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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要住在山顶上了?就带了那么些东西?”婉玲不解道。
睡莲说:“是要在山上住上两天的,第一天,养精蓄锐,第二天才能优哉游哉地看云海日出,倘若遇上了小雨,也有备无患。”
“就你啰嗦。”莫二笑着,虽嘴上抱怨,但看他神色,俨然却是赞同、甚至钦佩睡莲的决断。
婉玲道:“东小院西楼上,摆着一些又轻巧又耐用的玩意,都是些前朝人附庸风雅雪中品茶、雨中赏花时拿来取暖用的,你们向那瞧瞧去,瞧见了若合用,只管带了去。”
“……多谢。”莫二诧异了一下,对婉玲一点头,就边走边商议起来。
“呸!”婉玲啐了一声,走进蕙娘房里,见蕙娘正因门上挂着的艾叶、菖蒲勾掉了她的簪子对婢女动怒,先对蕙娘的婢女笑道:“三少夫人有喜了,你们不去探望她,讨个好?”
“她有喜了?怎么不见母亲提起过?”蕙娘吃了一惊。
“还不是人家的好婆婆替她遮掩?咱们可怜就可怜在没那样的好婆婆,”婉玲叹了一声,抱着臂膀靠在门边,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就由着老二带着那小妖精去泰安?”
“不由着,又有什么法子?早先只听父亲说,他是个洒脱烂漫之人,没想到,竟洒脱烂漫到这地步。”蕙娘恨恨地,“今儿个休沐,又是芳枝帮着大哥洗了头发吧?芳枝斯斯文文、善解人意,恰合了大哥的性子;睡莲胆大活泼、放肆妖娆,又对了二哥的兴趣。母亲、姨妈真是下得一手好绊子!”
“说正经的,”婉玲心里也埋怨大莫氏,但心知这会子不是提起大、小莫氏做下糊涂事的时候,“母亲瞒着三弟妹有喜的事,你怎么看?”
“怎么看?还能看穿了人家偏到咯吱窝的心?”蕙娘叹了一声,又问:“你说去跟三儿讨要一张选妃红帖,要来了吗?”
“稍安勿躁,就不信三儿铁了心的不给。”婉玲站直了身板,“你只听我发令,撺掇着朱姨娘想法子拿出银子来跟咱们搭伙,再叫小姑妈筹了银子来,等我拿了帖子,咱们几个,人人分上几万两。”
蕙娘心知婉玲是个处事明快果决的,就依着她点头。
“等着吧,看我怎么收拾三儿。”婉玲握着帕子,也不嫌那日头白花花的几乎烤焦了人,一路穿墙过巷,遇上人便提起凌雅峥有喜一事,最后走进莫老夫人房里,见了莫老夫人就哭倒在莫老夫人裙子上,啜泣道:“祖母,还是给我一纸休书,叫我离了莫家吧。”
“这是怎么地了?”莫老夫人正瞧各处孝敬上来的香囊,被婉玲一搅合,登时没了兴致。
婉玲抬起头来,泪水冲开了胭脂,露出黄黄的脸色来,“祖母,外孙女在莫家是过不下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
婉玲瞧着莫老夫人快不耐烦了,赶紧地趴在莫老夫人膝头,哽咽道:“祖母,没见这么欺负人的,三儿他媳妇有了身孕,”见莫老夫人一喜,赶紧地说“瞧着有五六个月了,母亲时常过去看她,能不知道?母亲知道了不说,瞒着谁呢?没有瞒着祖母的道理,就是瞒着我跟蕙娘呢……为什么瞒着我们,还是把我们当外人,疑心我们眼皮子浅,见不得分了家的兄弟媳妇先有了身子……我就不明白了,母亲明知道三儿媳妇有了身子,不催着我跟蕙娘,反倒没事人一样,瞧着大哥远着我、二哥忙着带小妾出外游玩是个什么意思!难道,只要三儿房里生了孩子,我跟蕙娘两个,就可有可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一席话,说得莫老夫人得知有曾孙要抱,也顾不得欢喜,眉头皱着,只觉莫宁氏治家无方,于是说道:“今儿个休沐,除了老太爷不在家,老爷、少爷们都在,去,将人都给我叫来。”
“是。”
婉玲冷眼在一旁瞅着,果然,一炷香后,还没寻了人来。
“家里就这么大点地,怎么叫个人半天也叫不来?”莫老夫人的火气登时上来了。
“兴许有什么事耽搁了,祖母再等一等。”婉玲轻轻地给莫老夫人顺着胸口,“祖母我怕等会子被大哥埋怨多事……”
“你先去房里避开。”
“是。”
婉玲才进房里,莫老夫人就瞅见莫静斋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大步流星地进来,身后跟着的芳枝两只袖子高高地卷起,似乎也湿了一些。
“老大洗头呢?”莫老夫人冷笑一声。
莫静斋不明所以。
“谁伺候着你洗的?”莫老夫人冷笑一声,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芳枝裙摆上也湿了,像是洗头时,跟莫静斋玩闹沾上的……
芳枝察觉到莫老夫人眼中的冷意,不由地哆嗦了一下。
“二少爷来了。”
帘子打起,莫雪斋带着睡莲走了进来。
“老二去哪里了?”莫老夫人冷冷地问,瞧见莫雪斋不住地搓手,似是手指上有什么脏东西,不等莫二回,就对睡莲说:“你转过身来。”
睡莲不明所以,只得转身背对着莫老夫人。
莫老夫人瞧见睡莲水蓝绉纱裙子后,沾了一片尘埃,听莫二说去了“西楼”,就冷笑道:“家里地方小,难为你们能找到那没人的地方逍遥。”
睡莲一怔,“老夫人……”
“许你开口了吗?”莫老夫人冷笑着,只觉睡莲就是个妖精,“老爷呢?三少爷呢?”
“……回老夫人,老爷被权姨娘、朱姨娘缠在花园里,一时半会脱不开身。三少爷就来。”
莫老夫人听说儿子这样不像话,一张老脸登时涨红,谁也不看,只瞅着门帘子,待望见莫宁氏领着莫三、凌雅峥进来,也不理会莫宁氏早跟她提起的借着莫三那厨房开阔包粽子的话,冷笑道:“你向哪里去了?你瞧瞧好端端的家,叫你主持得乌烟瘴气!这休沐的日子,本该是一家老少、父子、夫妻团聚的好日子,偏老大缠着通房鸳鸯戏水、老二引着女人上了西楼,老爷更是带着两个小妾在花园里胡闹!”
“母亲,儿媳去了三儿那……”
“只管三儿,夫君还有其他两个儿子都不管了?”莫老夫人震怒着,指着凌雅峥说:“三儿媳妇有了,你不替婉玲、蕙娘着急,还放老二带着睡莲去泰安?睡莲呢?我且问你,谁给你的胆子,叫你不留下伺候少夫人,就跟着少爷去泰安?”
“老夫人……”睡莲性子烈,正待要说话,见莫二回头对她轻轻摆手,这才忍下。
“芳枝呢?伺候少爷洗头,自有少夫人呢,你凑什么热闹?”莫老夫人又斥道。
芳枝低着头,将两只袖子撸下来,猜着是婉玲在陷害她。
“三儿他娘,”莫老夫人话音一转,落下两滴老泪,“知道你委屈,但少年夫妻老来伴,你跟三儿他老子年轻时好得很,年老时总要一处作伴。如今人到中年万事休,该放手就放手,别将那爱爱恨恨的放在心上。我知道你是气三儿他老子,可也不能撒手不管,由着他为个妾带得家里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话音落下,才见莫持修带着朱姨娘、权姨娘匆匆地赶来,莫持修一头雾水地问:“母亲,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
莫老夫人瞅见朱姨娘、权姨娘似乎都啼哭过,想着又是一场争风吃醋的好戏,“你问你媳妇就知道了。”
“夫人这……”
“母亲,都怪儿媳治家无方。”莫宁氏深深地矮下身子对莫老夫人一福,“是儿媳懈怠了,才叫老大、老二这样不成体统。”
莫老夫人气鼓鼓地道:“知道就好,为人母该将一颗心放端正了,谁不知道三儿是你的宝贝小儿子,峥儿又是你早早认下的干女儿?可偏心,也要有个分寸,也该多管一管静斋、雪斋房里的事。”
“儿媳知道了。”
“行了,都下去吧,三儿他娘留下听我说话。”
“是。”
凌雅峥、莫三暗暗地瞧了莫静斋、莫雪斋,见他们两个不知道莫老夫人为何忽然发作。
出了这屋子,莫持修尴尬地道:“你们三个,随着我去书房说话。”
莫三道:“父亲先带着大哥、二哥去,我且送了峥儿回房再来。”
莫持修怕跟莫三吵起来,含糊地应着,望了凌雅峥一眼,叮嘱道:“好生养着身子,若缺了什么,只管来这边要。”
“多谢父亲。”凌雅峥微微颔首,随着莫三走在巷子里,一面拿着扇子遮阳,一面问:“我就这几步路,又有争芳她们呢,你也不必送了。”
莫三冷笑道:“不是送你,是等着某人。”
“……大嫂?”凌雅峥问,“方才人人都在,就大嫂子、二嫂子不在。可见,是她们起的头。难道是你不肯应下大嫂子,大嫂子就教唆着祖母训斥母亲?”
“八成是了。”莫三眸子一冷,对争芳、斗艳说,“好生护着少夫人回去。”
“是。”
莫三望着凌雅峥走了,转身就向莫老夫人屋后去,果然,只瞧见屋后的纱门推开,婉玲煞是得意地走了出来。
“三、三弟。”不料莫三在这边等着,婉玲吓了一跳。
莫三重重地拍着巴掌,笑道:“大嫂子真是好手段!”
“胡说什么呢。”婉玲轻笑一声,抱着臂膀问,“三儿,帖子的事,你想的怎么样了?据我说,一家子和和睦睦最是要紧,闹成乌鸡眼一样,谁能捞到好处?”
莫三望着婉玲竖起两根手指。
婉玲欢喜地说:“三儿,等等,回头嫂子就跟你二嫂子要了两万来。”
“大嫂子莫不是误会了,兄弟的意思是,二十万。”莫三晃了晃那两根手指。
婉玲怔住,皮笑肉不笑地道:“三儿,可没你这样漫天喊价的。从你手上出来的帖子多少银子,嫂子都打听得一清二楚了。”
莫三冷笑一声,“大嫂子,你娘家兄弟,就是查我在京中有多少宅院的那位,他连襟的邻居,可是拿着二十万,将一张帖子转手给了别人。我既然主管选妃一事,难道不知道,这帖子的行情?三十万一张,也有人愿意倾家荡产地买呢。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