是我单方面说话。
身为「三夫人」,我自我感觉极度良好,非常敬业。我不但天天逗得我的老板很
开心(奄奄一息只是副作用),还让他多加餐饭,让王家老大老二以至于大夫都
非常高兴。
而且我「床边故事」的时光,不但让三公子听得全神贯注,屋里窗外也人满为患,
人人竖尖耳朵,听我讲古,非常得意。
其实很早就有西游记的相关话本,只是都还很简约,但唐僧和孙悟空很早就有这
两个角色。吴承恩的西游记可说不是横空出世,而是有若干话本可循的。
但这个年代,吴承恩还没出生,西游记还没问世…让我当床边故事讲一下,我想
吴老先生也不会太在意才是。
每次讲,三公子都会说,「说得缓些,别太招人笑痛肠子。」听听这什么话,我
是这样的人吗?我也就加点油添点醋,是你们笑点太低怎么怪我呢?
大概是笑也很累,三公子总是听完,很快就睡熟了。我也说得嗓子冒烟,回去泡
胖大海保养嗓子,常常喝着喝着就睡过去,结果往往早起才洗澡。
我瞧他气色一天天好了,就有点疏忽,心底也有点敬佩。截肢的人往往有幻痛,
就是锯掉的部位还会觉得痛苦不已,这是一种心理作用。当初大夫建议我截肢的
时候,我看了很多数据,最后决定不锯了。因为锯了也未必能痊愈,不锯还有个
全尸…虽然招骂,但生死由命,不管了。
但多读了不少知识,虽然也忘了不少,到底还记得这点。
三公子居然没发作这个,可见心理素质比我还强悍,真是肃然起敬,他笑点太低
的缺点我就不去计较了。
没想到我错了。
这天有几个官太太来府里作客,刚好是王熙凤的生日。我虽然外表是个小鬼头,
还是得去陪一陪客,假笑一番。这天的床边故事就只好暂停了。
等客都走了,基于惯性,我还是绕去三公子那儿走走,婆子正要关院门,看到我,
就要进去禀报,我摆摆手,「三爷睡下了么?」
她迟疑了一下,我就觉得有点不对。这日当月圆,亮得很。我让她不出声,悄悄
的走到三公子的窗下。
等了一会儿,没我担心的状况发生。正要转身走人,却听到一声闷哼。像是蒙在
被子里,从牙缝里露出来的痛声。
果然。
我偷偷摸摸的一路用食指按着唇,不让丫头婆子声张,摸进三公子的房间。又是
一声,稍微高声些,带着颤抖。
走近些,我低声说,「三公子,是我。」
原本蒙在被里的人停住了颤,好一会儿才说,「这么晚了不休息?」
我坐在他床侧,「疼吧?」
他没吭声。
「腿不在了,还会疼,是很奇怪。」我又说了,「其实这是常有的反应…当初我
大夫也要我锯腿,我看了很多书。」
「…为什么不锯呢?」他低低的问。
「因为锯了也不会好。但你锯了是会好的。」我静静的回答,「我以前疼的时候,
叫得更响,还哭呢。生病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蒙着多难过。」
他终于掀开被子,我看他额上滚着冷汗,头发都湿漉漉的黏在脸上,很可怜。整
个嘴唇都白了,一定是忍受极大的痛苦。
最糟糕的是,痛到这地步,痛的却是不存在的地方,连缓和的方法都没有。
我起身,找到温在炉子上的大茶壶,倒在脸盆里,挽了布巾,替他擦脸,他小口
小口的呼气,我看他衣服都湿了,就要唤人。他拉住我,「别。」
又小喘了一会儿,「是我不让他们在这儿的。大夫也说了,这是会有的,让人给
我喝安神药…但越喝越没效了,反而不喝更难睡。闹腾起来,大哥二哥一定又要
找大夫,从小到大,为了我请大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