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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三冷笑一声,难怪蕙娘会挑烟花炮仗,原来是借着这事,堵住莫老夫人的嘴,叫莫老夫人也没脸再对家事指指点点,只说知道了,待莫宁氏急赶着过来,就忙拉着她去看七月。
莫宁氏瞧了,就道:“你也别太担心,是月份不足,才会这样。待过两月,奶膘起来了,脸色就好看了。”说罢,听见七月咳嗽一声,心立时一揪,烫热了手,脱了鞋子,在东间炕上躺下。
莫三点头应着,见莫宁氏搂着七月躺着,这才安了心,果然过了两日,那蓝色渐渐地退了下去,但不过才好了两日,七月的脸色又慢慢地泛黄。急得莫三又赶紧地将莫宁氏喊来。
莫宁氏瞧着心疼得很,干脆地叫人将铺盖拿来,就搂着七月在厦房里卧着,仔细照看着,待那黄色退了,脸色略好看一些,才敢抱着七月给身子骨虚弱的凌雅峥看。
凌雅峥躺在床上,手里搂着七月,拿着手指轻轻地在脸颊上一戳,见她张着嘴吐出粉嫩的舌头,一脸褶皱好似个小老妪般露出笑脸,赶紧地对衣不解带照顾七月的莫宁氏道:“辛苦母亲了。”
“自家孩子,辛苦什么?”带着一脸疲惫,莫宁氏会心地笑了,坐在床边,瞧着莫三探着身子关注地看着七月,不由地浑身熨帖起来,只觉若七月平安无恙,那就圆满了,叹道:“你比你大哥、二哥有福气。”
“大哥、二哥也有福气,二哥无牵无挂地带着红颜知己游山玩水,这不是福气?”莫三因七月添了分量,面上的冰霜终于融化,老大不小地坐在莫宁氏身后搂着莫宁氏道:“母亲放心吧,又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坎。”
“……有人拿这事,弹劾你大哥治家无方。”莫宁氏蹙眉道。
“谁弹劾大哥?”莫三一怔。
莫宁氏叹道:“是个言官,亏得你父亲早有准备,早早地将折子拦了下来。”
莫三狐疑地看了莫宁氏一眼,又给凌雅峥递眼色。
凌雅峥思忖着,是蕙娘得了衍孝府的后院还不够,还要设法叫莫二夺了莫家前庭,忽地听外面争芳怪腔怪调地说“老爷来了”,疑惑争芳这是怎么了,赶紧地整理鬓发。
“放心,你父亲并不进来。”莫宁氏说着,就起身带着莫三去瞧。
凌雅峥料想莫持修是规矩人,不会进了儿媳妇的睡房,于是安心地躺着,只听见外面一阵窃窃私语后,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婢妾给夫人请安,夫人万福”,立时从床上坐起,趿着鞋子下了床,走到隔间的帐幔后,扯着帐幔向外看,只见莫持修端着茶碗挡住尴尬的嘴脸,莫宁氏怔怔地坐着,莫三仿若雷击一般,地上半蹲着一个熟悉的人,却是邬箫语,只见她穿着一身缃色镶边淡青琵琶领小袄、象牙色百褶裙,梳着随云髻握着一方小巧的柳黄丝帕,俏生生地给莫宁氏行礼,虽也是二十几的人了,但一身青涩懵懂,活像个二八少女。
“邬,箫语?”莫三怔忡后,先望向错愕的莫宁氏。
莫宁氏对莫持修笑道:“这位,瞧着有些眼熟。”
“咳咳。”莫持修尴尬地一连咳嗽了两三次,将一碗清茶喝完,才神色如常地道:“听闻有个小小言官,要弹劾静斋一个谋害侯府子嗣的罪名。不好叫旁人说咱们家仗势欺人,于是我亲自前去对那言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半路上,就遇见了她。已经领着给母亲瞧过了。”眼神闪烁着,尤其怕莫三瞪他,于是暗暗地向莫宁氏求援。
莫宁氏尴尬地笑道:“老爷怕不知道,这位,原是你三儿媳妇的陪嫁丫鬟。”
莫持修一怔,吹着髭须就向邬箫语看去,埋怨道:“夫人的话当真?你怎不早说?这成何体统?”
邬箫语怯怯地道:“老爷,婢妾并不觉得这有何不妥……那日得老爷相救,箫语才免得被兄长拖去嫁给个只知道吃酒大老婆的粗人。从那时起,箫语心里就只剩下老爷。”
莫持修一怔,脸上的疾言厉色登时退散下去,尴尬地对莫宁氏道:“夫人,事已至此,就别再追究她曾是谁的陪嫁丫鬟了。朱姨娘、权姨娘虽定不得她们的罪,但每每想起她们都有嫌疑,就叫人如鲠在喉。母亲那又三番两次地提起塞了人进来……”
“木已成舟,”莫宁氏在心里一叹,旋即笑道:“再提起早先的事,也没什么裨益。日后,就叫箫语多多照料着老爷吧。箫语,我这会子人在延春府,顾不得衍孝府,且叫二少夫人替你准备下衣裳、首饰。”
“多谢夫人。”邬箫语微微地一福身。
莫持修道:“夫人,为夫还要去衍圣府应酬,你看……”
“老爷且去吧。”莫宁氏起身,见莫三冷冷地瞧着莫持修,对莫三轻轻地咳嗽一声。
莫三这才勉为其难地随着莫宁氏送莫持修出来,见离了这门边十几步,邬箫语就跟莫持修说笑起来,登时如吃了苍蝇一般,啐道:“父亲倒是不拖泥带水,瞧出朱姨娘不好,才几日,就换了个人你侬我侬。”
莫宁氏嗔道:“三儿,哪有这样说自家父亲的?”伸手在莫三肩膀上轻轻地一拍,忽地瞧见莫持修在门首站着不动了,瞧着那邬箫语娇嗔着赌气走了只留下莫持修怔怔地站着,心里疑惑这是怎么了,就连朱姨娘当初也没敢这么着。
正疑惑着,莫持修又背着手踱步过来,走近了,踌躇一番,问莫宁氏:“夫人,我的体己,除了给两位妹妹、两个儿媳还债,还剩下多少?”
“老爷忽然问这个做什么?”莫宁氏笑道。
莫持修尴尬地道:“方才想起衍圣公说上一尊黑石砚台,色泽品相,具是上等。有心要叫衍圣公忍痛割爱,这才跟夫人提起……”
“原来如此。”莫宁氏笑着,“足够老爷用的,老爷去我那,打发丫头开了柜子去取就是了。”
莫持修应着,被莫三看得如芒刺在背,微微颔首,仓皇地就向外走。
“一准是那女人要首饰,母亲衣不解带地照顾七月,父亲却洒脱地投进了温柔乡。”莫三笃定地对莫宁氏说,因为莫宁氏打抱不平,这声音就略抬高了一些,恰好叫莫持修听见。
“三儿!”莫宁氏低喝一声,蹙眉道:“三儿,虽你父亲最疼爱你,但你总这么着,总有一日,会叫你父亲寒了心。”
“寒心又怎样?我就瞧不上他那临老入花丛的样!”莫三低低地啐了一声,若是莫持修看上旁人就罢了,偏偏是邬箫语……想着那邬箫语曾相中凌韶吾,又跟关绍勾结着做下那等事,忍不住隐隐作呕。
莫持修听见了莫三的话,待要厉声教训他,又提不起底气,忽地听见邬箫语一声惊呼,忙快步追了过去。
莫三也忙追出门,远远地瞧见齐清让抓住邬箫语的袖子,眼皮子一跳,赶紧地走过去,见莫持修抬手要给齐清让一巴掌,忙抓住莫持修的手腕,“父亲这是做什么?”
“你在做什么?”莫持修瞪着齐清让,待齐清让放手,就很有担当地甩开莫三的手,护着躲在他身后的邬箫语。
齐清让怔怔地看着邬箫语躲在莫持修身后,耿介地道:“老爷,瞧见箫语他……”
“箫语,是你叫的名字?”莫持修怒发冲冠,回头看邬箫语一双眸子盈满泪水,安抚地对她一颔首。
“老爷,当初哥哥做主,要将我许配给他时,他不肯应下。谁知,他以为我被少夫人赶出延春府,只当我孤苦无依,就对我动手动脚,有意轻薄。”邬箫语握着帕子,无助地拿着帕子遮住脸。
齐清让呆住。
莫持修登时对莫三道:“三儿,立时将这人赶出去!”
“父亲,这是我的家,还由不着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三言两语,就发落了我府里的管家。”莫三背着手,只觉莫持修是色令智昏了。
莫持修只觉在佳人面前丢了颜面,唯恐被邬箫语看轻,就冷笑道:“好!这是你的家,我管不着!但看日后,你有没有事,要求着我来管!”重重地一跺脚,声若雷鸣地丢下狠话,就夺步向衍孝府去。
“老爷——”邬箫语娇声呼唤着,连忙跟了上去。
莫三按着不住乱跳的眼皮,埋怨道:“没事去拉她的手做什么?”
齐清让尴尬道:“因她说音生有东西要交给我,才……我自问跟箫语无冤无仇,她犯不着陷害我。倒像是,有心要叫少爷跟老爷生出嫌隙,毕竟,那天少爷闯出那么大的祸,老爷也没碰少爷一个指头,这事,可是叫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人人都知道老爷最疼三少爷。”
莫三望着莫持修气咻咻远去的身影,什么话都没说,回了院子里,瞧着莫宁氏亲自去厨房查看凌雅峥的汤药,转身就回了房里,躺在床边将七月搂在怀中,看凌雅峥下地走动,就道:“朱姨娘、权姨娘若果然跟二嫂子狼狈为奸,那可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如今连父亲也远着她们了。”
“父亲是在拦着那言官的路上,遇上邬箫语……这世上的事总有个缘由,这样的巧遇,说没鬼,谁信?”凌雅峥转过身来,怅然若失地摸着自己的小腹,恨不得叫七月在她肚子里多养上两天,“但,若说是二嫂子下的一手好棋,又是谁在帮她呢?至少那言官,可不是二嫂子三五百两,就能收买的人。”
莫三嘴动了动,忽地道:“你的言外之意,是有人妄想借着二嫂子,辖制住衍孝府?还有那邬箫语,她算得上从小长在你身边,对你的事知根知底,若是她当真……”
话没说完,忽地就见见争芳、斗艳匆匆走了进来,顾忌着七月,争芳压低声音说:“梨梦去衍孝府,给大少夫人请安,叫二少夫人下令捆住了。”
“罪名呢?”凌雅峥忙问。
斗艳似乎才从怔忡中走出一般,似笑非笑地说:“二少夫人说,有人告密,这个梨梦,就是当初跟季吴太子苟且的梨梦。”
“证据呢?”凌雅峥又问。
斗艳着急地道:“小姑夫人说她是,老夫人说,宁枉勿纵,要将梨梦交给大理寺,叫大理寺去查。”
“……是邬箫语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