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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谁?”莫持修向权姨娘望去。
“噎——”得一声,权姨娘瞅着眼前这位曾为她煞费心思的男人,两眼一翻就向后栽倒过去。
“快送权姨娘回房歇着!”莫宁氏眉头紧皱。
莫持修后知后觉醒悟到面前这个梳了妇人头不够水灵的女子是谁,急着要辩解,又无可辩解,忽地听见噗嗤一声,听出是莫三的声音,脸色铁青着,看莫宁氏一如既往的温柔慈善,有心跟她说两句体己话,却瞧着莫宁氏似乎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活该。”莫三站在门外说。
莫宁氏对门外瞪了一眼,说道: “一下子来了那么多人,厨房那还不知布置得怎样,峥儿随着我去瞧瞧。”对莫持修一笑,就领着凌雅峥出来,走到廊下,絮叨了一句“这京里的院子怎地这样小?一眼就看到底了。上房瞧着就不宽敞,料想其他院子更是狭窄。”
凌雅峥凑到莫宁氏耳边,低声说:“三儿买了许多宅子,就等着租给朝廷大员呢。”
莫宁氏也不追问莫三哪里来的银子、渠道去买宅子,瞧见莫三走近了,伸手在他额头上一戳,“不是陪着皇上吗?”
“唯恐那一位气到母亲,就急赶着回来瞧。”
“什么那一位,哪里有这样称呼父亲的?”莫宁氏又嗔了一句。
莫三小心地托着莫宁氏的手臂,边走边说:“权姨娘真是活该!当初不痴心妄想,怎会白顶着侍妾的名空守了那么些年?母亲若是瞧见那姓朱的不好,儿子立时想法子打发了她出去。”
莫宁氏嗔道:“何必为了一个外头来的女人坏了父子之情?”笑盈盈地望着凌雅峥、莫三,只觉三个儿子里就数这最闹腾的一对小的最省心。
“儿子叫人在母亲院子墙上挖了一个芭蕉门洞,母亲闲着,就去我那延春侯府,别留在这边受气。”
莫宁氏也觉得凌雅峥太年轻一些,寻常须得她去延春侯府里帮衬指点一二,就应下了,又问莫三:“你二嫂子怎么了?像是跟你二哥误会很大的模样。”
莫三笑道:“这事,该等二哥回来说。”
“等我说什么?”
“二哥?”莫三赶紧地跨过门槛,笑道:“峥儿快来见一见你当初煞费苦心救出来的二哥。”
莫宁氏笑道:“这话又是什么缘故?”问着,瞧见莫雪斋露出身形,就噙着泪将这话忘了。
“母亲……弟妹。”?
☆、第73章 都算私产
? “二哥。”凌雅峥盈盈一拜,只觉莫雪斋比那年弗如庵山下瞧见时,更加的豁达。
“你小子倒是将上辈子要做的事,放到这辈子来了。”莫二朗声一笑,见莫三一片茫然早忘了当初说过的玩笑话,只手在他肩头重重一拍,就安抚莫宁氏说:“别听三儿的,有什么天大的误会,不过是她不肯随着我荆钗布衣罢了。”
“荆钗布衣?”莫宁氏听见这四个字,就忧心忡忡地道:“蕙娘是想过安稳日子的人,虽说出嫁从夫,但你也该为她着想。据我说,不如好生做上十几年的官,攒下家底,给儿女安置好前程,再带着蕙娘一起访遍名山大川?若是这么着,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莫二摇了摇头,“蕙娘的性子,我比母亲更明白。在她那,为儿女操心了,就该操心起孙辈的事,孙辈之后,就是玄孙……若是此时不走,累赘越来越多,就再没有随心所欲走遍大江南北的时机了。”
“累赘?”莫宁氏一惊,呵斥道:“难道你在为娘眼里是累赘?蕙娘将来为你生儿育女、后继香火,竟是给你生出一堆累赘来?”
莫二道:“母亲何必强人所难?儿子虽不是看破红尘的和尚、道士,但也不执着于什么后继香火的人。旁人感恩戴德的事,难道就不许儿子等闲视之?子嗣,她愿意生就生,左右,也不是只为我一个人生;她不愿意生,那就罢了,反正,我也不勉强她。就算我如今走,也会如母亲所说,将蕙娘安置妥当了再走。”
“但好歹安生在家做几年官……”莫宁氏喃喃道。
莫三握着拳咳嗽一声,莫宁氏回头,就见蕙娘白着脸领着睡莲过来了。
“二少爷去哪里游山玩水了?夫人来,也不见去迎一迎。”睡莲活泼地嗔道。
虽是几年不见,莫二对睡莲也不见陌生,笑道:“就在城外的三朝古迹那转了转。”
“闲了,也带着夫人跟我们去瞧一瞧吧。”睡莲说。
“你不识字,知道那些碑上刻了什么?”莫二道。
“虽不知道,但不许人去瞧一瞧前朝的热闹?”睡莲说。
莫三笑道:“睡莲这话倒是不俗,还当你们这样的人,只爱看高瓦飞甍、朱门绮户,瞧不上那凄凄凉凉的残痕败迹。”
睡莲笑道:“我们这样的人……我们这样的人,自然是比不得少爷、少夫人们品格高雅,但在夫人身边几年,耳濡目染,虽不敢称雅人,但也只算是半个俗人了。”
莫宁氏微微一笑,对睡莲这拐着弯的称赞很是受用。
蕙娘冷眼瞧着她母亲送给莫二的睡莲跟莫家众人熟络得很,嘲讽道:“去看那残垣断壁,就如瞧一地飘洒的炮仗皮。那炮仗点着的时候,倒是响声喧天、色彩斑斓,但落了地,也只剩下一层叫洒扫人头疼的碎屑罢了。有什么热闹可看?”又苦口婆心地对莫宁氏说:“母亲,快些劝着二哥收了心吧,如今各家的子弟都忙着为皇上分忧解难、忙着光耀门楣,二哥倒是好,衙门里有事也寻不着人,天大的良机都错过去了。”
“睡莲,咱们这公府宅院虽小,但也有一两处可看的景致。你随着我去瞧瞧。”莫二不耐烦地抛下一句,就昂首阔步出了院门。
睡莲匆匆地对莫宁氏、蕙娘等一福身,就急赶着追上莫二,边走边说:“来时路上瞧着延春城那遍山红叶,就像是一幅画,少爷可曾去过延春城赏过枫叶?”
莫二走得远了,凌雅峥、莫三几个,并未听见他的回话。
“母亲,你瞧!”蕙娘气得红了眼眶。
莫宁氏叹道:“蕙娘,你也太心急了一些,哪有当着母亲、兄弟、兄弟媳妇的面,劈头盖脸就告状的?这叫老二怎么下得了台?”
“可……若不是实在劝说不得他……”蕙娘开始疑心莫宁氏是站在莫二那边的。
莫宁氏忙给莫三、凌雅峥递了眼色,“你们且回去吧……晚间过来吃团圆饭。”
“是。”莫三、凌雅峥应下了,也不走正门,只出了这院子,顺着一条巷子穿进莫宁氏的小院,再过一道芭蕉形状的门洞,就进了御赐的延春侯府。
凌雅峥打望了一回,笑道:“就只五进?且这一进的院落也太狭窄了一些,料想,府里定没有后花园吧?”
“花园子倒是有,就是比不得雁州府的开阔,一眼就望见了底。但比起旁人家,咱们家还算宽阔,旁人家,能住着三进的宅子,就算十分了不得了。”莫三背着手,瞧见梨梦、争芳、斗艳已经在前厅上等着了,就带着凌雅峥向上房去。
凌雅峥瞅着这宅子里虽比不得隔壁的衍孝公府气势恢宏、富贵精致,但各处厢庑游廊不加粉饰,只露出木材天然质地,瞧着也别有一番韵味。走到前面厅上,就瞧摆设的屏风桌椅,乃至条案上的白釉瓶、墙角下的红陶盆,都简单得仿若画卷上的留白,显得意味深远。
落了座后,凌雅峥细看身下的木椅,瞧见木椅上还留着整块的树瘤,只觉这树瘤瞧着比那螺钿、雕镂还要雅致。
正望向廊上不知哪个年头谁人刻下的一个“慎”字,忽地听外面说“大少夫人来了”,狐疑地望了莫三一眼,就站起来迎接。
“还当你们会在那边多坐一会子呢。”婉玲换了一件大红通袖、系着绀蓝罗裙款款地带着六个婢女进来,笑吟吟地请莫三坐,就在中堂画下的左边椅子上坐下。
如此,莫三只得坐在右边椅子上,凌雅峥反倒要坐在莫三右手下,瞅了一眼莫三,以眼神问他:婉玲过来做什么?
莫三暗暗地摇头。
却见婉玲身后婢女将一本账册、一把算盘摆在面前,就拨着算盘对的莫三、凌雅峥说:“三弟、三弟妹,如今家里进了京,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从头立规矩。先前在雁州的就不提了,如今,你们大哥、二哥一个月是二十两的月钱,我跟你们二嫂子是十两,因三弟应酬多,就比你们大哥、二哥多上二十两,你们两口子拢共是五十两一个月。如今该裁剪夏天的衣裳了,针线上的已经吩咐下去了,还没完工,请三弟、三弟妹略等一等。请三弟妹先清点一下做鞋袜、香囊零碎物件的丝线、布料。”
话音落下,身后婢女就将一个用红托盘装着的五十两送到莫三、凌雅峥面前,其后的婢女捧着一叠五颜六色七八块布料并些丝线、络子等零碎紧跟其后。
莫三眼皮子一跳,凌雅峥呆住。
婉玲似乎毫无所觉,又拨弄算盘说:“至于管家、管事、执事,每个月分别是……”
莫三伸手按住婉玲手下算盘,笑道:“该不会,每个月,大嫂已经打发人将我的俸禄领了归入衍孝公府的公账上了吧?”
婉玲忽闪着眼睛,惊诧道:“三弟,有什么不对吗?”
凌雅峥托着脸颊,笑道:“大嫂子,既然已经开了两道府门,再劳烦大嫂子每月往这边来送月钱、脂粉针线,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婉玲一笑,从莫三手底下抽出算盘,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我先前也生怕弟妹埋怨我越俎代庖,但祖父训斥我说,是被你弟媳妇训斥两句要紧,还是瞅着你弟媳妇年轻,压不住府里人闹出笑话要紧?我听了,很是惭愧;到底不放心,又请朱姨娘问了父亲,父亲说,既然还没分家,就替你兄弟、兄弟媳妇料理一番京里的人情来往又能怎样?我听了,只觉自己不能再推脱,就少不得替三弟、三弟妹料理起延春侯府的事来。三弟、三弟妹,不会埋怨我多事吧?”
“会。”
婉玲黄黄的脸上嘴角一耷拉,似乎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