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偿我平生不足-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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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大公子成亲时,是不是也请了程九一的娘子来帮厨?”
  “大抵是了,你问这个做什么?古古怪怪的。”秦舒觉察到莫三的异状,低声问:“那亭子里,有什么?”
  “你们家的地方,我怎么知道?”
  秦舒一怔,笑道:“你也就只剩下这会子来奚落我了——大哥成亲的时候,是程嫂子来帮忙的,她原是从我家出去的,当初嫁她,母亲还十分舍不得呢。”
  “厨房什么设在花园里了?”
  “府上门客越来越多,能用的地方都要用上,只前面的大厨房,哪里够一府的主人客人吃喝的?”
  莫三心道那他必定是从多嘴的程九一妻子那,听出了点什么话音来。
  “你们在这,”马塞鸿带着凌韶吾赶了过来,过来后,立时就要对秦舒跪下,“大小姐。”
  凌韶吾跟着跪下。
  秦舒忙搀扶起他们二人,慌忙地说:“这是做什么?”
  “多谢大小姐并未如实禀告纡国公。”马塞鸿跪下,对秦舒磕了头。
  秦舒蹙眉说:“是我父亲不该执意等到非常凶险时再救人,如今就有这么多流民,若是当真决堤了,不知有多少人,又要背井离乡。”
  “终归要多谢大小姐。”马塞鸿抬起头来,望着秦舒的眉毛愣住,“大小姐的眉毛……”
  秦舒瞬间就如被剥了衣裳般浑身凉飕飕的,尴尬难堪地全无昔日神采,良久,低声说:“我早料到会有这一日。”
  “可……”马塞鸿被凌韶吾扶起来,一双眼睛却转不开,只觉那对柳叶眉甚是柔美,但挂在秦舒一双神采飞扬的双眼上,实在太不般配,似乎将秦舒浑身的鲜活劲全压住了。
  秦舒终于被看得恼火了,恼羞之下,伸手指向水中亭子,低声说:“你们马家私藏了人马,此事我不跟你计较,只要你去瞧一瞧,亭子里有什么?回来了,细细说给我听。”
  “大小姐,这会子水里凉着呢。”凌韶吾忙劝道。
  马塞鸿一怔,一言不发地解下腰带、脱下湛蓝外衣。
  “大哥,大小姐的气话,当不得真……”凌韶吾忙伸手拉住片刻后就只穿了里衣的马塞鸿,急着将外衣给他披上。
  “三儿,还不劝着大小姐?”凌韶吾腾出一只手去拉只管看热闹的莫三。
  莫三伸手对凌韶吾嘘了一声,反倒按住凌韶吾的肩膀叫他稍安勿躁。
  凌韶吾被按住时,马塞鸿一言不发地跳入了池塘中,恍若一条银白的大鱼,带着一阵荡漾的水波向亭子滑翔而去,最后带着哗啦的水声冒出水面,两只手撑在失去了台阶的亭子基座上,用力地一跳,带着飞溅的水花爬上了亭子。
  “少不得,要得了风寒了。”凌韶吾摇了摇头,为难地想马佩文许久不见哥哥若见哥哥忽然生病,不知该心疼成什么模样,低头一望,只见风风雨雨中镇定自若的秦舒竟然落下了眼泪。
  “大小姐何苦呢?”莫三轻声地劝着,“马大哥是个四平八稳的人,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跟连家抢亲。你埋怨他眼睁睁看你远嫁,也只是为难你们两个人罢了。”
  凌韶吾一怔,不解莫三怎地忽然说起这话,呆愣了一会,忽然醍醐灌顶般,想起秦舒跟马塞鸿商议着如何劝说连鸿恩进雁州府的情形,暗道莫非就是那会子,二人眼里有了彼此?
  “……在弗如庵里,我就料到比不过峥儿,我该先放手,不想,放开了你,偏又抓住一个抓不到的人……”秦舒眨了下眼睛。
  “你这样的女人,不该哭哭啼啼。”凌韶吾干巴巴地劝着。
  莫三心道秦舒果然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不然,不会对他洒脱地放手,却百般为难马塞鸿……心忽地一跳,脸色微微泛青,手指僵硬地指向亭子。
  秦舒转过头一瞧,恰望见亭子二层雕镂成梅花的窗子开了,里面赫然站着两个人影子。
  “三儿,你早猜到里头有人?”秦舒一愣,断定那废弃的亭子应该是空着的。
  凌韶吾也一时摸不着头脑地去看莫三。
  “……我胡乱说的。”莫三手抓住松柏,被一片针叶扎得越发清醒了。
  “那人是谁?”秦舒问。
  莫三远远地望着那一个,仿佛渺小的如一滴溅到宣纸上的墨般的人影,咽了咽口水,若是他还像两年之前握着段龙局书本时那么野心勃勃“心怀天下”,那么不会游泳的他、见到亲姐姐落水也不敢去救的他,拼命也要来见的人,只能是对他的痴心妄想大有助益的人,那个人,只能是传说中得了他,就得了半壁江山的……
  “段龙局。”
  秦舒惊诧地睁大双眼,“段先生不是已经……”
  “去行刺的人,当真见过段先生?”莫三反问,“狡兔三窟,难道足智多谋的段龙局,会不明白这道理?只怕就连国公爷去段府三顾茅庐时,见到的,也并非是真的段龙局。”
  “我去叫父亲来。”秦舒一扫先前为情所困模样,果然地起身向宴席上去。
  凌韶吾稀里糊涂地看着莫三,“三儿,那亭子里的当真是段龙局,那你就料事如神。”
  莫三苦笑一声,遥遥地望着亭子。
  不过片刻,岸边便热闹起来,秦勉满脸欢喜地站在岸上呼喝道:“不论亭子里是谁,且撑船将人接出来,好生款待,能耐得住寂寞、悄无声息藏身在亭子里的,必能不是寻常人。”
  “是。”
  “三儿,当真是段龙局?”秦勉声音激动得连不声地轻声问。
  “国公爷,这我就不知道了。”
  “你这孩子。”秦勉宠溺地在莫三脑袋上一拍,只觉此子心思虽难捉摸了些,但就如福星一般,每每不动声色地立下功劳——就连偷段龙局书的时候也是,若不是他偷,他几曾想过要将段龙局的书拿来?待见小船到了亭子边,立时整理衣冠,郑重其事地等着拜会。
  凌咏年狐疑地瞥了莫三一眼,柳承恩捋着胡子“与有荣焉”地笑,莫思贤愣愣地,辨不出悲喜。
  小船越来越近了,曾去“三顾茅庐”的秦勉疑惑地蹙眉,喃喃说:“此人却不曾见过。”待见湿漉漉的马塞鸿身边站着的那人展开了一把白纸黑字的扇子,登时激动地说:“扇子上的字,跟段先生藏的书上题字一模一样。”激动之下,有些粗糙的脸颊火烧一般地红,噗地一声,一只脚不由自主地踏进了池塘里。
  “国公爷。”凌咏年、莫思贤忙拉住秦勉。
  柳承恩扬声问:“可是段龙局,段先生?”
  小船上不拘小节披散着头发的那位,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闻他身上有鱼腥味,显然是靠着钓这池塘中的锦鲤果腹。
  “段先生受委屈了。”秦勉丝毫不问起段龙局为何躲在他家里,欢欣鼓舞着,踩着沁凉的水搀扶段龙局下了小船,又吩咐人:“将亭子里,段先生的东西,全部搬到东厢房去。”
  “是。”
  “有酒喝?”段龙局毫不见外地问。
  “前面有宴席,段先生请。”
  段龙局随着凌咏年走了两步,忽地回头问:“是谁看出亭子里的蹊跷?”
  “……是马大哥。”莫三抢先说。
  “就知道是你小子,还不认?要不是为找回我的书,我能躲到这边来?”段龙局显然认得莫三,指了指莫三,就洋洋洒洒地随着秦勉走。
  “擦一擦吧。”秦舒将一方帕子递给马塞鸿。
  马塞鸿却不接帕子,接过凌韶吾的衣裳抹了面上的水,嘴唇发白地说:“大小姐随着国公爷,去段先生那应酬吧。”
  秦舒冷笑一声,低声说:“我只向你走五十步,倘若你一步都不肯迈,那就算了吧。”丢了帕子,就随着秦勉去。
  “马大哥。”凌韶吾忙捡起地上帕子塞在马塞鸿手上。
  马塞鸿叹了一声,转身去看莫三,“你怎知道……”
  莫三摇了摇头,“不过是灵光一闪,马大哥就别问了。”
  “好,不问就不问。”马塞鸿应着,脚下靴子里发出吱吱的水声,目光向秦舒那跳了一下,就自制地收了回来,披着凌韶吾的衣裳,就随着凌韶吾去秦云那换洗。
  岸上的人渐渐散去,水面的小舟依旧滑动着要去亭子里搬出段龙局的东西。
  “等一等,我随你们去。”莫三跳上小舟。
  船工不敢多问,两只手摇着船桨,望见莫三站在小舟上却捂住眼睛,就笑道:“三少爷怕水?坐下来吧。”
  “不必。”莫三移开盖住眼睛的手,双眼望向深邃得似乎看不见底的绿水碧波,待小舟到了亭子边碰了亭子七八下才停稳后,就先一步跳上亭子,踩着马塞鸿留下的水痕进了亭子。
  上辈子,他究竟是怎么知道,段龙局藏在这亭子里的?莫三踱步时,就又沉吟起来,只见东边角落里青砖铺成的地上被火烤得乌黑一片,炭黑里散落着一些鱼鳞,东边角落里,摆着几个瓦罐。
  莫三走去,拿起瓦罐就闻见一股腥臭,显然是段龙局将没吃完的鱼放在罐子里腌制。
  莫三脚踢了踢瓦罐,听见一个罐子里发出咣当的水声,去看,又是一罐子腌制的鸭蛋。
  ——不知哪里窜来了黄鼠狼,一抓一个准。
  莫三记得厨房里的女人是怎么说的,不,这话是程九一妻子说的,一个嫁出去的女人,反倒比在府里当差的更清楚这事。
  “三少爷,走吧,没什么好收拾得了。”船工说着,晃晃悠悠地扶着柱子上了小船。
  莫三只觉那里不对劲,就将手递给船工,摸到他手上新磨出不久的茧子,问道:“夏日里打捞浮萍修剪芦花、莲花的人,跟喂水鸭子的人,都是谁?”
  船工怔住。
  “上一年雨水多,池塘里水色浑浊又连日下雨,无人接近此处,眼瞅着鸭子一只只少了,难道就没人巡视?倘若巡视,见不到池塘里飘着的鸭毛、或者闻不见鸭毛烧焦的味道?”
  船工愕然地怔住,“三少爷问这事做什么?”
  莫三稳稳当当地在船上坐下,望着段龙局简陋的包裹,两只手就握在一处。
  船工不由地向四处张望起来,两只手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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