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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日,我母亲约了马家夫人、小姐去印透山登高赏秋景。”
凌韶吾咕哝道:“说给我听做什么?”
莫三眨了下眼睛,说道:“我同情你才跟你说的。”
凌韶吾嚯地一声坐起身来,三两步走到榻边伸手抓起莫三的领子,羞恼地问:“你同情谁?”
邬音生忙不迭地过来劝凌韶吾:“少爷,稍安勿躁。”
莫三虚着眼睛,笑道:“同情你。”
激将法?邬音生心道。
凌韶吾怔怔地丢开手,苦笑道:“我竟沦落到人人同情的地步。”默默地回到床上躺着,也明白有一门好亲,对他要紧得很。
邬音生轻轻地对莫三道了一声谢,就又回椅子上打盹。
淅淅沥沥的小雨到了天亮时便停下,残存的热风一吹,待人开始走动时,那地上的雨水就被吹干了。
莫三捧着茶碗打着哈欠去看一大早捧着书本在院子里摇头晃脑的凌韶吾、邬音生主仆,见孝卿过来,就问:“昨晚上你们家老太爷没回来?”
“没呢。”
莫三又打了个哈欠,打发他的人回家传话去,觑见凌智吾一大早就过来了,就笑看着凌智吾。
凌智吾两只手背在背后走来,到了莫三跟前,轻声问:“听说,你有夜雨百年?”
莫三点了点头。
凌智吾话不多说地拿出三两百银子放在莫三身下栏杆上,“几时能将药送来?”
莫三掂了掂那一袋银子,又原地放下,瞅着看似看书却不住向这边张望的凌韶吾,笑道:“少了二百两。”
“怎么会……”凌智吾忙向邬音生看去,收回眼睛,笑道:“三儿,你可不能坐地起价。”
莫三捧着茶碗,瞅着碗中自己那仿若不曾受伤过的脸颊,笑道:“我那药,绝对货真价实——不过,大少爷身边的人没个受伤的,大少爷要那药做什么?倘若急着要,不如去管秦大小姐要去。”
凌智吾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着,心里埋怨莫三趁火打劫,透过窗子,瞧见了屋子里摆在桌子上的白釉花觚,心思一动,就叫凌韶吾过来,“韶吾,你那白釉花觚暂且借我一用。”
“大哥要那做什么?”凌韶吾因被邬音生、莫三撺掇着抢凌智吾亲事心虚地问。
凌智吾轻声说道:“我那屋子,你二伯娘每日都要去巡视,动不得一星半点。韶吾,你这白釉花觚且借我用用,暂且当了二百两银子来,待我有了银子……”
“大哥,这白釉花觚是昨儿个祖母才给的。”凌韶吾赶紧地说。
凌智吾蹙眉道:“你每月比我们多得三十两银子月钱,可见祖父、祖母偏袒着你呢,你先当了白釉花觚,再去向祖母那借了银子赎回来就是。”
“这……”凌韶吾犹豫起来。
凌智吾嗔道:“在你,不过是举手之劳,这点子事,你还不肯帮着大哥?”
“那就听大哥的吧。”凌韶吾一心要跟凌智吾、凌敏吾交好,立时应下了,斟酌着,又问:“大哥当真只是叫晚秋离着她婆婆远一些?”
凌智吾点了点头,“不是这样,还能怎样?”,催促邬音生拿个锦盒将白釉花觚装在里头,看也不看坐地起价的莫三一眼,就向外走去。
“这可不妙了,他从你这拿银子拿得太容易,回头还会再来。”莫三依旧捧着茶碗坐在栏杆上。
凌韶吾蹙眉道:“这是凌家的家事,你有这闲情,还不如自己骑马出城去瞧个究竟呢。”
“托了你的福,我这大半年都不能骑马。”莫三笑道。
凌韶吾脸色立时涨红,讷讷了半天,拿出昨晚上凌雅峥给的银票,对邬音生说:“回头,等大少爷将当票送来,就别惊动人地将花觚赎回来。”
“是。”邬音生忙应下,瞧着时辰不早了,就催促凌韶吾向学堂去。
莫三百无聊赖地坐在书房这,翻看了一会子书,就向凌家学堂溜达过去,等随着凌韶吾再回前院书房时,就见凌智吾已经送了银子、当票过来。
莫三清点着银子,对凌智吾笑道:“大公子只管打发人去我家讨药。”
“……若是旁人问起,我为何买药……”凌智吾小心谨慎地望着莫三。
莫三笑道:“凌大哥放心,我那药多的是人来求,谁有功夫一个个问一遍?”
凌智吾这才放下心来,拍着凌韶吾肩膀,笑道:“好兄弟,你帮了大哥这一回,大哥绝不忘了你的恩情。”
凌韶吾讪讪地笑道:“大哥说这话,就太见外了。”攥着当票,待凌智吾一走,就将当票递给邬音生,叫邬音生去将白釉花觚赎回来。
莫三托着脸颊,笑道:“今儿个,你们凌家,可是去马家纳礼去了。”
“去就去了,说给我听做什么?”凌韶吾不耐烦地嘟嚷一声,嫌弃地对莫三说:“你回家去等消息,何必赖在我们凌家?”
莫三笑道:“我们家老太爷不许我过问这些事。”
“为什么?”
“怕我生出野心来。”
凌韶吾失笑道:“我妹妹昨儿个才说,这世道,人人最不缺的就是野心。若是看轻了旁人的野心,那就等着遭殃吧。”
“她这话很有道理。”莫三若有所思地听着,因凌雅峥的缘故,竟瞧着凌韶吾也顺眼了许多,跟他对面坐着吃了,很有善心地考校了一回凌韶吾的文章,便又百无聊赖地拿了一柄小刀雕刻起竹蜻蜓来,等邬音生捧着白釉花觚从外头回来,才来了兴致,跟邬音生天南海北地对着天下大势侃侃而谈。
如此过了七日,还不见凌咏年回来,莫三这,已经跟邬音生甚至十分熟络起来。
凌韶吾外人一样坐在自己个书房里掰着竹叶,眼巴巴地瞧着莫三、邬音生二人在廊下摆着红泥小火炉烹茶谈论关绍的事,觑见凌智吾脸色铁青地背着手走来,忙丢下手上竹叶,走上去问道:“大哥来了?这有新茶,大哥且来品一品。”
凌智吾皱着眉头不应,一抬头望见窗子内依旧摆在书案上的白釉花觚,咳嗽一声,对凌韶吾说:“韶吾,你那白釉花觚再借我用一用——左右,再请祖母赎回来就是。”
凌韶吾回头看了一眼白釉花觚上的兰草,瞅了一眼一脸“果然如此”的莫三、邬音生,试探地问:“大哥缺银子?”
凌智吾点了点头,见凌韶吾不明所以,就拉了凌韶吾去墙角下说话,咬牙说道:“姓赵的,来跟晚秋说,叫她一月里回家三次,好跟姓赵的同房生孩子。”
“他们本是夫妻,况且,大哥不是只想叫她离着她那婆婆远一些吗?兴许生了孩子,一家就和睦了。”凌韶吾难以掩饰住心虚地说。
凌智吾蹙眉说道:“那赵良庆只知道吃酒打女人,但凡是个男人瞧见了,也忍不住要替晚秋打抱不平。韶吾,你若是兄弟,就将那白釉花觚再借给大哥用一回,反正,祖父、祖母向着你呢。”
凌韶吾怔住,喃喃道:“大哥别生出事来了。”
“能有什么事?不过是看她可怜,趁着她还没跟那赵良庆圆房,放了她走,叫她找个老实人安生度日。”凌智吾说着,又蹙眉道:“你若不肯答应,我只能求到敏吾那了,大伯娘是他后娘,若瞧见敏吾拿了东西去典当,不知要生出什么是非呢。”
“那大哥就拿了那花觚去吧。”凌韶吾无奈地说。
凌智吾心里一喜,大步流星地就向房里去,取了东西出来,不忘对廊下的莫三说:“你那药用着很好。”
莫三点了点头,待凌智吾出去了,立时挑眉问凌韶吾:“还觉得不仁义?”
邬音生捏着一枚红陶茶盅,走到凌韶吾身边将茶盅塞在凌韶吾手上,“少爷,仁义,是对无辜之人的,况且,没了这门亲事,大少爷自能娶到旁的高门贵女,但五少爷错过了,不但要担上眼睁睁地瞧着马家大小姐步先三夫人后尘的罪名,再想娶个家世又好、人品也好的少夫人,可就难了。”
“马家,未必看得上我。”凌韶吾蹙眉说。
莫三翘起小手指轻轻地抚平自己的眉毛,坐在小火炉边上,笑道:“事在人为,实不相瞒,若不是怕你拖了你妹妹后腿,你妹妹又拖了我的后腿,这事,我还不肯搭理呢。”
凌韶吾冷笑道:“这事,跟你又有什么相干?”
邬音生忙道:“少爷,待小的打发德卿去跟小姐捎话去,九月九日那一日,请八小姐设法,支开旁人,五少爷去跟马大小姐将大少爷跟晚秋的事说了——少爷打扮得英气倜傥一些,提起先夫人就泪流满面,拿着性命许下绝不叫少夫人像先夫人一样受委屈,绝对叫马家大小姐动心。”
凌韶吾紧紧地皱着眉头,脸上涨得像是猪肝一样红,嘴张了张,半日吐出一句:“这么着,若是马小姐做不得自己的主又或者不在意,反倒是我多事,无故去冲撞她,这冲撞她的罪名比大哥替晚秋赎身还大;若是马家瞧不上大哥也瞧不上我……死乞白赖的样,连我自己都瞧不上!”
莫三转着手上杯子,难能看出凌韶吾身上的好处来,笑道:“这么卑鄙无耻的事,料想你也做不出,那你就去找马塞鸿说,毕竟,长兄为父,只看他的意思,就可知马家是什么心思了。”
凌韶吾因谢莞颜的事,有些忌惮马塞鸿,但见邬音生也点头,就也跟着点头。
待一更天时,凌智吾打发人送了当票过来,凌韶吾见他竟典了五百两银子,心疼地拿出凌雅峥的银子打发邬音生再去将白釉花觚赎回来,心里盘算着如何跟马塞鸿说,竟是连着两日睡不成觉,待到了第三日,得知凌智吾终于软磨硬泡叫赵家母子放了元晚秋,就在莫三、邬音生指点下,不穿锦衣、不系玉带,就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水蓝衫子,骑着马带着邬音生向马塞鸿的衙门走去。
到了衙门外,听人说起马塞鸿带着人也出城去青帝庙了,就立时带着邬音生又向城外青帝庙去,路过弗如庵,瞧着焕然一新的弗如庵怔了一怔,就坐在马上探着身子问山门外洒扫的小尼姑,“怎地经幡都换了新的?”
小尼姑拄着扫把,腼腆地